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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教書匠

第62章 生存法則

不嫁教書匠 姝娟 3318 2021-05-14 13:57:21

  新房靜悄悄的,玻璃碴子被打掃干凈,一切恢復(fù)了原狀。

  可是,碎渣扎在了心里,心,不能復(fù)原了。

  她坐在毛毯上凝視窗外,他坐在沙發(fā)上低頭出神。

  這個新房曾經(jīng)短暫的快樂像閃電,耀眼即逝,從此沉入永夜。

  他還幻想從頭開始嗎?

  她不離婚,也不走,要在這里住下去。

  把這里當(dāng)做一個可以睡安穩(wěn)覺的地方,如此而已。

  新房的門裂開一道縫,二姑姐把嘴拱進來說:“娘叫你倆過去,她有話說”。關(guān)上門走了。

  聞立看看紅梅,說:“咱們過去吧”。

  她:“你媽想說什么對你說好了,什么結(jié)果都隨便”。

  他推開門自己出去了,時間并不長,又回來了。

  坐在炕沿兒上,看著她的背影說:“媽給咱們?nèi)龡l選擇,一:分家可以,要么領(lǐng)兩千塊錢外債,咱們結(jié)婚借六姨家的;

  要么每月給一百塊錢養(yǎng)老錢;

  如果不分家,在一起過的話,就每月給一百塊錢伙食費,但是得做三頓飯”。

  他說完了,等待她回答。

  她:“隨便”!

  他:“在一起過吧,交一百塊錢做三頓飯,其他一概不管,這樣劃算,這一百塊錢我來出”。

  她沒吱聲,他知道這是默許了。

  他,他母親,希望的就是這個結(jié)果。

  今天是結(jié)婚第三天,也是應(yīng)該新婚回門的日子,可是她這副德行沒法回了,父親及大姐看見她沒回去,肯定以為她賭氣不歸,在婆家樂不思蜀吧。

  第二天黎明在響聲中來臨的。

  半夢半醒之間她聽見流水之聲,開始潺潺后來嘰里咣當(dāng)?shù)膮㈦s著噪音,她醒了。

  窗欞剛泛白,夏天這個天色也就凌晨三點多,他也醒了,側(cè)耳聽了聽,判斷說:“媽澆園子呢,水管從廚房水龍頭接過去的”。

  果然膠皮管子提起來摔下去,砰砰砰地響,再不就從門檻上拽出去,扯回來。

  菜園門很響地開,然后很響地摔。

  所有的乒乓之聲都在表達(dá)一個意思:該起床了!

  變態(tài)的老嫗!

  按照契約,她得起床做飯。

  晨曦的清白之光投進廚房,鍋臺,鍋蓋,閃著清冷,這里將是她今后的舞臺,她今天上崗。

  在鍋臺和柴禾堆之間,大紅嫁衣的裙袂飄來飄去,偶爾掃起一縷塵,她臉上帶著青痕紫跡,把長發(fā)綰起,一會執(zhí)菜刀,一會兒拿水瓢,她在做早飯。

  她也不知該做什么,自由發(fā)揮好了。

  把一捆菠菜切成段,在鍋里翻炒蔫了,添了一鍋水,燒開。

  她在做菠菜湯。

  等開鍋的時候,菠菜不見了,翻滾著一鍋綠湯,菠菜變成了泥。

  二姑姐擺著八字打著呼嚕,她懷了孕的肚子加上肥膘又軟又圓,不知她為什么在娘家住這么久。

  開飯了!

  婆婆從外面一腳跨進來,從紅梅眼前走過,她比紅梅高,瘦得像塊板子,腰板挺直得也像塊板子,短發(fā)掖在耳后,紋絲不亂,一根雜毛沒有,烏黑烏黑的,配著她的面沉似水,陰森森的氣場極其強大。

  她比以前還多了份驕傲,那就是勝利!

  她像塊烏云飄過,她進屋吃飯來了;

  大姑姐端著一碗炒豆芽從大門外進來,身后跟著父子倆,他們?nèi)谌撕剖幎鴣恚~貫而入,他們也來吃飯了;

  接著大伯哥從車站回來吃飯,他個頭比聞立矮一截,力量也濃縮成精華,腳步噔噔踏著地面,能扣出土來,

  就是他,那天正好撞見聞立打她,毫不猶豫地撞開門,掀翻聞立,把聞立一頓暴揍。沒有大伯哥,她可能真的被打死了;

  聞立睡眼惺忪地從新房出來,一邊勒著腰帶一邊進了東屋。

  飯桌圍得水泄不通,婆婆端起菠菜湯,將紺紫色的唇湊在碗邊往里吸溜,然后放下碗,指導(dǎo)說:“下次把水燒開再放菠菜,菠菜變色就盛出來”。

  紅梅喝了一口菠菜湯,我去,泔水味。

  拾掇完廚房,她的任務(wù)暫告一段落,業(yè)余時間她怎么過,誰也干涉不著。

  她在新房里,片刻清凈了。

  東屋的娛樂活動即將開始,

  人未到,笑聲先進來,一聽就是聞立堂二嫂,她進來就和每個人調(diào)笑一圈,和聞立過招:“新郎官心情美吧”?

  聽不見聞立回答。

  接著有高跟鞋響進來,人手夠了,洗牌碼牌,麻將開戰(zhàn)。

  聞立站在婆婆身后觀戰(zhàn),然后換到堂二嫂身后,堂二嫂經(jīng)?;剡^頭用目光詢問:“打這個可以嗎”?

