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因

　　我叫張九，出生于北方的一個不知名的小鎮(zhèn)，家里祖上世代務(wù)農(nóng)，到我了我父親這一輩，經(jīng)過我父親自身努力，終于有所轉(zhuǎn)變，從務(wù)農(nóng)變成在工廠做工了，在那個年代也算是有了鐵飯碗，我大爺原先種地，后來做工廠，也算小有家資，這些都是我對這個家里的印象。就像其他家庭一樣普普通通的家庭，以后我會工作，成家，生兒育女。在我后來的生活中發(fā)現(xiàn)跟我想的并不一樣。

　　我出生在八九年的七月，剛過大暑，天氣正熱的時候。

　　在北方一個不出名的鄉(xiāng)村土路上，一架驢車慢慢地向著遠(yuǎn)方的村子駛?cè)?，車上一個趕車?yán)蠞h，一對大約二十六七的年輕夫妻，妻子還大著肚子。男的坐在車頭跟老漢嘮著嗑，我那時也在車上，但是我做的軟臥，在我媽肚子里。我媽在車板上坐著。想著這幾天的事，本來兩口子都在縣里工作上班，在縣里也有房子，這一陣子，也就是一個半月前，家里就不太消停了，一開始兩人誰都沒太當(dāng)回事，因為這這個房子很便宜，這個東西一便宜肯定就是有問題，我爸我媽誰都不太在意這些鬼啊神啊的，就是在家里擺了一本孔氏家訓(xùn)，剛擺完幾天還行，之后就還是老樣子，沒法子，我爸出手在家擺了簡單的辟邪法陣，我媽又在門上掛上了一把蘊含著浩然之氣的短劍，終于算吧家里弄干凈了，這樣也沒好幾天，在出來回村的前幾天，夜里這些玩意總是在家邊上鬼哭鬼笑的，咯咯咯，還有不知道什么東西撞門，框框的，但是我爸拿著五雷印出來就沒有了，別人會覺得瘆人，害怕啥的。但這我爸我媽就是單純覺得煩，不利于養(yǎng)胎。說要治他們吧，不是沒有辦法，就是比較麻煩，大不了把整個小區(qū)都布置上神將驅(qū)邪法陣，或者時時頌讀孔孟之言，又或者像現(xiàn)在一樣，去我爺爺奶奶家，這個時候雞也肥了，青菜也下來了，這是個好辦法。本來我媽還不愿意來麻煩公公婆婆的，因為我媽第一次見我爺爺?shù)臅r候打了我爺爺，但一聽我爸拿吃的一誘惑好吧，這兩口子就收拾東西，奔了村里了。我媽看著天上面的白云，旁邊的苞米地真是無比的愜意。想起自己好久了沒這樣愜意過了，大概有二十年了吧。突然脖子上的竹吊墜一熱，我媽看了看驢車后方，心中默頌起，子曰：敬鬼神而遠(yuǎn)之。子不語怪力亂神?！?p>　　前面車櫞上我爸正跟我劉爺爺嘮嗑。

　　劉叔，你這驢挺老啊。

　　咋的，葵小子，有屁放，別跟你大爺我扯犢子。

　　嘿嘿，大爺，我媳婦兒這有這肚子吶，您讓您家這寶貝驢快點唄。這么走到家我媽他們都吃完飯了，您還咋和我爹喝兩口啊。

　　你這小子，現(xiàn)在知道著急了，我還不知道你媳婦兒有肚子嗎。我要是趕快了，顛著你媳婦兒，你爹那脾氣還不堵我家門口罵街。上回趕車帶著你嬸子，你娘我大嫂子還有你大嫂去鎮(zhèn)里趕集，回來的時候著急了，沒看清路趕快了，軋個石頭，顛了一下，你爹那老不要臉的，賴在我家不走了，非要我給他殺只雞燙點酒壓壓驚?？∽?，你可千萬別學(xué)你爹。

