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曳影鳴劍錄

第十五回 國事強謀(5)

曳影鳴劍錄 馬賀布衣 10767 2021-05-17 18:35:10

  歐陽華敏躲在暗處偷聽了半日,到頭來心里卻一落千丈。原本血氣蕩胸,矢志復(fù)仇,非親自手韌胡耆堂之頭不足解恨,如今卻茫茫然莫知所從。心想:“以胡耆堂所言度之,顯然他并不是自己所尋找的大仇人。若說胡耆堂做賊心虛,向祖渠黎等人隱瞞實情,此時此地,其決無必要。而且胡耆堂擔(dān)心施明、吳光與巴山越墅之事有牽連,委派烏海三兄弟查找兩人的下落,拳拳之心,慈愛關(guān)切,實難有假。但如果是自己誤會了胡耆堂,那么仇人到底是誰?他在何處?或者會不會就是施明、吳光?”

  歐陽華敏百思不得其解,又想:“施明、吳光參與謀害太子,心狠手辣殺害范曄,且曾經(jīng)與自己打過交道,對自己惡意誣陷中傷,若說自己家人被殺之事與他們兩人有關(guān),似乎不是沒有可能。既然胡耆堂有此疑慮,又是施明、吳光的養(yǎng)父,正在找尋他們兩人,保不定其父子三人都難逃干系。看來自己還不能急著對胡耆堂下手,須將胡耆堂、施明、吳光等人的行蹤底細(xì)摸查清楚,才有可能讓事實真相顯露無余,到時再尋仇問罪,不致冤枉無辜?!?p>  如此斟酌再三,決定繼續(xù)在軍營中呆下去,設(shè)法接近胡耆堂,最好是能夠成為他身邊的左右隨從。等得胡耆堂找見施明、吳光,問明巴山越墅被焚那晚其蹊蹺所遇的實情,再視結(jié)果行事。而且胡耆堂顯然知悉陰害太子之謀,是不是幕后主使就更加難說,歐陽華敏覺得不管是出于公事還是私仇,都不能對他排除嫌疑,反倒應(yīng)從他入手,然后順藤摸瓜,估料必有所獲。

  忽然想起那本《太公兵法》來,不知它是不是還在胡耆堂手上。眼見杜青山已不知所終,無法拿他是問,猜測他多半是要不回那部兵書,被胡耆堂打發(fā)走人。既然師父交辦的差事未了,歐陽華敏便壯著膽子在帳中四處仔細(xì)搜找一遍,卻發(fā)現(xiàn)毫無《太公兵法》的蹤影,只好作罷。

  此時帳外守衛(wèi)的軍士因胡耆堂不在,雖然放松了警惕,但前后門照舊有人把守。歐陽華敏無法從帳門出去,只能另尋出路,看見王帳頂部留有一個偌大的透氣孔,足夠一人出入,當(dāng)即縱身躍起,小心攀住氣孔邊緣,悄悄爬出王帳,從側(cè)面落到地上。

  帳外守軍兀自不覺,歐陽華敏遂不聲不響回到先前干活的廁帳。后門兩名守衛(wèi)只道他也偷溜去看熱鬧,未起疑心。歐陽華敏在暗處將青龍寶劍重新藏入擔(dān)桿之中,挑起兩桶污物大搖大擺離開。先前催促他干活的那名守衛(wèi)見他氣定神閑,渾然不知自責(zé),罵道:“你這小子沒來幾天就敢擅離職守,丟三落四,邋遢懈怠,今日幸得命好,未被王爺發(fā)覺。下次若再敢這樣,我等定會將你檢舉告發(fā)?!睔W陽華敏置之不理,只顧自去如常。

  回到新兵營中,沒多久便打聽到北海雙鷹正在忙著給胡耆堂挑選十名扈從衛(wèi)士。歐陽華敏稍加修補假容,趕去毛遂自薦,北海金鷹對他驅(qū)斥道:“你本事太差,又是新兵,豈能擔(dān)當(dāng)此等重任!快老老實實挑你的糞擔(dān)去!”