  聞立心領(lǐng)神會,搖搖頭,或者點點頭,或者直接伸手打出去一枚。

  兩個人會心對視一笑。

  這樣看了一圈后,他抬頭看著新房緊閉的門,走過來。

  他輕輕推開,探進頭往里看看然后閃進來,隨手關(guān)嚴(yán)門。

  搭訕說:“咋不看電視呢”?

  說著去開電視機,坐在沙發(fā)上一個個選臺,時不時地問她:“這個行嗎”?

  沒得到回答就自言自語說:“看這個吧”。

  他選的節(jié)目都無聊透頂。

  她說:“你去裁縫鋪把我的衣裳取回來吧”。

  “哎”他站起來出去了。

  這種日子周而復(fù)始地過著,她在婆家十天了。

  她開始不照鏡子,后來每天照鏡子,臉上的腫消了,淺處的淤血也吸收了,但嘴角的一片青褪得特別慢,還有眉骨一塊紫印。

  傷痕在她的端詳中褪著,褪進了她的心里。

  聞立初見她的傷確實震驚到了,心想下手重了。

  隨后的日子,當(dāng)他睡到自然醒時,當(dāng)他聽見她早早就起床,馴服地在廚房做飯時,對他母親佩服得五體投地。

  會打打一頓!這頓打出了威風(fēng),打出了效果,打出了他的美好生活。

  真沒想到啊,一頓打簡單粗暴,解決了棘手大事!

  他不由得沾沾自喜,男子漢大丈夫的豪邁這么快就樹立了起來,心里偶爾可憐她就是對她的恩典了。

  但慢慢的,他心里升起一片云,它由薄到厚,由淡到濃,變成烏云在他心頭沉甸甸地籠罩著。

  新婚燕爾正是如膠似漆之時,他們冷若冰霜。

  他在她眼里就是空氣,她再沒正眼瞧過他,有時他納悶她看沒看見自己。

  她沉默寡言。

  裁縫鋪的衣服取回來了,她把嫁衣洗了,小心地疊著,壓平每一個褶皺,托著放進了柜子。

  穿上了那件新做的湖藍(lán)色連衣裙。

  沒事的時候她拿著磁帶上的歌詞看,坐在梳妝臺邊,看完了這篇看那篇。

  再不就是擦拭她的自行車,蹲著仔細(xì)的擦拭每一處,最后放進倉房里。

  他利用上班時間,到省會買了好幾套漂亮衣服,樂顛顛地捧給她,她一件件抓了幾把,扔一邊去了。

  他把結(jié)婚相片裝進影集,坐在她身邊想和她一起欣賞,回顧一下那天的樣子,她起身離開了。

  晚上他們并排躺著,彼此都沒睡,呼吸都不自然,這種氣氛下,他想親近她時,橫亙在他們之間那道坎他自己都突破不了。

  他賴皮賴臉地?fù)肀?,她不拒絕,但那種冷從心往外滲透。

  昏暗中,他問她:“你恨我嗎”?

  她:“我更恨自己”!

  他:“你愛我嗎”?

  她:“比你愛我的,我見過;比你有錢有勢的,我見過,你算個屁”!

  他:“你為什么不走”?

  她:“這里睡覺安靜”!

  他聽見自己喉結(jié)咯嘣響了,艱難地吞咽了一口,那是眼里忍回去的淚。

  這個時候,他才真切地感到,后果這種果子是什么滋味。

  他開始每晚都醉酒,在半醉半醒間,他放松了,臉皮厚了,敢說,敢做。

  只有這個時候,他才盡情地為所欲為,滿足他的雄心。

  可是幾次之后,她也不一樣了。

  他壯著酒膽打開新房的門,她正趴在床上看電視,一只腳抬起來悠閑地輕擺著,那身紅白點子短睡裙覆蓋不住白皙的胳膊腿,他以俯視角看她一覽無余。

  他賴皮賴臉地站在她面前,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她等他走開,他不走,她頭一垂,把臉埋在枕頭里,正在他要怎樣時,她坐了起來。

  她的小手楸著他,他跟過來。

  她變被動為主動的出擊令他被動了。

  他眼神迷離,心已經(jīng)清醒了,在這場博弈里,他像一條被征服的孬犬,作為一個男人,最根基的驕傲蕩然無存。

  激情澎湃后,她戛然而止。

  他欠起身凝視著她肆意的睡姿,以他自己聽不見的聲音嘆口氣。

  他產(chǎn)生一副幻覺,這個他操縱不住的女人有一天和別的男人也如此,他該怎么辦?

  想到此,心里被剜肉了似的疼。

  他輕輕地扯過被子蓋住了她的腰腹,又往上抻抻,蓋到了脖子下。

  他躺了回去,新房窗簾透進朦朧,他沒有睡意,極其罕見的,他失眠了。

  悔,這個東西是他始料未及的。他懂得了,對追不回來的東西,只?;?!

  他后悔動用暴力,他的這個小媳婦兒幼稚不懂事,但是慢慢陪她成熟就好了,他可倒好,被母親慫恿迫不及待地輪起鞭子馴服。

  她真的服了嗎?

  清晨,她自動自覺地起身,就像上班守時,從不遲到。

  他按住他的胳膊,也往起坐,說:“我和你一起做飯,再不你睡一會兒”。

  她挪開了他的手,有條不紊地穿好了衣,跳下地進廚房去了。

  他坐著發(fā)愣。

  她真的是在找個睡覺的地方,同時用講好的條件交換存身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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