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審案
即便司馬章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zhǔn)備,但是廣陵郡及下轄的諸縣官文如雪片一般堆向廣陵王府時,府上只有六七個掾?qū)倌軌驇偷蒙厦Α?p> 岳山是西曹本來負責(zé)一些王府內(nèi)官吏的任免,如今也只能親自上陣和魏述兩個人忙的暈頭轉(zhuǎn)向。
一連好幾天官文逐日遞增,甚至比起之前王府滿編還要多出好多,這其中若沒有戴家和裴家在后面搗鬼司馬章絕對不相信。
手中的筆在官文上勾勒批注額頭上帶著一些細密的汗珠,他相信這些官文就算他做了批注以后下放到地方能不能執(zhí)行也是兩碼事。
“子安,淮陰縣殺夫焚屋,海陵縣百姓造反,這幾份獄案民情激憤不能在拖了”岳山一個腦袋兩個大。
“從事中郎戴筵出去游山玩水了,獄曹已經(jīng)被砍了腦袋,咱倆誰也脫不了身啊”
“不如讓我去?”
府上的人只要識字的都被司馬章拉過去看官文,寧安然自然也在其中,而且很多建議條陳清晰有理讓司馬章另眼相看。
別人很忙但是他很閑,甚至閑的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主動請纓。
“二公子才識過人若是能去那是最好了,但是這種案件處理起來一定要小心”魏述說著將幾份案宗遞了過去。
“淮陰縣惡婦殺夫家滿門,夫家在當(dāng)?shù)厮愕蒙鲜谴笮沼H朋好友無數(shù)頗有影響力,如果處理不得當(dāng)很容易助長歪風(fēng)邪氣不說,而且很容易讓沖突擴大,搞不好還會蔓延到廣陵。
還有海陵縣百姓造反也不能輕易鎮(zhèn)壓,海陵縣的幾個大族和惡霸勾結(jié)魚肉鄉(xiāng)里氣壓百姓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一方是海陵縣原家和李家另一方面是造反的百姓都不好惹,盡量保持平衡最好?!?p> 一些小案件可以推遲處理,但這幾個大案又錯綜復(fù)雜牽連甚廣,魏述生怕司馬安不知輕重。
“長史放心”
司馬安帶著廣陵王府的公文和寧安然離開以后,魏述還是有些擔(dān)心。
作為一個管理或是地方首領(lǐng)最重要的一件政務(wù)便是治理屬地內(nèi)的冤案糾紛,案子若不查傷害到的不止是苦主,而且會影響到當(dāng)?shù)氐拿耧L(fēng)和治安,造成此可為彼亦可為的不良風(fēng)氣。
長此以往惡霸橫行百姓怨聲載道,所以歷代圣君治世都會將肅清冤獄視為重中之重。
廣陵郡下轄七縣淮陰縣距離最近海陵郡距離最遠,司馬安寧安然乘坐牛車,為了安全起見司馬章還派了林慶帶領(lǐng)近百守備軍隨行。
大名鼎鼎的兵仙神帥韓信便是泗水郡淮陰縣人,秦并天下之初將天下分為州、郡、縣三級,徐州只有泗水、瑯琊、薛三郡,而后漢改泗水為沛,晉武帝又分沛和臨淮為廣陵郡所屬。
乘牛車不到半個時辰便來到了淮陰縣牙門(衙門),此時的縣衙外亂哄哄的有兩批人正在吵鬧,但是縣衙大門緊閉似乎并不準(zhǔn)備管。
打聽了之后才知道這幾十人就是官文上惡婦殺夫的事主兩家,林慶率人將兩家鬧事的人分開以后,司馬安乘牛車來到了縣衙門口。
“安然去敲開縣衙的門,把名刺和王府公文送過去”
未過了多久,一個長著兩撇鼠須的人匆匆迎了出來。
“見過二公子,下官是淮陰縣書佐張廉”
“縣令呢?”司馬安問道。
“縣令受邀出去游山玩水了”張廉說道。
衙門口人命觀天縣令老爺居然出游踏春,換在別的朝代單是這一條就足以砍頭了,但魏晉已經(jīng)是種常態(tài),出自門閥的士人做地方衙門一把手然后自己游山玩水談玄說理,把所有的工作交給二把手。
“這份官文是你寫的嗎?”
