朝日初升,大地一片興興氣象,此刻勤奮的農(nóng)民早已在田間勞作。
蚩殊自從回到家里之后,不待天明,便纏著阿母教她做各種好吃的。她想著待到下午便帶著美食去孝敬自己的大叔。然則,一連三日,她都未等到自己的大叔師傅,這讓她略感失望。望著頭兩天留在石鍋邊的食物不曾有人動過。她低下頭怯怯地想著,怕是大叔到別的地方去打獵了。
待到日暮時分,蚩殊見自己的大叔師傅還未有蹤影,便又放下手中的食物,一步三回頭的往家的方向走去??伤睦镏谰驮诓贿h(yuǎn)處的樹冠之上,水生一直看著她,若不是發(fā)現(xiàn)蚩殊身后一直有人跟著,早已現(xiàn)身了。
他這些年在大荒中漂泊,除了離朱鳥一家給過他友誼,從未有人如此關(guān)心于他,讓他的內(nèi)心感到了溫暖。這或許只是來自一個小孩單純的關(guān)心和友誼,卻讓他干涸的內(nèi)心流露出無比甘甜的泉水。
水生從樹冠上下來,落在了石鍋旁,望著用芭蕉葉包裹的粟米飯團(tuán),拿起輕輕咬了一口,飯團(tuán)里包裹著雉雞肉,吃起來顯得格外的香甜。水生吃完留下來的食物,便盤坐在石鍋旁修煉,想著明日蚩殊再來的話,一定與她說話,告訴她做的飯團(tuán)里鹽放的有點多。
第二日,太陽早已越過中線,向西邊奔走。按說此刻,蚩殊本應(yīng)該早已到來,今日卻不見蹤影。水聲心想會不會是蚩殊生氣了,便不再來了。雖然此刻內(nèi)心頗為殷切,卻還能克制,待明日,再等一天看看,許是今天有事忙著呢。
日月輪轉(zhuǎn),水生,不斷地修行著,日月精華早已化作精氣在體內(nèi)周轉(zhuǎn)。此刻,心口的陰陽八卦渦眼已是洶涌澎湃,吞噬著周圍所有的精氣。渦眼在不斷涌入的大地精氣滋潤下,變得大若磨盤。而陰陽之氣互補(bǔ)運轉(zhuǎn),使得他周身的樹枝在隨著精氣吸入時變得干涸枯黃,在精氣從心口渦眼涌出滋養(yǎng)全身時又變得青翠茂盛。而骨節(jié)之上的陰陽八卦印記,更是在精氣運轉(zhuǎn)中發(fā)出刺眼的光芒,使得整個人若閃著光芒的金身,一個初生的太小太陽。
待到暮日而至,水生還是未見蚩殊的到來。若放在之前,他便不會等,或?qū)⒋耸掠洅煸谛闹校珊缘膬?nèi)心在被暖流滋潤過后,又怎能放得下。腦中理智告訴他該離開,可心中卻還是放不下。
這個念頭一旦生起,就再也壓不下去了。水生決定要前去看個究竟,不管他是自作多情,還是蚩殊被其他事情牽絆。他此刻只有弄明白,內(nèi)心才能得到解脫。想到此,便起身向蚩殊的村子走去。
還未進(jìn)到村里,便聽到哭泣之聲,只見一群人圍在一堆,個個義憤填膺。
“族長,我們不能就這么算了,搶走我們大部分過冬的糧食,也就算了,但還抓走三個女娃,怎能咽的下這口氣。我可聽說,這城中的惡少最是惡毒淫靡。女娃進(jìn)去之后,就再也沒能活著走出來的。我們便是拼了性命也要將這三個娃娃救回來?!?p> “難道我會不知?可勢比人強(qiáng),咱們村經(jīng)此一劫,已是折損大半青壯。這南山城的幾個爪牙,我等誰是對手!即便拼了這條命也無濟(jì)于事。我等死便死了,可家中的孤老誰來奉養(yǎng)?等到南山城的爪牙再來報復(fù),便是這個嚴(yán)冬也熬不過去的”。
