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坐在寫字臺前,桌面上排滿了各班總成績,他匯總排出年級大榜。
很繁瑣,需要潛心專注。最令人抓狂的是這種現(xiàn)象:把570分排到第80名,正順利地以此類推,突然又冒出個571,再一查,還有個572,竟然明擺著沒看見。
以前他幫老佟排過,很少出錯,可是,他執(zhí)帥的第一次,反復(fù)錯了很多次了,只因他心神不寧。
他索性把筆一扔,往椅背靠去,雙臂交叉著一抱,想要冷靜,偏偏更煩躁。
昨天那一幕頑固地又來啃咬他的心。
昨天第五節(jié)剛上課,熱鬧了一個中午的操場靜了,她,從班級出來,翩翩然往回走。
他和老佟正迎面過去,他們要各班看一看。
走近了,老佟站下來,笑著問她:“最近工作怎么樣啊”?
口氣像問個小女孩。
而她呢?也像個小女孩,嘟了一下唇,繼而蹙眉說:“校長!你可把我坑苦啦”!
老佟笑得更燦爛了,聲音柔柔的:“哦?咋坑你啦”?
“聽你的話上當(dāng)了唄!當(dāng)上班主任后我什么都不自由啦!要不,這悠閑的午后玩玩多好”!
老佟的眼神要融化了,聲音變成了水,哈哈大笑說:“別想著玩?。〉饶愕膶W(xué)生們金榜題名時,那種幸福無以倫比,是不是?”
她聽這些的時候,滿眼崇拜的與他對視。
最后她轉(zhuǎn)了個360度說:“知道啦,謹(jǐn)記教誨”!
一陣香風(fēng),飄過去了。
全程沒看他一眼,兩個人都沒看他一眼,如果看了,就會發(fā)現(xiàn)他的臉變形了。
老佟舉步向前,臉上依然掛著那份笑容,說:“我的眼光不會錯的,她能干好,現(xiàn)在就不賴呀”。
他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走完各個班級的,回到主任室,把門一鎖,坐下來調(diào)整。
怎么調(diào)整都過不去那個坎,她簡直就是撒嬌嘛!這曾是他的專享,可是,那是過去,如今他得不到了;如今她還會,卻給了別人。
也許,她對其他人偶爾那樣,他尚且可以理解,把對方當(dāng)做老大哥嘛,但,老佟不行。
為什么不行?他說不清,就不行。
老佟賞識她,也……喜歡她!這個他看出來了。
原來,唐老鴨說的話不全是放屁,老唐對老佟做足了功課。
從昨天下午開始,到此刻,他和她碰面幾次,他板著臉不看她,不說話。
她竟然沒事兒人一樣,你不看我?我就不看你!你不說話?我就不說話。
竟然一點不知反?。空媸菤馑廊肆恕?p> 快午休了,陽光好刺眼,他“刷拉”合上了窗簾。
剛坐下,“當(dāng)當(dāng)”幾聲敲門后,門就推開了。
他心里一翻騰,進來的是她。
來干嘛?不理她。
他拽了一下椅子,埋頭排名。
“還沒出來???我班同學(xué)都要憋爆炸了”!
她輕言淺笑。
見沒回聲,有那么一陣尷尬,如果離開,覺得總要得到句回答吧;如果不離開,被冷落著,這是怎么回事?
她站了幾秒,輕聲說:“你忙吧,不催你了”。
她轉(zhuǎn)身往門口走,決然的背影,一看就是這輩子不會再來。
他盯著她的腳步,就在她的手摸到門時,他彈起來,幾大步跨過去,搶先一秒,把她的手按在門上,“咔嚓”上了鎖。
她沒回頭,那么背對他站了剎那,用另一只手解鎖。
他怎么能讓她解開?她的這只手又被扣住了。
她在他的懷抱中一樣。
她冷冷的命令:“讓我出去”!
