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南街糾紛
陸臨鳶一向不是個能守規(guī)矩的人,在驛館等了半個時辰也不見人來,當下就閑不住,隨意在驛館走走逛逛,侍衛(wèi)們自然還沒活膩了去攔她。
西越本也屬于中原,幾百年前與呈瑜國同出一脈,文化差異并不大,驛館布置的清幽雅致,低調奢華,每一處都極盡講究,看得出禮部是費了心思的,努力想要彰顯兩國邦交友好。
對此,陸臨鳶卻并不贊同。
過分放低姿態(tài),對方感受到的不一定是友好,而是讓對方覺得你軟弱可欺。
泱泱大國,唯有恐懼方能震懾四方。
“離亭?!?p> “屬下在?!?p> “去將葉笙生前的豐功偉績自傳的書籍找?guī)妆緛頂[上?!?p> 離亭猶豫,“郡主,這不合規(guī)矩吧?”
“沒什么不合規(guī)矩的?!?p> 想到昨夜偷偷潛入定王府的三皇子,陸臨鳶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意,“有些人目中無人,憑幾據杖,也總是該要敲打敲打的?!?p> 葉笙當年對周邊諸國的陰影以聞風喪膽來形容也不遑多讓,雖然這些年呈瑜國提倡和平,修生養(yǎng)息,但是適當的壓力總是要給他們的施加的。
雖說葉笙已死了五十年之久,一個死人起不了什么震懾的作用,但總要讓人覺得我呈瑜國霸氣云天不輸往昔。
“屬下這就去辦?!?p> 離亭離開后,陸臨鳶越發(fā)等得有些暴躁,招來驛館的侍衛(wèi)問話。
“去看看,他們都到哪兒了,怎么走了這些時辰還沒來?”
“是?!?p> 侍衛(wèi)領命前去,不過一刻鐘就折返回來,在陸臨鳶面前跪得恭敬,急道:
“啟稟郡主,出事了?!?p> 陸臨鳶捻起一粒瓜子磕的正香,呸了呸瓜子殼,道:“說說,出什么事兒了?”
“月明郡主進城后以觀賞呈瑜國盛世風采為由,執(zhí)意要棄了馬車,一路驅馬游街而來。”
“我當什么大事,她想縱馬就縱唄,咱們呈瑜國泱泱大國,這點容人之度還是要有的?!?p> 那侍衛(wèi)急紅了眼,說話也磕磕絆絆,“可是,可是那公主驅馬進了太古南街,當場撞傷了不少人,現在百姓們將公主圍了起來,煜王正帶著人馬過去呢?!?p> 陸臨鳶剛從盤中捻起一粒瓜子,聽聞侍衛(wèi)所言,手中一頓,隨后放進口中,磕得脆響。
呈瑜國有明令,京城若非主干大道、官道,一般都是禁止當街縱馬的。
太古南街乃是京中最繁華的三條街道之一,平日里達官貴人,千金小姐們也愛在此聚個會、聽個曲兒啥的,而在此街縱馬更是被明令禁止的,畢竟誰也不知道你萬一磕的碰的會不會是當朝重臣或是致仕名將。
而放眼整個呈瑜國敢公然違抗禁令的,也只有曾經的陸臨鳶了。
這西越來的月明公主,不僅縱馬了,竟還傷了人。西越人的騎術都已經爛到這種程度了嗎?
陸臨鳶笑了,笑的如沐春風。
可是看在侍衛(wèi)們的眼中就如寒冬冰雪一樣刺骨。
“莫急,隨本郡主去瞧瞧?!?p> 太古南街本是一條寬闊的步行街,街道兩端酒樓茶肆、脂粉茶點鋪子林立,上到店面裝飾陳設,下到侍從小廝丫頭,都是經過專門訓練手腳勤快的聰明人,畢竟來這里消費的都不會是什么普通百姓。
而此時,原本熱鬧的大街上,狼藉一片,一些街邊的小攤鋪子被掀翻了不少,地上橫七豎八也躺著幾人。
周圍的百姓聚集起來將一名紅衣女子團團圍在中間,怒目而視,那紅衣女子端坐于馬背上,趾高氣昂藐視著眾人,毫無半點歉意。
月明公主一張倨傲的臉上帶著狠辣,厲聲道:“你們這些賤民,竟敢擋本公主的路!”
能來這太古南街閑逛的人大多非富即貴,這一聲“賤民”頓時激怒了在場的百姓。
人群中有人高喊:“公主?什么公主,我們呈瑜國沒有公主!”
“道歉,必須道歉!”
“這外邦的公主能知什么禮儀,只怕是不會說道歉的話吧!”
有人附議:“即便是我們飛揚跋扈的昭櫟郡主也不曾當街縱馬行兇!如此一對比,還是咱們自己的郡主好啊!”
“就是就是?!?p> 真正的陸臨鳶若是還活著,知道自己有一天居然會成為百姓愛戴的對象,恐怕睡著了也能笑醒吧。
“一群賤民!”
月明公主氣的咬牙切齒,氣急敗壞之下舉起馬鞭就朝著人群胡亂揮舞,一時罡風陣陣,呼呼作響。
運氣不好被抽中的百姓,袖衫頓時碎裂,皮開肉綻??梢娺@月明公主是真沒半分手下留情。
這時人群中突然竄出一個湊熱鬧的小男孩兒,藤鞭揚起,眼看就要落在那孩子身上,眾人大驚失色,卻見月明公主手中一緊,鞭子就被人拽在了手中。
一身素衣白衫的清俊公子,手中握著月明公主的馬鞭,面色微沉,神色微冷,如一棵松杉般傲然屹立。
正是顧念笙。
顧念笙生得清秀,氣質高華,即使一身尋常白衣富貴不顯,也如清風霽月、出塵脫俗。
月明公主有一瞬間的呆滯,但顧念笙眼眸中的厭惡狠狠的刺痛了她的自尊心。
一個尋常布衣也敢如此明目張膽與她作對?顯然是缺乏管教的。
在月明公主眼中,顧念笙這種全身加起來也不超過二十兩銀子著裝的人,正是妥妥的“賤民”。
月明公主唇角勾起,帶著一絲得意的笑,握住馬鞭向后用力一拉,顧念笙手中就被剌出一道血痕,顧念笙不得不松手。
眼見著第二鞭又要揮下,顧念笙轉身將孩子護在身后,打算硬接這一鞭,但疼痛并沒有如約而至。
月明公主覺得手中一緊,鞭子又一次被人給握住了。
“那熊孩子,就是欠教訓,你護他做甚?”
顧念笙回頭,入目是陸臨鳶那一張孤傲得不可一世的臉,正斜睨著顧念笙懷中嚇得魂飛魄散的小孩兒,帶著一絲厭煩。
手無縛雞之力還喜歡到處惹是生非湊熱鬧的熊孩子什么的,最討厭了。
“別怕,去找娘親吧?!鳖櫮铙先嗳嗪⒆拥念^,放他進了人群。
“孩子天性如此,郡主何必責怪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