人群中只見一人雙目赤紅,強(qiáng)忍著心中和肉體的痛苦,伸手一頓道:“都不要爭了,眾位叔伯兄弟、身為族長,我不得不為族人考慮,明日便舉族遷往密林深處。相信總能再找到安身之所的??墒俏易鳛楦赣H,不能放任女兒被人折磨、污辱。待到明日全族遷往密林之后,我便前往南山城與那惡少決一死戰(zhàn)。明日我走之后,便由長老帶著你們,千萬不要停留。若我能將娃娃們救回,自會前往密林尋找你們。若是我一去不復(fù)返,你等也不許生事報仇,一切聽從長老安排”。
話音未落,卻聽蚩虎喊道:“不,我不走,我要和阿父一起去救妹妹”。
“放肆,大人說話,哪有小孩插嘴的份,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今晚便收拾東西,明日一早便遷往密林。誰若違抗命令,我便將他逐出族去。好了,都散了,回家各自準(zhǔn)備”。
此時,悲憤的蚩虎不等阿父將話講完,便起身向外跑去。他恨自己沒有本事,在族人遭難時無力援助,也恨父親不讓他去營救妹妹。
奔跑到樹林邊的蚩虎,蹲坐在田埂上嚎啕大哭,就在這時一只手扶在他的肩上,蚩虎回頭一看卻是鼻涕娃。蚩虎一把推開鼻涕娃道:“你也是來勸我跟族人遷往密林的,你這個膽小鬼!”
鼻涕娃爬站起來后,一把抓住蚩虎的衣領(lǐng)道:“你以為我不想報仇,蚩殊也是我的妹妹,但你我就算去也是白白送死。我們只有練好本事之后,將來才能找機(jī)會報仇。你我立誓,將來不將南山城的惡少,全家殺光,便愧對先祖,死也進(jìn)不得宗祠”。淚水從眼中不斷的涌出,片刻之后,便再也忍不住,兩個人在田埂上背靠背嚎啕大哭。
正當(dāng)二人哭得筋疲力盡時,忽的一個聲音響起,簡短而急促:“帶路”。兩人回頭一看,卻是他們在密林中遇見的怪人,此刻正站在他的身旁。
二人乍見怪人在身旁,頓時愣神,忘記回答。
“帶路,救,你妹妹”,卻聽得怪人口中一個字一個字的往外蹦。
兩人此刻怎還不明白?他們早從族人長輩口中得知,自己那天遇到的并不是什么山魈,應(yīng)該是個高人。一聽怪人要去救人,便頓時心生希望。
鼻涕娃此刻拉著蚩虎的手,對水生說:“怪人大叔,不大叔,我?guī)闳?,你真能救我們的妹妹?!?p> 卻未獲得怪人回答,只是張開雙手,兩手提著兩人道了一聲“指路!”
水生提著二人運轉(zhuǎn)精氣,瞬時朝著南山城的方向飛去。而這時,族人在收拾好行囊之后,便發(fā)覺二人不見了,馬上報告就給了族長。
族長哪里會不知!他們二人多半背著大家去南山城了。想到此,也只得無奈地跺一跺腳,召集村中的精壯向南山城方向追去,希望能夠趕在兩個渾小子進(jìn)城之前將他們截住。
