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猶如一輪明鏡,冰涼的月光自其傾灑下來,將整座龜凌島,都是籠罩在其中,隱隱間,有著一聲聲低沉的妖獸咆哮之聲,此起彼伏的從島中深處響起。
龜靈島坐落在大唐南海,距離海岸線約莫二百里的路程,此次海妖侵?jǐn)_,南海周邊的各大島嶼都是受到了海妖的瘋狂攻擊,但好在雖然中原高手云集,南海雖稍有不及,但依舊在大唐南海軍的調(diào)度下,南海三大宗門領(lǐng)銜,借助雷霆之威布下了四象天罡大陣,以龜靈島、鳳鳴島、虎嘯島與最大的龍吟島作為四大陣眼,由四位九重樓巔峰的煉氣士坐鎮(zhèn),從而阻擋海妖的大肆侵略。
煮海宗在這南海上雖說不上是什么頂尖宗門,但好在與那南海數(shù)一數(shù)二的九霄云雷宗有世代姻親的關(guān)系,在這南境也算得上是狐假虎威,好生威風(fēng)。
島上有一片帳篷群,雖是深夜可卻始終有些呻吟聲傳來,幾乎每一處帳篷里都有傷員,有的是邊境軍卒,有的是南境草莽,無一例外都是被繃帶裹成了粽子。
靠北的一處帳篷外,已是古稀之年的云龍宗老宗主也是臉色蒼白的坐在那里,手里的名冊上已經(jīng)被紅筆劃掉了半數(shù),這些都是前途光明的大好青年,可卻全部都死在了戰(zhàn)場上,被海妖啃食的連具全尸都沒有。
可恨的是,原本應(yīng)該鎮(zhèn)守這座島的九霄云雷宗,因為戰(zhàn)事緊急,已經(jīng)全數(shù)支援他們的大本營龍吟島,如今在這島上管事的便是成了那煮海宗,以往與他們有過嫌隙的小宗門全部被他們派到了最前方,死的死,傷得傷,平日里與他們云龍宗關(guān)系不錯的天雨宗連帶著老宗主在內(nèi),兩百一十七人盡皆戰(zhàn)死。
想到這里,劉老宗主不禁兔死狐悲,但好在他這么多年吃了太多的虧,已經(jīng)提前有了準(zhǔn)備,不禁兒子孫女被他提前支到了北境,就連一些年幼的弟子也是被他提前差遣回家,剩下的這些弟子都誓與宗門共生死。
好!那就讓他們這殘存的三十幾人,繼續(xù)讓云龍宗的名聲不倒吧!
就在老宗主思索間,那位煮海宗的林少安緩步前來,這位煮海宗的少主模樣俊逸,臉上帶著一抹歉然,抱拳道:“劉老爺子?!?p> 面對這位本該是仇人的青年,老宗主并未動氣,只是灑脫一笑道:“林少宗主,莫要有負(fù)擔(dān),我知道你癡心于我家孫女,這個不是你的錯。我家孫女不想嫁給你,也不是她的錯。男歡女愛這回事,強求不得,你情我愿才是最為珍貴的,其實呀,我倆舒一心里應(yīng)該是有你的,只不過我們兩家差距太大,她也不明白什么是情分,這才故意的疏遠(yuǎn)你。我只是怕有一天她經(jīng)歷的多了,幡然醒悟,那時候你也已經(jīng)不在了,她沒有人依靠,這才是最大的遺憾?!?p> 林少安站在原地,一臉的苦笑。
老宗主微微一笑:“這是我們這些老頭子的事,跟你們兩個沒有關(guān)系。就算明日我們云龍宗全都戰(zhàn)死在這龜靈島上,你也切莫掛懷。”
林少安雖然貴為煮海宗的少宗主,但在宗門內(nèi)卻沒有什么話語權(quán),煮海宗在其父親的領(lǐng)導(dǎo)下,儼然成了其一人的話事堂,其父一心壯大煮海宗,已經(jīng)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了。
無能為力的林少安咬了咬牙,堅定地道:“明日我便讓老宗主離開龜靈島,希望老宗主不要推辭?!?p> 劉老宗主擺了擺手:“不離開了,我一輩子辛辛苦苦創(chuàng)辦的云龍宗,再如何努力爬也就是這般境地了,倒不如在朝廷那邊留點念想,讓剩下的人余生得到些庇佑吧?!?p> 突然有人來報,兩男一女正在北方登島。
本就自責(zé)煎熬的林少安瞧見了那風(fēng)塵仆仆的劉舒一,滿眼柔情,靜悄悄的離開了。
老宗主瞧著這位心比男子還要高傲的孫女趕來,也是搖了搖頭,瞧著雙目含淚的劉舒一,老宗主溫和的笑了笑,故作輕松的道:“哭了?不是說要天下男子武夫都被你踩在腳下嗎?如今怎就成了一個小花貓了?”
劉舒一聞言,委屈更甚了,一路上都未曾喊過一聲累的女俠,此時卻哭的梨花帶雨,就連一旁冷眼相看的李寸心都是微微錯愕。
劉老宗主畢竟在江湖混即了許久,雖說自身實力也不過五重樓的境界,但是能在江湖浮浮沉沉幾十載,那眼光自然是毒辣的很,若不是如此,云龍宗早就被那些如同過江之鯽的后輩宗門拍死在沙灘之上了。
林少安如此,那隨著劉舒一登島的兩人更是如此。那年紀(jì)小一些的少年模樣俊秀,一身難掩的貴氣,非一般的王公將相家的公子所能有的。
而另一個始終一臉微笑的年輕人,既有著江湖中小輩的匪氣,可雙目中卻是猶如深潭。老宗主艷羨的搖了搖頭,心想著這江湖還真是一代后浪推前浪,這種后輩,真不知是誰家能有這種福氣。
這位自稱為朱逢春的年輕男子也是有些煞風(fēng)景,本該是隔輩親的兩人獨處的時間,可這個公子哥卻是大大咧咧的坐在了老宗主的身邊,與老宗主攀談了起來。自天南海北聊到了龜靈島上的戰(zhàn)事,又聊到了最近海妖的情況。劉舒一早就已經(jīng)怒目圓睜,那個與他明顯是通行的少年也是環(huán)臂抱胸,一副我與這個家伙絕不是一伙的模樣。
李寸心卻是絲毫不在意,清了清嗓子后,笑著問道:“前輩可曾聽聞過碧海潮生果?”