  歐陽華敏為了掩飾所習(xí)胡語尚還生硬之弊,也怕北海雙鷹聽出自己的口音,故意裝得結(jié)結(jié)巴巴,懇求道:“小輩平日干的雖是臟活,然多得官長信任,被分派去伺候王爺氈帳外圍的清潔,好歹是個替王爺做事的人。王爺此次遠行,路上免不了需要有人照料吃喝拉撒,大人派小輩跟隨前去,一定能將王爺照顧得妥帖周到?!?p>  北海銀鷹質(zhì)問道:“你口齒不清,如何能伺候好呼揭耆堂王爺?”歐陽華敏已知雙鷹是祖渠黎總兵大營左右近衛(wèi)之長,統(tǒng)管守護機密要務(wù)諸事,最是討厭多嘴饒舌之人,便道:“小輩只要細(xì)心服侍好王爺,無須口舌之利,更不會多言生事,應(yīng)該是再合適不過?!?p>  北海雙鷹聞言,始現(xiàn)猶豫之色。歐陽華敏抓緊時機好言好語相求,雖表達有礙,卻也中聽。北海金鷹見他意甚誠懇,才道:“你年紀(jì)輕輕,想要尋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乃是人之常情。但此次王爺指定要挑選精強之士,而你身無一技之長,本官即使有心幫你,肯定也過不了王爺那一關(guān)?!?p>  歐陽華敏道:“聽說王爺武功蓋世,天下難有敵手,十名衛(wèi)士即使個個身懷絕技,也決不在王爺話下。以小輩之見,王爺想要的十名精強衛(wèi)士,當(dāng)是品貌端正,善于處事,能夠彰顯王爺威儀之流,而不一定要在技藝上出類拔萃?!?p>  北海雙鷹正為挑選能令胡耆堂中意的衛(wèi)士煩惱,覺得歐陽華敏所言甚奇,不約而同問道:“汝何以知之?”歐陽華敏道:“王爺若是想要武功高強的將士隨行,兩位大人和烏海四兄弟最為合適不過,哪里還用另選他人!”此言正說到了北海雙鷹的心坎上,兩人不由得對歐陽華敏刮目相看。

  北海金鷹道:“本官念你竭誠自薦,有些小聰明,實是想幫你一把。但要本官將你選入衛(wèi)士之列,確實不太妥當(dāng)。王爺此行尚缺車夫一名,假如由你擔(dān)當(dāng),你可能勝任得了?”歐陽華敏平日雖然鮮于駕車,但只求能夠接近胡耆堂,哪管其職是衛(wèi)士還是車夫馬夫,當(dāng)即滿口應(yīng)承。

  北海雙鷹自然不會輕信,派人從旁取來一副破車和兩匹劣駒,讓歐陽華敏試行駕馭。歐陽華敏見兩駒性情甚烈,并不像是慣常拉車的牲畜,登時心里有數(shù),明白北海雙鷹想要自己知難而退,自己須得顯露出本事來,才能過此一關(guān)。遂不著急套馬登車駕馭,且先走近車馬仔細(xì)察看,熟悉情狀。

  兩駒見到生人靠近,立豎敵意,伏步退避。不等歐陽華敏將車轅套上,已自直立嘶鳴,惡蹄亂踢。歐陽華敏見狀,知道若不將兩駒制服,休想令其就轅行轍。當(dāng)下摸清馬性,有心要在北海雙鷹面前展露一番身手,好讓胡耆堂的馬夫一職非己莫屬,便將兩駒韁繩握緊在手,默念內(nèi)功心法,然后縱身躍起,雙足分左右踏在兩駒光背之上。

  兩駒本就桀驁不馴,焉肯聽由歐陽華敏使喚,立即狂燥發(fā)惡,騰挪跳躍,欲將歐陽華敏掀拋下地來。歐陽華敏死死鉗制住雙駒,穩(wěn)握韁繩,勒定馬首,不讓兩駒分開。同時暗運內(nèi)力,足下加勁一沉,結(jié)結(jié)實實釘住馬背要害,頃刻間如有千鈞重物從天而降,壓得兩駒動彈不能。兩駒再也躍立不起來,頑強掙扎趨行數(shù)步,無奈停下,就地蠻狠使犟。持續(xù)有頃,方肯松勁,氣喘吁吁。

  歐陽華敏見兩駒不再折騰,即俯身靠前,手撫其頸項耳腮。兩駒漸漸轉(zhuǎn)烈為馴,安靜下來。歐陽華敏放開雙駒,駢騎行走數(shù)步,然后跳下馬背,把車轅給雙駒套上。雙駒不再使性,服服帖帖,聽由歐陽華敏登車駕馭驅(qū)使。歐陽華敏既降伏雙駒,內(nèi)力又強,所駕駢車雖破,擇向行止分毫必制,人和車馬合而為一,奔馳起來得心應(yīng)手。

  北海雙鷹一直在不遠處注目而視,由驚變喜,贊嘆連聲。牽來車馬的軍士更是看得目瞪口呆,直到歐陽華敏收鞭停駕,將車馬交回,尚未轉(zhuǎn)過神來。北海金鷹對歐陽華敏道:“你小子還算有些本領(lǐng)。這副車馬已經(jīng)難倒不少車馬營中的好手,莫說被兩駒摔傷踢傷,甚至有幾個險些兒沒命。你既然闖過了難關(guān),我等回頭奏明骨都侯大人,且由你擔(dān)當(dāng)替王爺御車之任?!?p>  原來北海雙鷹受命同時為胡耆堂挑選一流馬夫,已經(jīng)費了不少精力,奈何整個車馬營中無一人能被相中。今見歐陽華敏技高驚人,無意間適得其選,好不容易卸下心頭千斤重負(fù),自然滿懷歡喜高興,當(dāng)場斷定歐陽華敏必能勝任胡耆堂的馬夫一職。