水生提著二人,僅兩刻鐘便飛抵南山城。此刻已是暮日時分,城門早早地關(guān)閉了,城墻下蹲坐著幾個人,也是趕不上進(jìn)城,只能在城墻角歇息,等待明早再進(jìn)城。若是天黑之后還遠(yuǎn)離南山城,怕是要被山林中的猛獸給吃了。水生見狀也不做停留,一提腳便飛上了城墻。而此刻守城的士兵也發(fā)現(xiàn)異常,提著兵器向他們沖來。
“什么人敢闖南山城?莫不是活膩了”,說話間便將三人圍住。
“怎么走?”水神低頭問道,卻見蚩虎和鼻涕娃二人也是一臉迷茫,他們只知道南山城的方向,但卻不曾進(jìn)過城中,又怎會知道城主府的位置。
水生望著圍上來的士兵,陰陽之氣運轉(zhuǎn),頓時讓這些士兵頭發(fā)花白,形容枯槁,癱倒在地。水生上前提起一個士兵,轉(zhuǎn)頭看向鼻涕娃道:“問”
鼻涕娃立時會意,趕忙上前詢問,只片刻功夫便問得清清楚楚。原來南山城主府坐落在城中心,最是豪華奢靡,府中的惡少平時就住在城主府之中。且為了享用從南山城四周搜刮而來的妙齡少女,專門在府中修了一座宮殿。
幾人問得情況后,隨手將這些士兵扔在一邊,向著城主府奔去。數(shù)息之后便到城主府,只見此府端是奢華,雕梁畫棟不說,周身通體用翠玉鑲嵌,且全府被一座大陣籠罩,奢華之余更顯得格外的妖異。
水生飛在城府之上,雙腳一伸一屈,雙臂張開,化作一只浴火的鳳鳥,擊向護(hù)府的大陣。大陣在受此一擊之后立時顫抖起來,周圍慢慢地發(fā)出皸裂之聲。正在此刻,從府中飛出四個全身邪氣,血氣騰騰的修士,撲向水生。
“那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南山城主府也敢亂闖的,端是不知天高地厚,老四將他拿下”。卻見其中一位被稱為老四的人立即飛身攻擊向水生,化身一只巨象全身赤紅,猛地一拳擊向水生。
水生見狀也不做躲閃,伸手也是一拳,將周身精氣聚在指節(jié)之間,一拳砸向老四的巨象,只聽得一聲悶響,像是巨石炸開水面,頓時將這只巨象炸的身影消散,而老四的右臂,也化作一團(tuán)血霧炸飛開來。
“點子硬,大家并肩之上,不要留手?!?p> 但見老四,僅一招便被廢除了左臂。其余三人哪敢再托大。立時按照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圍住水生,四人占住位置之后,催動精氣,在護(hù)府大陣的加持之下,形成四條氣柱涌入體內(nèi),分別是龍、蛇、虎、象,猛地向水生攻去。水生低聲一鳴,化作一團(tuán)火光飛在空中,周身猶如一個大漩渦,將攻向自己的龍蛇虎象吸到身邊,左手一縷黑色精光劃過,卻見龍首掉落,蛇被腰斬,虎被削去半個身軀,而最慘的象則被從中剖開,一分為二。隨后水生噴出一道火光,化作陰陽二氣,將龍蛇虎象燒的無影無蹤。
擊退四人之后,水生催動手中匕首,化作一把巨刃,劃過大陣。只見大陣劈成兩半,底下的建筑也立時被割開兩道深深的巨溝,房屋倒塌無數(shù)。
四人以大陣加持,所幻化的龍、蛇、虎、象被焚成煙氣,也被反噬之力吞噬。老大、老四頓時身死,剩下的二人已是奄奄一息。水生上前,一腳踢爆老三,抓起老二的脖領(lǐng)問道:“女娃們在哪兒?”
