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地位決定命運
和順茶樓單間里。
紀(jì)鳳臺將一摞銀票推給李朝貴說：這是三萬兩。
李朝貴遲疑的看看桌上的銀票，沒有動。
紀(jì)鳳臺會心一笑說：李大人，過去的事，我們就算是扯平了，我這個人做事向來涇渭分明，這是你應(yīng)得的。
李朝貴：你怎么知道我需要錢？
紀(jì)鳳臺：做生意講究的是個消息靈通。錦上添花的事情我不做，我只管雪中送炭……
李朝貴：紀(jì)老板，多謝！
紀(jì)鳳臺：李大人，我這兒還另有一樁大買賣。不知你有沒有興趣？
李朝貴：請講！
紀(jì)鳳臺：我北邊的朋友想弄份旅順口的地圖看看，最好是有駐軍布防的詳細位置……
李朝貴一驚，伸手將銀票推回去：紀(jì)老板，此事非同小可。我是幾次差點死了的人，現(xiàn)在膽小如鼠。實在是接不了您這單生意，您還是另找別人吧。李某還有公事在身就先告辭了！
李朝貴起身告辭，準(zhǔn)備離開。
紀(jì)鳳臺喊著：李大人留步！
說著又拿起銀票塞給李朝貴：我說了，這是你應(yīng)得的。
李朝貴沉吟片刻，接了銀票，拱手致意。
李朝貴：紀(jì)老板，佩服！
紀(jì)鳳臺笑而不語，目送李朝貴出門。
段三兒湊過來。
段三兒：老板，姓李的敬酒不吃，咱上罰酒吧！
紀(jì)鳳臺：三兒啊，稍安勿躁。李大人可是個精明人！給他點時間琢磨琢磨，小火慢燉才能品出滋味來……
………………
芝罘一處不大的小院，里面種滿了綠色植物。
李孝義與尚海榮走進來，尚海榮看著那些花花草草面露喜色。
李孝義：師父，您喜歡嗎？院子雖然不大，但是夠清靜，對您養(yǎng)病有好處。
尚海榮滿意地打量著小院。
尚海榮：孝義，你們東家突然給了你這么多錢，我看不是好事。你還是把錢退了吧？
李孝義：師父，我都跟你說了多少次，錢不是他給，是我掙的！租個小院沒幾個錢，咱不能總在那個破屋里待著??！
尚海榮還是很擔(dān)心地說：無事獻殷，非奸即盜。我看你還是小心點兒。
李孝義答應(yīng)著：我知道了，師父，在外面我懂得分寸。我還打算多攢點兒錢帶您去廣州看病呢！我聽東家說，廣州的教會醫(yī)院本事可大著呢。
尚海榮：你有這心就行了，現(xiàn)在在商行里做事，總比在街上胡混踏實。我也在澡堂子找了份工，明兒就去。
李孝義：師父，我能養(yǎng)活咱倆！
尚海榮：行了，我雖然嗓子壞了，可腰腿好著呢。就算這幾年都沒練功，收拾個把人還不跟玩兒似的！你現(xiàn)在也長進了，咱倆得一起使勁把日子往好了過……
李孝義應(yīng)了一聲拉著尚海榮往屋里走。
李孝義：師父，咱進屋看看。
………………
瀛華洋行內(nèi)，青木彥隆正在看報紙，一則尋人啟事吸引了他的注意。
尋人啟事：林兄，令弟在京師身染重疾，捎家書一封，望轉(zhuǎn)秉堂上。弟：湯豐泉。
………………
豐泉浴池內(nèi)人不多，青木彥隆泡在池子里閉目養(yǎng)神，大概半米的距離坐著另一個男人。
男人不動聲色地與青木彥隆交換放置衣服的衣箱牌，尚海榮抱著一個木盆走進來，被男人喊住。
男人：給我拿個毛巾來。
青木彥隆趁機起身，與尚海榮迎面而過。
尚海榮看見青木彥隆頓住身形，再回頭去找，青木彥隆已經(jīng)走遠。
………………
青木彥隆走到瀛華洋行門口，尚海榮尾隨在后。
遠遠看到李孝義從里面迎出來，尚海榮驚呆了。
青木彥隆囑咐了李孝義幾句又匆匆離開了，尚海榮遲疑了一下跟了過去。
………………
