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釜底抽薪
司馬章的報復(fù)來的雷厲風(fēng)行，而戴昌則是釜底抽薪。
已是夜深人靜時，廣陵王府內(nèi)司馬章正準備休息，但卻收到了一份奏曹請辭文書。
奏曹負責(zé)處理廣陵各地遞送上來的文書進行篩選批閱，然后在遞交給司馬章，如果沒有奏曹單是這些文書就會讓司馬章整天都無法脫身。
無論是丞相還是將軍或者是王府，奏曹一職非常重要。
廣陵趙氏也曾是顯赫一時的大族，只不過最近幾十年家中沒有人能夠出任地方重要官職因此逐漸沒落，但趙家的人自小學(xué)詩讀史才識過人，司馬章來到廣陵城后三顧茅廬才請到了趙氏的當(dāng)家人趙簡。
“請辭書上說趙先生身體抱恙？可曾用藥，需不需要我去請附上的疾醫(yī)為你診治”
司馬章看著眼前正值壯年面色紅潤的趙簡問道。
“廣陵王明鑒，下官身強體壯沒有半點不舒服”趙簡說道。
“那卿何故要棄我而去”司馬章有些疑惑。
“下官深知廣陵王志向高遠，趙簡也愿做這托驥之蠅助廣陵王成就大業(yè)，但請辭也是不得已萬請恕罪”
“何故深夜請辭還請趙先生指點一二”
趙簡的話讓司馬章心中有了一些警惕，他是這是在暗示自己。
“今日午時戴家的人曾上門拜訪，勸我與廣陵王府不要有太深糾葛。
戴昌此人陰險靠旁門法坐上了大中正的位置，掌握著整個廣陵城所有士子的仕途。
我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我家這幾個不成器的孩子考慮，故而行此無奈之舉。明日一早定會有更多人前來請辭，于深夜請辭是想讓廣陵王早做準備以免手忙腳亂”
趙簡嘆息一聲“有負重托，還請廣陵王恕罪….”
司馬章起身來到趙簡身前，將請辭書又交給了趙簡。
“趙先生何罪之有，先生能夠在此時前來告知章感激不盡。章亦不敢強留先生，但這份請辭書還請拿回去，他日若是時機得允，本王希望先生還能重歸王府”
“這是自然，廣陵王氣量非凡，趙簡深佩”
目送趙簡離去以后司馬章面色泛白，戴昌文采出眾才識過人他是親眼見識過的，沒想到這些鬼蜮計倆用起來也是這么陰狠。
“去請二公子和長史過來”
司馬安和魏述對于深夜召集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可以肯定的就是王府一定遇上了麻煩事。
“大哥怎么回事”
司馬章將趙簡的話轉(zhuǎn)述后司馬安和魏述兩人都陷入了沉默，這件事說來也簡單，廣陵城的掾?qū)俸透鞣N官吏請辭以后在找新的人補上便是。
但是做起來卻非常難，最大的原因就是廣陵城里除了這些門閥士族以外九成九的人都不識字，精通政務(wù)的人更少，雖也有些寒門學(xué)子但也攝于戴昌不敢為官！
“大哥，難道一個定品對他們得到威脅就這么大？他大中正可以定品，難道我廣陵王府身為皇室就不能為天下士子定品？”司馬安問道。
“二公子有所不知，九品中正制在兩漢和曹魏時期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作用，若是大中正定品不當(dāng)便會受到重罰。
司馬氏當(dāng)年為了拉攏門閥士族以謀取得江山，便將定品之權(quán)下放給了這些門閥，而且定品不當(dāng)?shù)膽土P也逐漸淡化，九品中正制反而成為了這些門閥代代掌握朝堂和限制寒門入仕利器。
在整個江左士族門閥之間或許并不很和諧摻雜著各種矛盾，但在定品這方面又都保持著高度的默契，只承認出自江左大姓中正官的定品，只要是他們定的下品，皇室宗親出面也束手無策”
司馬安明白了，朝堂和各種官位就是一個巨大的利益蛋糕，而九品中正制就是這些門閥用來給自己切割蛋糕的利器。
他可以打擊戴家，但絕對不能去試圖撼動九品中正制，不然就會成為整個江左高門的死敵。
“還好趙簡來的比較早能夠提前有心理準備，否則明日定然手忙腳亂”魏述說道。
“準備？咱們又能做什么準備，等到他們的請辭書全部送過來，整個廣陵王府的運轉(zhuǎn)都有些困難了，無法有效管理廣陵城我這個廣陵王也名存實亡，總不能讓守備軍直接沖入戴家吧”司馬章現(xiàn)在心頭有些煩躁。
“或許我有辦法”司馬安說道
“小郎？你有什么辦法”
司馬章雙眼發(fā)亮，如果放在以前在洛陽的時候司馬安這么說他一定會嗤之以鼻，但是自從經(jīng)歷了南下流亡之路后自己的這個弟弟成長有些超出他的想象，無論膽識還是智謀幾次都給了他很深的印象。
“戴昌身為中正官如果鉗制這些廣陵士人，那咱們還真就無法拉攏到廣陵城乃至整個徐州的士人為自己所用，但大哥何不將眼光放到更遠一些，比如北方？”
“流民！”魏述和司馬章都是聰明人，一下子就明白了司馬安話中的關(guān)鍵。
“不錯，萬幸與戴家交惡之前定下了開淮引流民之策。
南下的流民中不乏北方士族，這些人不止學(xué)識淵博，甚至在政務(wù)方面還要更精，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們中多年前就已經(jīng)定品且在朝中為官，根本不怕戴昌這個大中正”
“小郎說的倒是一個好辦法，但想要一下子拉攏到這么多人實非易事”
“這件事不如交給我”
司馬安主動請纓，其實還有一方面他沒有說，那就是接流民過淮河長江最大的甬東海船本來就是他的，匠戶被他留下但甬東并不缺當(dāng)官的，這些北方士族直接送到廣陵城并非什么難事。
“好，除了從流民中吸引人才之外，子安你從可以整個徐州招募寒門子弟來王府效力，我不信所有人都怕戴昌！”
“諾”
“子安，明日你與西曹岳山還有府上其他掾?qū)僖煌幚韽V陵城大小事務(wù)，這一段時間就要辛苦你們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一大早司馬安收到了幾十封請辭書，因為早有準備所有司馬章并不慌亂有條不紊的處理著。
不止如此司馬章還大排宴席送這些人離開，表現(xiàn)得仁至義盡，而且還在席上進行了一番感人肺腑的發(fā)言。
隔著院墻司馬安看到自己兄長賣力的表演引得不少人連連落淚，演技之高拍案叫絕。
“安然，換成我可來不了這個”司馬安說道。
“你不覺得廣陵王和中原王很像嗎？”
不管在哪一個府上下人說這樣的話都是犯大忌的，但寧安然卻敢這么說。
“不錯確實很像，都擅長表演然后竭力掩飾自己真正的目的，這些人雖迫于壓力離開心里卻并不情愿，甚至還會因此而怨恨上戴家，我不信大哥不會利用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