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欽和羅文通道場只是為了表明他們的立場和態(tài)度,在他們離開之后徐熙才來為諸葛京把脈。
“州牧年輕的時候過多的服用了五石散,旦旦而伐身體各處都受到了損害,如今已經(jīng)是積重難返。
痊愈是不太可能了,但我能下一劑猛藥刺激身體可保州牧大人兩年之內(nèi)無恙”
“哦?還能活兩年?”
諸葛京這些年看過了無數(shù)的大夫,藥也吃了無數(shù)始終不見效果,本來只是不想拂了司馬安的面子沒想到徐熙居然能讓他在活兩年。
“這幾日我每日都會來為州牧大人針灸,然后配合藥物強行刺激州牧大人身體最后的潛能,兩年后一旦油盡燈枯但神仙難留”
“能多活兩年已經(jīng)是萬幸了,兩年已經(jīng)夠我做很多事情了”
徐熙開好了方子,諸葛嚴便令奴仆去照方抓藥。
諸葛京每說兩句話就會劇烈的喘息,因為身體原因只能退回寢院中,徐熙跟著前往施針。
諸葛氏雖不是出自江州世家但因為不爭和避讓加上自身的能力,得到了羅家和涂家的擁護,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保證他們本地世家的利益。
但是洛氏涂氏在州牧府上之外,太守府同樣熱鬧非凡。
揚州是整個江左當之無愧的核心,也是最富碩天下頂級世家豪門匯聚之處,海陵縣的原守心心念念的便是遷至揚州光耀門楣,可惜功虧一簣。
身為揚州牧,王敦的權(quán)勢算得上是江左僅次于安東將軍司馬睿的存在,至于威望更是遠超司馬睿,甚至可以說司馬睿能夠安居建康正是由于王敦和王導(dǎo)兄弟兩人的擁護。
如今太守府上王敦身居主位,左右兩側(cè)分別是陽夏太守陶侃,豫章太守周訪,至于因為落敗于杜弢而被罷免了州牧一職的王澄則處于末位。
“昨日我去拜訪過諸葛州牧情況不是很好,今日召三位前來大家心里也應(yīng)該清楚所謂何事”王敦說道。
陶侃自顧喝酒,周訪面帶喜色,至于王澄雖被罷免但仰仗著自己身為名士依然不改傲慢。
“諸葛州牧身體不佳大限不遠,下一任江州牧的人選諸位可有何高見?”
“東都淪陷陛下蒙羞,地方各自為政,江州州牧是江州本地事務(wù)何須揚州牧大人過問”陶侃的話中意思明顯,揚州的人何必來插手江州州牧的事情。
陶侃是江左土生土長的寒族,對于這群南下流亡的北方世族掌控江左政權(quán)早就心生不滿,如果在讓他們?nèi)局附菽翢o疑會在聲勢上更加壯大。
“陶兄此言差矣,江左各地雖各自為政但仍奉大晉正朔,其次若非揚州牧大人率兵馳援,豫章的今日還不知道落于誰手”
義興周氏也是江左世家,但此刻為了成為下一任的江州牧明顯與陶侃站在了對立面。
何況陶侃出身貧寒,與義興周氏這樣的世家本來也不是一路人。
“州牧為一州之首,向來由陛下直接任免,如今陛下無法發(fā)號施令便需邀請涂氏羅氏豫章本地豪強世家一同商討,最后由諸葛京大人決議,若是誰敢妄自任命便是謀逆,我陽夏的數(shù)萬大軍就在城外”
陶侃與周訪針鋒相對未嘗不是在提醒王敦,豫章城涂家和羅家剛招募的那些兵丁還沒有解散,如果逼急了他們?nèi)衣?lián)手東南立時便是天下大亂。
傳言王敦性格急躁,可是被陶侃這么一激卻并未生氣。
“平子(王澄),你怎么看”
王澄與王敦同出瑯琊王氏互為表兄弟,本以為王澄會助他聲勢,但沒想到王澄所言讓王敦立時心生不悅。
“任州牧者需在江左有極高的聲望方才更有信服力,周太守陶太守兩位雖是人杰翹楚卻名望尤輕非最佳之選,而吾履任顯職區(qū)區(qū)江州牧不在話下”
王澄身為江左八達之一確實擁有極高的聲望,在他來到豫章城后無論是羊曼還是謝鯤都隱隱以他為首。
周訪和陶侃的態(tài)度一切都在他的預(yù)料之中,在離開建康城之前王導(dǎo)就告訴過如何解決,但卻沒想到王澄如此不識好歹。
“閣下?lián)吻G州牧期間日夜縱酒不親庶事,導(dǎo)致上下離心,巴蜀流人與荊湘土人紛爭殺縣令屯聚樂鄉(xiāng),杜疇、蹇撫本已請降,但閣下在納降之后卻將巴蜀流人八千人沉入江中。
身為名士生性兇殘駭人聽聞匪夷所思,以至于荊湘流人四五萬家一時俱反,爾為杜弢之亂罪魁禍首,不剝皮楦草已經(jīng)是法外開恩,居然還敢在此狺狺狂吠,若是讓爾任江州牧,我陶侃第一個反對!”
陶侃氣到拍桌子。
“陶兄所言極是”周訪也附議。
“吾少歷顯位,累遷丞相從事中郎、司空長史,就連安東將軍當初都是我的下屬,汝等有何資格評判?”王澄怒道。
三人越吵越兇,但論文采口才無論是周訪還是陶侃當然不是從小善辯的王澄的對手,王澄以一敵二引經(jīng)據(jù)典在這一場嘴炮大戰(zhàn)中占據(jù)上風怡然自得。
王敦終于忍不住爆發(fā)了,手中的酒樽砸在了地上,陶侃手握兵權(quán)周訪背后是義興周氏,如果司馬睿想要在江左更進一步甚至登臨帝位,這兩人都是他極力拉攏的對象。
瑯琊王氏和司馬睿同進共退,他族弟王導(dǎo)悉心謀劃方才有眼下的局面,但沒想到王澄如此不知輕重。
王敦起身在全場環(huán)視了一圈來到了王澄面前,此刻的王澄依然沉浸在剛才力辯陶周的狀態(tài)中,還有些自鳴得意。
但誰也沒想到王敦突然拔出了腰間的佩劍,一劍刺入了王澄的心口,在掙扎了片刻后江左八達之首的名士王澄倒地氣絕。
“王澄為杜弢之亂的罪魁禍首,不思悔改,今吾替荊湘兩地承受兵災(zāi)的百姓手刃此賊大義滅親!”
陶侃和周訪愣了片刻,顯然誰也沒想到王敦會殺掉他的族弟。
“杜弢叛軍雖然已退,但仍盤踞于荊州,我希望士衡(陶侃)你能出鎮(zhèn)荊州,一來剿滅叛賊其次安撫百姓”
王敦說著從懷中取出一份文書,陶侃看后有些匪夷所思,這居然是舉薦他為荊州牧的文書,落款人安東將軍府司馬睿。
“如今的荊州殘破不堪,希望士衡兄能不負瑯琊王的重托。而江州牧我還是會推舉(士達),至于羅氏和涂氏我自然會征得兩家的同意”
從太守到州牧可以說是一飛沖天,陶侃如果接受那就表示他同樣要接受周訪接任江州牧,司馬睿為江左盟主承制任命官吏的現(xiàn)實,這便是利益交換。
猶豫再三以后,陶侃還是將這份文書接在了手中。
荊州、江州、揚州、徐州這四個江左最重要的地方都承認司馬睿江左盟主的身份之后,朝著登臨帝位又更近了一步,至于瑯琊王氏的地位同樣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