他沒動,在僵持中,午休鈴響了,走廊里雜踏的腳步聲紛至沓來,又紛至沓去,他們不約而同地聽著,聽到走廊寂靜無聲。
辦公室這排房空了,只有這里的他們。
她返過身,背靠著門,又提了遍要求:“讓我出去”。
一不做二不休,這個女人得和她好好談?wù)劇?p> 他一曲身,攔腰抱起她,對她,這些動作都是下意識,下意識就熟練操作了。
任她兩腿空踹,把她往軟椅里一放,她陷進了進去。
他往桌子上一坐,正好把她圈在椅子里。
她倒既來之則安之,手放在兩側(cè)扶手上,臉一扭,不看他。
他一時不知從哪里說起,白眼仁紅紅地看著她,想讓她看見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
如果被困在一個山洞里,就像此刻這樣,沒人打擾,忘卻一切凡塵,和她死在一起,更好。
想到這里,他悲從中來,雙手扣在她的手上,上身就勢一傾,龐然大物般罩著她。
喉結(jié)動起來都覺得干澀,沙啞著問:“為什么這么對我?
傷我還不夠嗎?
你有癮嗎?
還撒鹽?
你心真狠”!
他抬起腳把活動椅子勾著靠緊桌子,把她的臉擺正,臉對臉地問她:“說話呀”?
他的氣息熱熱的撲在她的鼻間,他粗重地喘息中,吸進了她的氣息。
她垂下睫毛,晶瑩的東西在里面凝聚,他硬不起來了,委屈地央求:“不許你對別人,對別人像對我一樣,不行!”
她這時才弄清了他的原因,幽怨地看著他,聲音細小卻清晰:“你見不得我高興嗎?在你看不見的日子里,我怎么過的?你知道嗎?”
說到這里,氣惱地要站起來,他一頭撲了下去,把臉深深地埋進她的身上,嘴里灼熱的氣浪從她下巴頦沖進里面,她的心,瓦解了。
她游絲般地說“我的心早都碎了,誰也不給”。
聽了這一句,他的心更是碎了一地,他帶著鼻音問:“我是誰?”
靜了幾秒,她顫抖著答:布萊克!
他把臉又往里鉆著,他的聲音從那里傳出來,悶聲悶氣,他說:“碎了我也要,你是我的”!
他沉醉了,她還要逃,猛的一站,他猛的把她一抱,她又跑不掉了,無力地往椅子里跌去,他抬腳一踹,椅子咕嚕咕嚕倒退好遠。
她無力地滑著,他一使勁,提著她貼在自己身上。
她的衣裳后襟凌亂了。他依然坐在桌上,不同的是,她被夾住了。
他們幽怨的目光磕在一起,慢慢變得柔軟,他抬起顫抖的手,他又摸到了她的臉,這張上輩子摸過的臉啊,在他指腹下一點點碾過,摸到唇時,壓完上瓣,又壓下瓣,反復(fù)中像在揉搓一朵花,貪婪地報復(fù),又不忍。
他又叮嚀著,用只有她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是我的!”
她的眼神迷離不清,只有氣流出聲:“除了你,我的心從來沒給過別人!你冤枉我!”
他的大手把她的頭往胸脯一貼,她又聽見了他嘭嘭狂跳的心。
他喃喃地:“我信!對不起!我信!你說的我都信!”
有那么一刻,她放棄了,放棄世界,隨他這樣死去吧。
他們相擁著。
世界靜極了,窗簾擋住了他們的秘密,他們數(shù)著彼此的心跳。
膽戰(zhàn)心驚地數(shù)著離別。
如果像天宮那樣多好,天上三天,凡塵三年。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腳步聲在走廊上由遠而近,路過門口,毫不遲疑地遠去。
有人午飯后回來上班了。
他們的時間如此短暫,她戀戀地抬起頭,在她的凝視中,他一點點松開手。
他下了桌子,她往后一退,就出了他的懷抱了。
剛才,像夢一樣。
他為她梳理亂發(fā),她反倒把頭發(fā)捂緊,向門口走去,他跟著,她伸手開鎖,他忽然按住了她的手,這個門,打開后,她就走了,下次什么時候?
她不約,他不留。
她把手放在他的脖子下,輕柔地給他整理好衣領(lǐng),然后轉(zhuǎn)過身,他手一動,咔嚓一下,門鎖開了。
她一步出去,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