  歐陽華敏謝過北海雙鷹,回到所屬的營地待命。日晡之時,上頭官長滿臉堆笑過來,向歐陽華敏傳達軍中令旨,將他名籍遷至車馬營下,專門伺候胡耆堂車駕,命他即刻前去準(zhǔn)備。歐陽華敏帶上早已悄悄收拾好的行囊,快步來到車馬營中,但見軍馬無可計數(shù),矯健雄壯,如云而集。

  車馬營的各級官長已經(jīng)聽聞歐陽華敏馴駕之事,對歐陽華敏甚是佩服,接到軍令后盡皆引頸而望,見到歐陽華敏是個年紀(jì)輕輕的新卒,也莫敢怠慢。待將諸般常備事項向歐陽華敏詳細(xì)交待完畢,即行領(lǐng)他去替胡耆堂準(zhǔn)備車駕。

  估計車馬營此前尚未給胡耆堂預(yù)備過車輿,眾位官長不知胡耆堂喜好,遂推讓歐陽華敏親自為胡耆堂挑選車馬。歐陽華敏巡視眾車一遍,在一輛高大寬敞的輿車之前停下來,見其蓋如穹帳,重帷華幔,既富貴莊重,能樹王者之威,又頗為舒適,能抵御大漠風(fēng)沙霜露,即選定其為胡耆堂的行輿。

  身旁的一位官長悄悄告知:“此車乃是祖渠黎骨都侯大人日常往來所用。”歐陽華敏道:“王爺要用此車,骨都侯大人必?zé)o異詞,你們不要聲張便好?!逼渌匍L見歐陽華敏之意堅決,遂不多言。歐陽華敏吩咐給輿車配上四匹汗血良駒,然后在營中登車馳騁一番,好車配良駒,疾速凌厲,的確威風(fēng)無比。

  是夜,歐陽華敏悄悄將青龍寶劍用黑布包裹,藏入所選輿車前端御者座下的隱縫之內(nèi),以免帶在身上易被胡耆堂和同行之人發(fā)覺。為防寶劍因長途跋涉脫落丟失,更將它與座底的橫梁牢牢捆綁在一起。照此布置停當(dāng),才去歇息。

  次日,胡耆堂一早便要動身,歐陽華敏一副匈奴人模樣備駕侍候。胡耆堂平日多見這位年輕士卒在王帳周遭走動,此際多半也已知悉他馴馭烈馬之事,對歐陽華敏全然不起疑心,對所選的輿車更是喜歡,竟沒有讓衛(wèi)士檢視車輿情狀。且與祖渠黎、北海雙鷹等送行將官匆匆別過,便只身登車,吩咐拔軔起行。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的十名扈從衛(wèi)士由烏海老四率領(lǐng),已先守護在輿車之旁,橫跨寶駒雕鞍,腰佩胡刀,手執(zhí)金鞭,恭肅嚴(yán)整待命。

  歐陽華敏見無人得知輿車上藏有絕世利器,甚是寬心,故意現(xiàn)出殷勤之態(tài),細(xì)致伺候胡耆堂在車中坐好,才去駕御揚鞭,催駒奮蹄。眾扈從衛(wèi)士遵聽烏海老四號令,左前三騎,右前三騎,后押四騎,襯擁車輿,緊隨護駕。但見個個如熊似虎,神采奕奕,人數(shù)雖少,卻也派頭彪悍,足顯胡耆堂王者氣勢。

  如此小隊車騎出了軍營,依胡耆堂的指令北行,越過夫羊句山東面的遼闊草場,馳上一條寬闊的故道,轉(zhuǎn)向西北進發(fā)。在層層疊疊的山地密林間走了半日,到得一處峽谷,但見陰風(fēng)陣陣,寒氣逼人,幽冥昏暗之處,隱現(xiàn)骷髏磷光。前頭開道的扈從衛(wèi)士報知,此處便是赫赫有名的夫羊句山狹,因漢匈曾多次在這里爭戰(zhàn),殞命沙場的將土數(shù)以萬計,是以孤魂無數(shù)。

  歐陽華敏鮮于在匈奴內(nèi)地行走,全然不知道路去向,只管聽從烏海老四指使,小心駕車。一眾車騎穿過峽谷,不遠便到范夫人城外。因急著趕路,胡耆堂沒有入城歇腳,而是命令車騎繞城而過,擇道持續(xù)往西北疾馳。烏海老四對前去涿邪山和石莖川的道路甚是熟悉,胡耆堂昔日經(jīng)略大漠右地,對沿途諸般景物更是了然于胸,眾車騎盡取舊道坦途,健蹄如飛。