“正是下官,縣令已經(jīng)幾日不露面,下官也無可奈何只能差快行子送到王府”
“召集公牙,我要開堂審案”
司馬安帶人進入了縣衙,衙門坐北朝南大堂面闊四間,木制構(gòu)件上有花鳥彩繪,兩側(cè)的木柱上嵌木聯(lián)一副:“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p> 這種對聯(lián)也就只是掛起來裝點一下門面而已,當(dāng)官的不會當(dāng)回事,老百姓也不會當(dāng)回事。
大堂中間懸掛“淮陰縣正堂”的大匾,匾額下為縣令審案的暖閣,閣正面立一面屏風(fēng)上書六字天理、國法、人情!
法桌放在暖閣內(nèi)的高臺上,無論哪里的衙門桌上都會放著文房四寶和三尺竹簡書,尤其是竹簡書代表著大晉律法,用不用是一回事但必須擺上。
桌后放一把太師椅,暖閣前左右鋪兩塊青石,左為原告席,右為被告席。
司馬安在法桌后的太師椅上做了半天,衙門的公牙才懶懶散散打著哈欠從后堂出來,一個個看起來無精打采。
“縣令不再,那獄丞可在?”司馬安又問了一句。
“也不在”
顯然戴昌在徐州的威望還是很高的,不然不可能一句話就讓整個徐州士族都對司馬氏避之不及。
司馬安也是第一次審案有幾分好奇,手中的驚堂木拍下清脆的聲音讓亂哄哄的大堂登時安靜了下來。
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司馬安清清嗓子學(xué)著包青天里的樣子語氣高亢。
“帶苦主犯婦!”
很快一個面色煞白身著素服猶帶三分俊秀的婦人走上大堂,而另外一人是一個手拄拐杖的老翁。
“堂下何人報上姓名”
“賤婦宋崔氏?焚火而死的是我的夫君”
“草民宋何,苦主是我的族侄,今狀告宋崔氏于深夜縱火燒死夫郎全家。
“不是我做的”宋崔氏臉上梨花帶雨看起來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宋何,你說是她縱火燒死夫郎全家有何憑證”司馬安問道。
“族侄宋井為淮陰縣富戶家私百萬良田千頃,另有商鋪若干。
宋崔氏有一胞弟崔玢,此人生性風(fēng)流又好賭因此欠下了賭坊大批賭債此事人盡皆知,事出之前崔玢為償還賭債曾上門向族侄宋井索要財物多達數(shù)萬錢,被宋井亂棍趕出。
宋崔氏因而心生不忿于深夜縱火,這樣宋家所有的家私便都能為她所有?!彼魏握f道。
“你血口噴人,你分明是想乘我夫郎身死嫁禍于我,然后罷戰(zhàn)我夫家田產(chǎn)…”
“宋崔氏,宋家走水時你在何處”司馬安問道。
“賤婦吃過晚食以后去了鄰里吳家,與吳家妹子閑聊,吳家兄妹都可以作證”
“幾時前往的,又是幾時返回的”
“大概是酉時前往,呆了小半個時辰左右聽到有人呼喊著走水便匆匆返回,回去時火勢太強夫郎一家已經(jīng)….”宋崔氏說著哭了起來。
“惺惺作態(tài),分明是你縱的火”
“堂官大人,宋何這個老家伙行商缺斤短兩,欺瞞鄉(xiāng)里那是常有的事情,這人的話不能信!”
堂外觀審的一人突然呼喊道。
“整個宋家都沒幾個好人”
“姓崔的你敢口出狂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