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變數(shù)過大了些，但這變數(shù)全是對幽州有利的。
經(jīng)過剛剛方某人那一掌，和那本想刺殺卻倒在地上口吐鮮血的西域曼門人。城墻上和城墻下的數(shù)萬人全都屏住了呼吸，場間所有人都不敢輕易聲張。
那一掌，便如同晴空霹靂，將方某人的威名再次立下。
無人敢在此刻喧嘩，尤其是西域的那群人。
原本還一個個的爭搶著邀功，可看到曼門的人那般慘烈之后，一個個便如同縮頭烏龜，躲在戎狄兵卒之間，若非那衣裳色彩鮮艷，當(dāng)真存在感極微。
蘇榛榛望著城上城下，現(xiàn)在是她的主場，所以當(dāng)初確立的計劃也該開始實施了。變數(shù)是這計劃的第一步，第二步便是用黑油來打場心理戰(zhàn)。
剛剛她說出口那些，其實半真半假。幽州城的地下，的確埋了黑油，但并非是整個城內(nèi)都埋下了黑油。畢竟蘇榛榛和魏安陽想要的不過是守住城池，等援軍來。
她們兩人可并不想玉石俱焚，兩敗俱傷。尤其不想毀掉這座城。
她朝著魏安陽的方向看去，視線相交。魏安陽明白她想讓自己做什么，便也踱出一步，邁向城墻那側(cè)。兩手拄著城墻，俯視著城下數(shù)萬戎狄大軍喊道：
“諸位可看到了，可看清楚了，這位又是誰？”
剎那間，戎狄的兵卒挾著西域人又后退了幾步。
剛還放晴的天空，突然被陰云籠罩。那一方城池，如今在黑壓壓的烏云下，顯得格外沉重。
只是這種氣象，蘇榛榛心里很是擔(dān)憂。
如果下起雨來，那么黑油就沒有一絲作用了。戎狄雖然一時間想不到，但早晚能夠想到。
如果戎狄兵卒想到了這，即便有方某人站在城墻上坐鎮(zhèn)，可他只有一人?？v使那神話般的傳說，傳的神乎其神，可方某人畢竟老了。
或許年邁后的力量更強(qiáng)大，但那畢竟只是少數(shù)的習(xí)武之人。在世間所有人的眼里，老邁便意味著體弱，便意味著不勝從前。
所以，這場雨能不能下很關(guān)鍵。
蘇榛榛目光漸漸瞥向方某人，對于星象天氣之事，欽天監(jiān)算是行家。她看得出，方某人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雙眸似乎沉思著什么，仿佛在擔(dān)憂。
顧嶺樹走過蘇榛榛身邊問：“怎么，擔(dān)心會下雨？”
聲音很輕。
蘇榛榛點點頭，目光有所躲閃。她說：“我們的計劃，可沒有考慮天氣的變化?！?p> 她的聲音也很輕。
顧嶺樹淡然的點點頭，緩緩說：“人算不如天算，縱使考慮了天氣，我們依舊算不過天。所以不如不算，這場雨一定會下。但下雨，真意味著我們會失敗嗎？”
“不會，下雨不過是無法引燃黑油，我們的計劃又不只有兩步?！蔽喊碴柦又挷缯f起，他看著蘇榛榛，眼神堅定不移。
那雙堅定的眼神，給了蘇榛榛足夠的勇氣。
她便沒繼續(xù)問，因為她覺得顧嶺樹說的對：人算不如天算。
或許不算，便是一種算，比天算還強(qiáng)大的一種算。
無數(shù)烏云自四面八方涌來，幽州上方的天空變得更加陰暗。幽州的光線變得暗淡了很多，緊接著便是數(shù)道閃電自東方起，至西方落。
那幾道閃電，橫跨了整個天空。
這場暴雨來的急促，又極為猛烈。幽州城的石甬路被瞬間打濕，地面上的破裂石磚被雨水沖擊的裂紋更深，偶爾可見的幾支枯枝被湍急的雨水沖刷后消失。
那一瞬間，來不及找出把傘，所有人都被那場暴雨淋濕。
暴雨漸漸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在那水簾洞般不間斷而下的雨水中，仿佛每個人都是一個獨(dú)立的個體，仿佛再沒有什么其余的存在。
蘇榛榛心里想的很多，她首先想起的便是那無法作用的黑油。難道從現(xiàn)在開始，便要提前進(jìn)入第三步嗎？
一陣風(fēng)被暴雨攜卷而來，不停的沖刷著幽州城內(nèi)所有人的臉頰。那數(shù)萬名戎狄人和西域人臉色蒼白，驚恐不安的順著雨水，看著城墻上的方某人一眾已朦朧不清。
她感受到了很多，包括那群戎狄人似乎不想再等了。
冰冷的雨水在蘇榛榛的臉頰不停淌落，她轉(zhuǎn)過身問起魏安陽：“第三步，要開始了嗎？”
魏安陽點點頭，忍受著雨水，身體不停的發(fā)抖。
他回答：“嗯，可以開始了。畢竟第二步，已經(jīng)被天算否定了。你說這算不算是，老天爺幫我們把沒必要的步驟直接跳過了呢？”
幽州城的早春，其實并不常見落雨，更不會下這么急這么大的暴雨。
蘇榛榛將頭發(fā)緊緊扎好，然后過去對著那節(jié)度使吩咐：“節(jié)度使大人，第三步可以提前實施了?，F(xiàn)在畢竟是我們的地盤，那群幽州人或是從未見過如此大的暴雨，或許也對我們有利?！?p> 節(jié)度使點點頭，緊接著走下城墻去吩咐第三步驟的實施。
這第三步驟，便是蘇榛榛想出來的心理戰(zhàn)。
因為幽州城的戍兵實在太少，所以心理戰(zhàn)很重要。
在戎狄和西域人進(jìn)來幽州城內(nèi)前，幽州的邊防營便早派出了一隊人馬，提前離開了幽州城，駐扎在幽州城的南城門口外。
那隊人馬，每一人所騎的馬上都綁著一把枯枝所編成的掃帚，這是幽州城對付戎狄特有的招式。掃帚可以掃起漫天的塵土，便在視覺上給戎狄的兵卒一種大軍襲來的壓迫感。
而今雖然下了暴雨，但掃帚掃地的聲響依舊可以在聽覺上給那群戎狄兵卒一種援軍到來的假象。而這，正是蘇榛榛所想的好轉(zhuǎn)趨勢。
節(jié)度使下去吩咐了后，又匆匆提著腳步走上城墻來。
約莫半分鐘后，南城門便傳來一陣陣千軍萬馬踢踏著腳步，馬蹄重重踏著地面的聲響。
那群被暴雨沖刷的戎狄兵卒，聽見南邊傳來的聲響，那聲聲行軍的步伐，讓他們被雨水沖刷本就蒼白無力的臉頰變得更加糟糕。
雨下得愈發(fā)急促，南城門外那隊人馬正騎著馬繞著圈跑著。
戎狄的兵卒膽戰(zhàn)心驚著，緩緩地靠近中間。
蘇榛榛總算松了口氣，只是希望這場雨快些結(jié)束，安州城的援軍快些過來。
只是這場雨，并無暫歇的傾向。
暴雨如注，幽州城內(nèi)發(fā)起了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