  仲春之末,大漠風(fēng)沙甚烈,一行人不辭辛苦,接連奔波三日,已到駒于利受駐扎在石莖川的左營駐地。駒于利受想必是得到了沿途哨探諜報,早已盛陳兵仗在營門外嚴(yán)陣以待,但見鐵甲锃亮,纓槍林立,少說也有數(shù)百騎,軍容甚是強悍。

  胡耆堂身為單于庭四大封王,又是駒于利受的親叔父,見了駒于利受所擺的陣仗,以為他要用大禮相迎,難抑興奮之情,遠遠即令車騎從容而行。到得近處,歐陽華敏一眼便認(rèn)出身著錦衣貂裘、立馬陣前張望的駒于利受,卻見他左右盡是李晚、涿邪王、蝴蝶夫人、稽蘇靡、粟栗溫、都巴多等與自己較量過的手下,想起自己差點死在這些人手里,還有那些慘遭他們鐵騎屠戮的羽林勇士,止不住熱血上涌,低垂著臉面不愿正視其等。

  胡耆堂直待車騎行至駒于利受等人面前,方命停下,自己端坐車中,等著這位侄兒率眾迎上來叩見。沒想到駒于利受只是立馬而望,連一聲招呼也不打,也不派人上前接駕。陪擁在他身周的眾多將帥對胡耆堂一行的整肅威儀更是側(cè)目而視,神情甚是怠傲。

  胡耆堂察覺情形有異,一下弄不明白駒于利受在玩什么把戲,不好貿(mào)然行動。烏海老四按捺不住性子,沖著駒于利受叫道:“呼揭耆堂王爺在此,王子殿下還不快快過來接駕?!瘪x于利受聞言不答。對方騷動瞬息,便有人道:“王子殿下已經(jīng)恭候多時,請王爺下車相見?!睔W陽華敏認(rèn)得說話之人是稽蘇靡。

  烏海老四道:“汝等不上前來迎駕,卻要王爺未入營門便即下車,是何道理!”粟栗溫馬上接話,毫不客氣道:“王子殿下是這里的主人,客隨主便,難道你們連這一點都不懂么?”烏海老四斥責(zé)道:“呼揭耆堂王爺是何等人物!你們此等不拘禮數(shù),真是狂妄之極!”都巴多也插上話來:“我們聽說呼揭耆堂王爺在漢國吃香喝辣,過得甚是舒服快活,他來這里做什么?誰知你們車中是真王爺還是假王爺?”

  胡耆堂聽見對方太過無禮,怒不可遏,揭開帷幔,向?qū)Ψ秸f話三人厲聲喝斥:“汝等何人?在本王面前膽敢如此囂張!本王乃應(yīng)侄兒駒于利受之邀,前來商談機密要事,輪得到汝等置喙么!”原來他不認(rèn)得駒于利受的一班手下,但因久居漢地,受漢俗浸染,對往來禮節(jié)看得頗重,忍不住出言教訓(xùn)對方。

  粟栗溫等人稍稍收斂,目視駒于利受之意。駒于利受見到胡耆堂露面,勉強策馬近前,略略施禮,然后向胡耆堂引見屬下諸人。他雖口稱胡耆堂為叔父,卻不下馬拜見,也無敬重親近之情。他的那些手下見狀,愈不把胡耆堂放在眼里,愛理不理。

  胡耆堂受到冷遇,興奮之情煙消云散,卻隱而不露神色,詢問駒于利受道:“本王應(yīng)邀千里而來,賢侄在營門外陳列兵仗,卻無歡迎之意,莫非是要拒本王于營門之外?”駒于利受道:“既不相拒,也不為相迎?!焙忍貌唤?,問道:“此話怎講?”駒于利受道:“晚輩的諸般將士只聽說過叔父之名,從未見識過叔父的風(fēng)采,今日均爭望一睹為快?!?p>  胡耆堂道:“本王不過是凡夫俗子,無甚稀奇,眼下已經(jīng)見過各位,可移步到營中商談?wù)??!瘪x于利受道:“只怕他們還是不依?!焙忍盟埔崖牫鲆恍┭酝庵?,微顯吃驚,穩(wěn)住道:“本王沒有三頭六臂,不知在場眾位將士欲視本王為何物。”駒于利受忽改常態(tài),神情忸怩,欲言又止,好像有話說不出口。

  粟栗溫勒馬上前,向胡耆堂問道:“王爺棄胡侍漢已近二十年,如今遽歸大漠,不知所為究竟何事?”胡耆堂惱其不敬,沒好氣答他:“本王生為胡人,貴封右谷蠢王,想什么時候回國就什么時候回國,豈必因為有事才能回來?!彼诶鯗貐s越加肆意道:“王爺心里的打算,只怕沒有這么簡單?!焙忍秒y抑慍怒,不假辭色道:“你小子何德何能?敢來盤質(zhì)本王。”粟栗溫道:“郅支大單于在世之日,本人就已是統(tǒng)領(lǐng)此處南軍左營的大將,知道王爺素來不屑與我等打交道。如今得知王爺意欲暗助我等贏得英雄大會,此番好意實在太過突然。我等當(dāng)然要過問清楚王爺歸來意圖,方好與王爺切磋機要。”