老二此刻早就驚駭不已,剛剛交手之時,早已看到此人全身骨紋纏繞,已入化骨之境,他早已不是對手。驚駭?shù)幕氐溃骸拔也恢滥阍谡f什么?什么女娃,我們這兒沒有”。
“就是昨天你們在南邊山坳的村里抓住了三個女娃。她們在那,昨日我看到有你”,蚩虎憤怒的問道。
“你們說的女娃死了,早死了。她們不服從少爺,早被少爺給殺了!”,老二全身顫抖著尖聲著。
水生聞此,猶如晴天霹靂,一時將他大腦炸的空白。怎會如此?自己昨日就該去尋蚩殊的?;秀遍g,水聲大喊一聲,白骨之間幻出陰陽之力,伸手拍在老二頭上,陰陽之力如一把絞肉刀將老二全身骨肉盡碎,在凄慘的吼叫聲中化作一灘爛泥。
“小輩,爾敢!”就在水生將老二磨成一灘爛泥之時,從府中飛出兩人。這二人說不出的怪異和邪魅,其中一男著女裝的白發(fā)老頭,滿臉的雞皮仿佛要脫落到脖子上,可卻偏做出一副令人作嘔的姿勢,翹起蘭花指,嗲聲嗲氣的靠在另一位女扮男裝之人身上。但見這女扮男裝之人面目清秀、腰肢纖細(xì),丹鳳眼角卻偏生畫出粗粗的濃眉。此時說話間,二人不停地扭動這著身子,像蛆一樣交纏著。
蚩虎與鼻涕娃哪見過如此惡心的事,眼前的兩人像是交纏在一起的蠕蟲,不斷的扭動和纏綿著,頓時趴下身子,只把早上的飯食吐的精光。
“小賊念你修為不易,若能束手就擒,我們還可以留你,做個入幕之賓。殺我四大金剛,若是是立誓做我的奴仆,倒也可以留你一條狗命?!?p> 水生此刻聽聞?chuàng)飦淼呐抟阉溃闹泻抟庠缫殉涑馊?,但見二人還在此恬不知恥的聒噪,更是心中大恨。只見他仰頭長鳴一聲,將月華吸入體內(nèi),骨紋暴漲,化作一個個陰陽漩渦,身體瞬間消失,與手中的蒼梧匕首一起化作一道烏光襲向二人。
二人見得水生骨紋大漲,化作漩渦,也不敢怠慢,立時將自身骨紋釋放,相互交纏,化作一對雙生狐貍,全身的則絨毛幻化成一根根鋼針擊向水生。
水生將陰陽之氣運轉(zhuǎn),在空中化作一個巨型漩渦,將鋼針一根根的吸入,用玄鳳真火將之燒得干干凈凈。而在空中擊向二人的身體,并未受影響,徑直飛向二人。只聽得“錚”的一聲,蒼梧匕首劃過二人身體。但雖火花四濺,卻未能傷了他們。二人也是心驚,同為化骨境,以二敵一,竟被對手近身,若不是身著赤精石所煉制的鋼甲,這會兒怕是要被從腰間斬成兩截。
二人再也不敢小覷,只見二人頭尾相交,相互擁抱,猶如行周公之禮。隨著氣虛之聲響起,二人身體中釋放出一道道粉紅色的煙氣,立時將水生淹沒。
水生但覺頭腦一沉,睜眼看到一個個的美艷女人爭相在她面出現(xiàn),呼吸、喘動之聲此起彼伏,一遍遍的撞擊著他的心靈。此時,一位衣帶半解的秀麗女子撲向她,伸出纖纖玉手,撫摸著水生的臉頰,還有腳底下一群燕環(huán)肥瘦,一步步的向他爬來。滿目的酒池肉林,橫飛的眉眼如波。
而此刻站在邊上的蚩虎與鼻涕娃二人,見粉紅煙氣之中的水生,癡癡站立,而慢慢靠近水生的二人,如蛆般扭動著,做著令人惡心的動作。
就在二人所化的狐貍伸出尖爪,扎向水生之時,卻見水生忽然從口中噴出一道火焰,卻是在赤水河旁山洞中所得的地獄業(yè)火,業(yè)火猶如蛇般,立時纏上二人,將他們團(tuán)團(tuán)圍在火中。
“啊”,業(yè)火之毒,立時讓二人如銷肌去骨般疼痛。
“怎么可能?沒有化骨境的人,能在毫無防備之下逃出我們的紅粉骷髏幻陣”。
水生冷冷的看著他們,將手中的蒼梧匕首狠狠地劃過、攪動,蒼梧匕首隨著陰陽二氣的加持,頓時猶如漩渦中的刀陣,將二人攪得連渣都不剩。
水生不知道自己剛剛經(jīng)歷生死,若不是他自幼遠(yuǎn)離人群,從小不曾接觸過男女之事。不是他心如止水,而是心如白紙。胭脂紅粉,在他眼中跟大自然中的萬物沒什么區(qū)別。二人若是知道這些,怕是能從地獄里蹦出來,擊敗他們的不是水生的境界修行多高,而是水生對于這方面是個白癡,連這些所謂何事都不知道,又怎么會被這些所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