老宗主愣了愣,點了點頭道:“那自然是聽說過,乃是天下武夫鍛體的重寶。據(jù)傳在天下海域,蛟人一族的領(lǐng)地內(nèi)便是會有這種奇異的海中樹,三百年開花,五百年結(jié)果,每棵海中樹上都只結(jié)五枚,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絕世珍寶啊!”
李寸心聞言點了點頭,這碧海潮生果還是清醒過來的小烏龜告訴他的,這碧海潮生果是妖物的重寶,就算在妖族內(nèi)知道它的人都是少之又少,劉老宗主的話僅僅說對了一半,這孕育碧海潮生果的海中樹并不是蛟人一族獨有,而是妖族大能在死后體內(nèi)的修為大道所化,不僅僅能強化肉身,更有一絲機會得到大能生前的最強神通!
而李寸心想要尋找這碧海潮生果的目的并不單單是如此,這碧海潮生果只不過是他的目標(biāo)之一!
金身境之上,這才是李寸心所惦記的東西!
天下武夫,金身境已是頂峰,可有些天縱奇才卻是能突破金身境的桎梏,達(dá)到一個玄之又玄的新的境界!
七彩琉璃身!
那年輕一代的武道領(lǐng)軍人物顧準(zhǔn),便是憑借止戈峰的武運加身,躋身了這一境界!
而當(dāng)今整座天下諸多海域,也就只有這北陸與中洲之間的海峽還未曾被人染指,于是李寸心這才趕赴南海,若是機緣到了,說不定能夠一舉兩得!
明月當(dāng)空,一道遮蔽月光的龐大身影在不斷的敲擊著島上的陣法,李寸心瞇眼望去,只見天幕處有著一道模糊的黑點,坐鎮(zhèn)于陣法之中。
老宗主望著那遮天蔽日的巨大海妖,驚詫道:“深海吞天鯨!它不是在進(jìn)攻龍吟島嗎,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了!”
李寸心不明所以,但是只見鋪天蓋地的海妖已經(jīng)將龜靈島包圍住,刺耳的摩擦聲響徹天際,那些深夜突襲而來的妖獸大軍,已經(jīng)開始進(jìn)攻陣法了!
一聲悠揚的號角聲響起,原本在帳篷里休息的將士立馬就沖出了營帳,劉老宗主也是二話不說,立馬就帶著人馬沖向了北面!
李寸心見狀,也是皺了皺眉,跟了上去。
自海妖襲擊到現(xiàn)在,不過幾個呼吸間,北面的海岸上卻是已經(jīng)尸橫遍野了,南海軍常年鎮(zhèn)守南海,于海妖的戰(zhàn)斗已經(jīng)可以稱得上是大唐翹楚,但卻依舊傷亡如此,可以想象這次海妖的攻擊有多么的兇險了!
一直在暗處暗暗觀察劉舒一的煮海宗少主此時正帶著兩名供奉,在阻擊已經(jīng)跨上海岸的海妖,身上已經(jīng)遍布傷口,若不是兩位六重樓的供奉拼死相救,恐怕現(xiàn)在已經(jīng)交代在那里了。
所幸駐扎在島上的將士及時趕來,在海灘上與海妖戰(zhàn)在了一起,林少安瞧見了感慨的老宗主一行人,心里的愧疚讓他無法去面對劉舒一,只能強忍著強勢,低著頭不敢去看那個心中的女子。
劉舒一何時見過如此血腥的場面,此時已經(jīng)被這震撼的場面震懾在了原地,呆立不動,李寸心站在不遠(yuǎn)處,思索著如何解決當(dāng)下的危局。
咻!
一聲破空聲傳來,一只人身的蛤蟆怪徑直朝著呆立的劉舒一沖去,眼中滿是淫欲的目光!
一名老供奉前去阻攔,一腳便是阻攔住了那蛤蟆怪的前沖,可誰曾想,那蛤蟆怪的眼睛里精光一閃,竟是吐出了三尺長舌,直奔劉舒一而去!
這蛤蟆怪的舌頭快如閃電,其上還散發(fā)著點點寒芒,若是被這一擊擊中,恐怕透心涼都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
老宗主的余光瞥見了這一幕,剛剛驚呼出手,便是被三位蛟人圍攻,動彈不得!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兩道身影同時出現(xiàn)在了劉舒一的面前,張開雙臂,想要替她擋下這致命的一擊!
一陣清脆的撞擊聲傳來,本來已經(jīng)想要用自己的命護(hù)心上人一命的林少安愣了愣,發(fā)現(xiàn)身上并沒有任何的痛楚傳來,他微微睜開了眼,瞧了瞧身前比自己高了半個頭的金色身影。
已經(jīng)顯露實力的李寸心幽幽嘆了口氣,回過頭瞧了瞧身后呆立的兩人,無奈的道:“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再去想其他人,若你要是死了,日后她嫁了個不明事理的夫君,你還怎么替她出氣!”
兩人呆立在原地,目送著那道金色身影一人一拳,殺出了一條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