  胡耆堂聽得他是地頭蛇,只好道:“本王的真意,之前已派四位手下武士專程向駒于利受王子說明,實是想借英雄大會之機收服呼韓邪一方,然后替兄長郅支單于討要公道?!彼诶鯗氐溃骸巴鯛敽我宰C明此言?”胡耆堂沉住氣,答道:“本王以長輩之尊,應(yīng)邀即親自趕來,足可表明誠心?!彼诶鯗夭粺o挖苦道:“人是來了,可王爺就那么幾個寒酸隨從,自顧尚恐不暇,哪有什么實力能令呼韓邪那個漢國奴才馴服聽命?”

  胡耆堂顧盼左右,甚為鎮(zhèn)定道:“若在戰(zhàn)場之上,本王當(dāng)可號令十萬精兵。但英雄大會以武技精湛論輸贏,不以人多為強,本王不必興師動眾,自有應(yīng)對之法。況且此來只是商量應(yīng)對之策,本王精簡車從,不致驚動呼韓邪單于的耳目?!彼诶鯗貏e有用心道:“王爺既是誠心暗助我等,假若贏了英雄大會,王爺可愿將所說的十萬兵馬合歸我等驅(qū)使?”

  聞?wù)呓灾诶鯗卮藛柌粺o玄機,實在老辣刁鉆。胡耆堂若是答應(yīng),等于在眾多兵將面前承認(rèn)交出兵權(quán),將來只能聽任對方擺布;若是不答應(yīng),斷難令對方相信其此來誠意。但見胡耆堂不慌不忙,朗聲道:“駒于利受王子是郅支單于唯一血脈,本王決不以長凌幼,屆時兵馬悉數(shù)聽從王子殿下調(diào)遣?!?p>  歐陽華敏聽在心里,頓時恍然大悟:“難怪胡耆堂一定要借手呼韓邪一方取駒于利受性命,原來他早已料到此著。眼下他只答應(yīng)將兵權(quán)交給駒于利受,等駒于利受一死,他無需食言,便可將兵權(quán)仍然牢牢握在手中。”

  駒于利受不知胡耆堂的陰謀暗計,只道眼前這位叔父真心實意相助自己,即刻喜形于色,對粟栗溫和身后的眾多手下道:“本殿下說過,呼揭耆堂王爺決不會相欺于我。眾位卿家大可放心,趕快迎接王爺入營安歇。”言畢,下馬向胡耆堂施禮叩拜,親敬之情與先前大是不同。

  胡耆堂下車將駒于利受扶起,卻不見其手下眾將士聽命引駕。倒是涿邪王翁聲大笑,從鞍韉上縱躍而起,凌空直落在胡耆堂身前,手舞拂塵,大模大樣道:“鄙人聽王爺適才夸口,無需興師動眾,在英雄大會上自有制勝之法,真是讓人佩服得五體投地。鄙人愚魯,敢問王爺有何妙算?”

  胡耆堂看到涿邪王的架勢,知其多半是要找茬,不動聲色道:“此乃機密,且到營中再說。”返身欲回車上。涿邪王伸出拂塵攔住,道:“聽說王爺在漢國窮究天下武學(xué),莫非是打算一人單挑對方群雄?”胡耆堂也不謙讓,道:“如此未嘗不可。只是本王尚未想好,是否需要親自出戰(zhàn)。”涿邪王道:“王爺不肯用兵將,也不想出戰(zhàn),助力我等之詞,豈不是一句空話么!”

  駒于利受見涿邪王刻意為難胡耆堂,開解道:“此事尚未商量定當(dāng),到時王爺必定不會袖手旁觀。”胡耆堂卻道:“若果連涿邪王都不敵對方,本王再上陣參戰(zhàn)不遲?!贝嗽捗黠@有小覷涿邪王之意。

  涿邪王臉上掛不住,勃然變色,揚聲道:“鄙人偶習(xí)雕蟲小技,想陪王爺在此顯露幾手,比試比試,好讓軍中將士都能領(lǐng)略見識王爺有何超凡手段?!焙忍煤敛皇救酰詺獾溃骸半y得涿邪王兄有此興趣,本王定當(dāng)奉陪。只不知兄臺想要如何比試?”涿邪王從鼻孔里哼了一聲,道:“當(dāng)然是比試拳腳功夫?!?p>  駒于利受眼見雙方說著便要動手,趕忙勸阻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定要計較長短高下。羅煞星,王爺遠來是客,你且相讓一步?!变眯巴醢谅溃骸暗钕路判?,屬下只不過是陪王爺耍耍,定會手下留情,決不至傷著王爺。”駒于利受欲再勸阻,涿邪王已將他撇在一邊,置之不理。