　　不能吧，沒事劉叔，我回去告訴我媽，讓我媽收拾他。

　　別了，我家雞沒幾只了，你爹上回還說我家狗養(yǎng)好，養(yǎng)的年頭多，養(yǎng)的肥，那天燉了叫他。唉，我怎么認(rèn)得你爹這個大哥。

　　哈哈，劉叔，我爸的能耐我知道的不多你還不了解嗎。

　　也是，看看再說吧。不是，看你小子回來沒跟家里說吧，慌慌張張的，班上說了，你媳婦兒班上說了。

　　說了說了，都說了，又沒啥大事，請的待產(chǎn)假，我請的陪護(hù)。

　　那就好，一定要說好，上回我家二小子回來，聽他電話好像是因為他不在虧了一兩萬。我說至于嗎，不就是我過個生日嗎。我告訴他下回有事別回來了。我知道他好就行了。

　　二小子，不是孝順嗎，我記得那年臘月，他找我說是聽見嬸子說夢話，想吃魚，轉(zhuǎn)天就拉著我找泡子砸窟窿，釣魚，手都凍的裂口子了。釣上幾條。最大的一下子就挑走了，給我就剩幾條小魚崽子?；丶易屛覌屨ǖ尼u。

　　還說吶，回家吃完魚就不行了，要不是你爹二小子就沒了。你說你爹你娘那么厲害……

　　吁吁，驢車停住了。這一個急剎車，把靠在車櫞上的我爸差點閃掉下去，幸虧旁邊的趕車的劉爺一把抓住，才沒掉下去。

　　劉叔你這……

　　葵小子，你看那面，劉爺下巴頦往道邊一揚，我爸順著劉爺?shù)姆较蚩慈?，一個半米長的大黃鼠狼子，在道邊蹲著，前面的爪子擺啊擺，好像叫他們停下，見我爸看它，呲了呲牙，又指了指車板上，然后把爪子放在嘴上，好像是別說話的意思。做完這一套動作，轉(zhuǎn)身跑向苞米地了。

　　我爸忙向車板上看去，就見我媽手里抓著吊墜，閉著眼睛，身上一股浩然正氣。我爸連忙叫她媽。

　　緣啊，媳婦兒，媳婦兒。先停下。

　　啊，我媽一臉茫然睜開眼睛，不知道為什么我爸叫她，怎么了，我剛才感覺，他們在車后面跟著吶。

　　沒事了，沒事了。到家了，有人接咱們了。

　　啊，在那吶。

　　旁邊地里吶，媳婦兒，我知道你不太信，但你家也說過，三人行必有我?guī)煱　７判陌?，他們能保護(hù)咱們的，要是真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出點事，別說你老公公了，你老婆婆是真敢砸了他們家的。

　　哦，那我睡會，剛才有點費神。你去陪劉叔嘮嗑吧。

　　嗯，你睡吧，到這就沒事了。

　　我爸這才回到車櫞上。

　　劉叔沒事了走吧，劉叔看了眼道兩旁的苞米地。

　　你小子，是在縣里出事了吧。

　　嗯，算是吧。

　　我看著你家來的陣仗不小啊。苞米地里，有名有姓的都來了不少。我快點趕，侄兒媳婦，把被活兒墊屁股下面，我要快點趕了，葵小子你去后面把著我侄兒媳婦點。

　　老伙計，今天這陣仗不小，你也加把勁，快點跑兩步，回去給你捧幾把豆子。劉爺拍了拍驢背，架架，驢歐－啊－歐?。瓪W啊地叫了幾聲。車動了，雖然不是特快，但比之前不知快了多少，也就開始顛了。我媽那面有東西墊著，沒多大的感覺，而且看樣子還很舒服，愜意。我爸沒辦法就只能挺著了，現(xiàn)在可不敢跟我媽搶被子，肚子里孩子才是大事，這要是一會兒到我奶奶家，我媽跟我奶奶說我爸搶她被子，估計我爺爺真能拿棒子攆著我爸滿村子跑。我爸不能搶只好往我媽邊上靠靠。一顛一顛還有點想睡了，看著我媽已經(jīng)睡了，我爸知道我媽最近一直也沒睡好過，就摸著我媽肚子說，孩子啊，以后一定要讓我們省點心啊……

　　天不遂人愿啊，我的出生會讓老兩口操心半輩子。

　　如果這時有道行高深之人俯視這里，就一定會看到兩邊的苞米地里以及驢車前后看不到的地方，一眾東北仙家圍成了一個巨大的口字，庇護(hù)著這架驢車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