  胡耆堂略略退后,即伸手去解披在身上的氅袍。歐陽華敏心想:“胡耆堂對涿邪王絲毫不讓,分明是故意而為。多半是因駒于利受的一班手下對胡耆堂不恭不敬,胡耆堂要借比試之機,向涿邪王施以厲害,在眾多將士面前殺住他的威風(fēng),儆戒駒于利受其他無禮手下,好為隨后雙方商談聯(lián)手事宜壓住陣腳?!?p>  卻在此時,烏海老四叫道:“王爺無需動手,且由屬下先行與涿邪王比試比試?!痹捯粑绰?,已躍至涿邪王身前,撥刀擺開招式,虎視眈眈,徑直向涿邪王挑戰(zhàn)。胡耆堂約略遲疑,停手說了一聲:“也好。”即站到一旁觀望。

  涿邪王卻不屑與烏海老四比試,鄙夷道:“與你一個侍衛(wèi)動手,實在是勝之不武?!睘鹾@纤男Φ溃骸澳阋蔡∏莆覟鹾@纤牧?!實話告訴你,我烏海四兄弟的武功都是王爺所傳授,老四我是最不中用的一個。假若你連我這一關(guān)都過不了,哪里還有資格與王爺比試。”

  涿邪王目視胡耆堂,問道:“烏海老四是王爺?shù)牡茏樱俊焙忍么鸬溃骸八潜就跏窒挛涫?,雖無拜師之名,武功確實是本王傳授,當(dāng)然算得上是本王弟子。你們不妨切磋切磋?!比缓笱b得煞有介事,叮囑烏海老四:“徒兒,涿邪王是長輩,你得相讓些?!?p>  此話實在是令涿邪王大受刺激。只見他瘦臉拉長,粗眉一掀,眥裂發(fā)指,吼叫道:“王爺莫要言之過早,且先瞧瞧老夫如何收拾你手下這個小小鼠輩,再行分說!”手中拂塵揮出,直掃烏海老四的頭臉。烏海老四瞅準(zhǔn)對方來路,沉著舉刀接招,兩人即在眾目睽睽之下交起手來。

  歐陽華敏認(rèn)得烏海老四使的是大漠明月刀法,細(xì)看其招式路數(shù)雖然精湛嫻熟,手中一把金刀揮舞得呼呼生風(fēng),但涿邪王的武功還是要比他高強得多。幾個回合下來,雙方雌雄已現(xiàn),涿邪王惱恨遭到胡耆堂的奚落,將一番火氣盡數(shù)發(fā)在烏海老四頭上,使出渾身解數(shù),非要將他打得扒地求饒不可,相斗間已完全不是切磋武功的味兒。烏海老四漸漸只顧得上招架,鮮有還手之機。

  眼看雙方繼續(xù)比斗下去,烏海老四必敗無疑,胡耆堂卻始終在一旁覷目靜觀,強裝無事。歐陽華敏洞察了然,心想:“胡耆堂答應(yīng)與涿邪王比試武功,本意是要給涿邪王一些手段嘗嘗,好令駒于利受的手下心服口服。如今烏海老四搶著上陣,結(jié)果難敵對方。他作為下屬,若是輸了,胡耆堂當(dāng)然還可堂而皇之與涿邪王進行對決,但已方先輸在前,胡耆堂即使有望扳回勝局,臉面上也沒甚神威,難以震懾眾雄。說不定到時駒于利受的手下會有更多人跳出來向胡耆堂挑釁,車輪大戰(zhàn),豈不糟糕。此時此刻,胡耆堂必定暗暗著急,只是不好出手干預(yù)而已。自己若是上陣替換下烏海老四,給胡耆堂掙回面子,胡耆堂無需再親自出手,必定會對自己大加賞識?!?p>  因為曾與涿邪王交過手,歐陽華敏自忖不至輸給涿邪王,當(dāng)下斷然挺身躍出,趨前叫道:“烏海兄弟,對付雞鴨何須牛刀,你且歇一歇,讓小的向涿邪王討教討教?!变眯巴躅^小身大,歐陽華敏故意拿他與雞鴨相比,暗快心頭之恨。

  涿邪王與烏海老四聞言均是一怔,動作稍慢,歐陽華敏已將手中的馭駕趕鞭揮出,卷開雙方正在絞斗的拂塵彎刀。涿邪王早就穩(wěn)操勝券,突遭歐陽華敏橫加阻撓,扭頭看見他是胡耆堂的車夫,氣得七竅生煙,勃然怒斥:“小子,你活得不耐煩了么!”

  歐陽華敏一邊將烏海老四強行推出斗場,一邊答道:“涿邪王,你盡管有些狠辣本事,卻也未必能勝得了我?!变眯巴跻娝粋€小小車夫,竟然膽敢插手干涉,口出狂言,是可忍,孰不可忍!趁歐陽華敏與烏海老四推攘之際,悍然揚起拂塵向兩人猛掃過來。

  歐陽華敏護住烏海老四矯捷閃開,勁逼他退到安全之處。烏海老四不知歐陽華敏的底細(xì),怕他誤事,起初不肯依從歐陽華敏之意,待見他力氣遠勝于已,而且反應(yīng)異常靈敏,方才猶猶豫豫撤在一旁,仍惴惴不安地勸阻道:“兀捍巴里,雙方比試武功可不是鬧著玩的,你不能任性胡來。”

  歐陽華敏信心十足道:“沒事。小弟自小練過一些拳腳,應(yīng)該對付得了?!睘鹾@纤挠值溃骸颁眯巴醪煌谀泷Z服的烈馬,武功很是厲害?!睔W陽華敏語帶雙關(guān),大聲道:“我看他倒是與烈馬無異,不過只用兩條腿走路罷了?!贝嗽捇溨C,簡直就是罵涿邪王如同畜生,旁人聞之多有竊笑不禁。

  涿邪王惱怒得咬牙切齒,對胡耆堂道:“王爺什么時候養(yǎng)了此只劣狗,留在身邊誤主,敢請交給老夫宰來烹酒?!焙忍煤Σ淮?,也不去指責(zé)阻攔歐陽華敏,明擺著是要看涿邪王的笑話。涿邪王豈能受得了此等侮辱,霎那間目射兇光,如豺狼惡虎般飛步撲向歐陽華敏,手中拂塵徑取歐陽華敏身上要害。

  歐陽華敏已預(yù)先盤算好應(yīng)對之策,縱躍閃避到旁邊的空地上,抖開丈許長的趕鞭,遠遠還擊,不去與涿邪王近身相搏。他以前吃過涿邪王的苦頭,知其武功高強,陰損歹毒,然則眼下自己不宜用劍法對付他,否則被胡耆堂看出門道,反會弄巧成拙。因而欲借助趕鞭之長,令涿邪王的招數(shù)難得及身,以避開其拂塵鋒芒和毒掌。

  涿邪王必以為歐陽華敏真?zhèn)€是一名駕車小卒,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火氣沖天,瘋狂發(fā)泄,盡使致命絕殺。他本就是武功一流的好手,短短的一柄拂塵犁庭掃穴,厲害非常,勢欲置歐陽華敏于死地。歐陽華敏見對方用心險惡,更是憎恨,一桿長鞭夾風(fēng)揮舞,劈頭蓋臉,也是毫不客氣朝對方周身上下招呼。他雖然不擅用長鞭,但當(dāng)日在思?xì)w崖下的地道內(nèi)曾經(jīng)熟視甘延壽教授閔兒習(xí)練鞭法,便依葫蘆畫瓢,記得一招便使一招,即便不成套路,倒也有模有樣,令涿邪王一時半回難奈其何。

  涿邪王很快看出歐陽華敏的軟肋,譏笑道:“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操根趕鞭便想在我羅煞星面前使性撒潑,門兒都沒有!”歐陽華敏渾然不懼,為讓涿邪王繼續(xù)與自己比試,有意刺激他道:“我的鞭法雖然不怎么高明,但用來使喚那些沒有教養(yǎng)、狂妄欺客的畜生,甚是管用。今日恰好有此機緣,拿它在你涿邪王身上使使,未嘗不可?!变眯巴醣患赖萌鐑瓷駩荷芬话?,破口大罵:“你小子才是沒有教養(yǎng)的畜生!合該送你到閻王面前調(diào)教?!睔W陽華敏銜恨貶責(zé)道:“你這人武功雖高,心卻不好?!?p>  涿邪王怒極大吼:“你奶奶個渾球!敢來教訓(xùn)老夫!且看如何收拾你!”吃準(zhǔn)歐陽華敏的破綻,突然拿拂塵絞住趕鞭,不怕歐陽華敏更有厲害殺著,強行倚身近前,左掌迅猛劈向歐陽華敏的腦門。歐陽華敏正將勁力專注在趕鞭上,未料到對方竟會冒死硬闖,欲待抽身后退防守已來不及,只得作速仰首側(cè)身躲閃。涿邪王的掌力卻在中途變向,襲擊歐陽華敏的右胸。歐陽華敏急運內(nèi)力護體,以肘臂擋格來掌,但覺勁風(fēng)颯然掠肩而過,后背已被涿邪王的毒掌狠狠拍中。

  以涿邪王的功力之強,歐陽華敏只道如同前次那般,這回又要被他打成重傷。孰料受了對方強大掌力振蕩,自己只是向側(cè)打了一個趄趔而已,并無多大疼痛之感。為防涿邪王再次襲擊,趕緊騰身躍開到一旁,依舊輕身如燕,矯健自如,全無受傷之狀。遽加確認(rèn)無礙,不由得既驚且喜,搶時穩(wěn)住陣腳,放眼向涿邪王看去,卻見他僵立原地,正對自己驚疑瞪視,其左掌收縮在腰間微微發(fā)顫,臉上神情扭曲怪異,莫可名狀。

  歐陽華敏不知他因何如此,接著搦戰(zhàn)道:“涿邪王,你急火攻心,手腳發(fā)了抽筋是么?還敢不敢與我比試?”涿邪王強作鎮(zhèn)定,道:“你已中我一掌,便是輸了,何須再比!”歐陽華敏道:“你蠻橫耍賴,冒險偷襲得手,但尚未將我打倒,只不過是沾點便宜罷了,哪能分得出輸贏?”涿邪王狠聲道:“老夫念你是呼揭耆堂王爺?shù)钠鸵?,是以對你手下留情,否則你哪里還能站得起來!若再羅嗦,定叫你死無葬身之地!”口氣雖硬,卻明顯不想再與歐陽華敏動手。

  歐陽華敏以為他要撇開自己,另找胡耆堂的麻煩,馬上拿話攔住他,道:“你連我這個馬夫都奈何不了,休指望找王爺比試?!变眯巴鹾鏊品艞壋踔裕W爍其詞道:“聽說王爺英武非凡,他的武學(xué)更是造詣高深,世上罕見,老夫原本誠心要向他討教,卻被你這個不識趣的混賬小子胡攪蠻纏,破壞好事,如今哪里還有心情領(lǐng)略王爺?shù)母哒?。你若清楚本分,就立馬滾回車上去。”

  歐陽華敏見他剎那間轉(zhuǎn)了一個大彎,不再強向胡耆堂挑釁,覺得奇怪,但知不宜過多招惹他,遂趁機收場,道:“王爺?shù)奈涔Ξ?dāng)然決非汝等可比!好好接待王爺才是正經(jīng)?!变眯巴鹾藓薜牡溃骸拔业茸杂蟹执纾捎媚阈∽佣嘧祓埳?!”

  胡耆堂此際卻看似手癢起來,瞇起雙眼,笑吟吟地對涿邪王道:“兄臺若是不甘心,你我現(xiàn)下接興切磋切磋,倒也無妨。”涿邪王奸狡道:“鄙人被迫與王爺?shù)氖虖慕皇?,折損了身份,不當(dāng)更向王爺請教,還望王爺恕罪?!毖哉Z之間,雖有責(zé)怪胡耆堂縱容屬下之嫌,但已不似先前那般狂妄不敬。胡耆堂察言觀色,吐屬大方道:“雙方切磋武學(xué),實不必分身份高低。本王兩位隨從能得兄臺指點,必定受益匪淺,往后仍望兄臺不吝賜教?!?p>  駒于利受自始至終在旁耐著性子觀戰(zhàn),見到雙方已有握手言和之意,當(dāng)即站出來調(diào)解,道:“羅煞星,我等無禮在先,幸得王爺寬宏大量,不予計較,你且速速退下?!变眯巴醭谅曇詰?yīng),即昂鼻朝天,高視闊步回到坐騎之上,既不多看胡耆堂一眼,也不向其人假以半句辭色以示和好。

  駒于利受其余手下盡皆面無表情,對胡耆堂一行漠然注目。駒于利受轉(zhuǎn)身踏前一步,忽地擺出主子的尊威,掃視眾多部屬將士,朗聲道:“眾位皆知,羅煞星乃本殿下身邊的一流武師。呼揭耆堂王爺?shù)膬晌皇虖哪芘c他相持多時,不分勝負(fù),武功已是不弱。王爺若是親自出手,定然更加不同凡響。我等今得王爺鼎助參戰(zhàn)英雄大會,實是如虎添翼。往后有誰膽敢再對王爺置以微詞,即錄大不敬之罪,本殿下決不饒他?!?p>  一班手下將士聞言,立馬舒顏展容,顯出敬意,即便是李晚、稽蘇靡、都巴多等高級將官,也換了張面皮,笑臉相迎。只有涿邪王由蝴蝶夫人陪著,依然故我,勒馬自在觀望。粟栗溫則目瞻駒于利受,唯其旨意是聽。歐陽華敏見狀,知道一番風(fēng)浪已經(jīng)平息,快步回到輿車旁伺候。

  駒于利受回過身來,對胡耆堂小聲道:“都是侄兒不好,約束左右從屬不嚴(yán),怠慢了叔父,敢望叔父莫予介懷。眼下先到軍中歇息,稍后即行商議英雄大會之事?!毖援叿毯忍玫擒囎谩:忍锰@笑不語,盡由駒于利受張羅。

  烏海老四待胡耆堂坐穩(wěn)車中,才飛身上馬,率領(lǐng)十名扈從衛(wèi)士著意擺開威武陣勢護駕。駒于利受走到粟栗溫的馬前向他交待了幾句,粟栗溫立即整飭儀仗隊列,數(shù)百人浩浩蕩蕩恭迎胡耆堂一行入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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