晚上，李孝義回家一進門就發(fā)現(xiàn)尚海榮正襟危坐一臉怒容。
尚海榮厲聲喝道：你給我跪下！
李孝義一臉的困惑：師父，您這是怎么了？
尚海榮繼續(xù)喝道：你還有臉問我怎么了？你干了什么自己知道！
李孝義對尚海榮察言觀色，發(fā)現(xiàn)桌腳擺了幾壇酒。
李孝義氣呼呼地說：我不知道我都干了什么！你才說了要往好了過，還答應(yīng)我戒酒，怎么今兒又開始喝了？！
尚海榮：我從來沒今天這么清醒過！前些日子都是你給我灌了迷魂湯，我說你怎么突然變闊了呢，原來是投靠了日本人！
李孝義心中一驚：師父，你別亂說。
尚海榮：和順園你還記得吧？就算你忘了，我尚海榮一輩子記得?。?p> 李孝義被尚海榮突然拔高的音調(diào)嚇得身子一震，窟嗵一聲跪在地上。
尚海榮：別跟我說你忘了！
李孝義：師父……
尚海榮：你給跪好了??！
尚海榮抄起手邊的木棍狠狠地抽打在他的背上。
尚海榮：說，你忘了沒？（見李孝義不吭聲）說，你忘了沒？！
李孝義：沒……
尚海榮：“玉可碎不可改其白，竹可焚不能毀其節(jié)”這么多年的戲文你是白聽了！認賊作父、見利忘義，今天倒不如讓我把你打死算了！
李孝義咬緊牙關(guān)一聲不吭，尚海榮重重地打著。一個大力下去，棍子斷成了兩截。
李孝義被打趴在地，一臉冷汗、臉色慘白。
尚海榮扔下半截棍子，抱起李孝義，心疼地替他擦著冷汗。
尚海榮：你怎么就這么不爭氣，竟然給日本人做事！你忘了他們是怎么對我們的？
尚海榮一陣咳嗽，眼角劃出淚水。
尚海榮：是師傅拖累了你，餓死迎風(fēng)站，咱也不能失了氣節(jié)！當(dāng)年沒與這群畜牲同歸于盡已經(jīng)愧對先祖，今日斷不能繼續(xù)茍活！我明兒就去報官砍了他王八羔子的小日本兒！……砍了他！
尚海榮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眼淚越來越多。
李孝義幫尚海榮順著氣，尚海榮發(fā)泄過后突然沒了精神，癱倒在地。
………………
瀛華洋行青木彥隆的桌子上放著一個架滿刀的刀架，青木彥隆坐在桌后一臉陰沉看不出喜怒。他拿起一把小太刀，不緊不慢地把刀抽出。明晃晃的刀身上反著寒光映亮來了他的臉。
青木彥?。鹤屗ジ姘伞?p> 李孝義驚訝：您不怕？
青木彥?。褐袊皇怯芯渌自捊杏绣X能使鬼推磨嘛，很有道理！在中國，錢，可以解決任何問題。你覺得衙門是相信一個酒鬼還是相信我這樣的體面商人呢？
李孝義：可是以我?guī)煾傅男愿?，他不會善罷甘休的……
青木彥?。盒⒘x，收拾尚海榮我可以像踩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但他想對付我就比登天還難。你知道為什么嗎？
李孝義搖著頭一臉茫然。
青木彥隆：地位，不同的地位決定了不同的命運。你是想做任人踩踏的螻蟻，還是可以決定別人生死的強者呢？
李孝義呆愣片刻說：我知道了……
………………
月光下的海面映射出粼粼波光。
李孝義買了幾大壇子好酒和尚海榮在海灘上對飲。
尚海榮：你真的想好了？
李孝義：沒有您我早就在死人堆里了！
尚海榮：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李孝義：師傅，我想再聽一段那天晚上的《單刀會》。
尚海榮含淚點頭，清清嗓子唱了起來，聲音高亢嘹亮。舉手投足間尚海榮好像找回了往昔戲臺上的神采。
尚海榮已經(jīng)進入一種忘我的境界。此刻仿佛關(guān)羽已經(jīng)同他融為了一體。
李孝義看著尚海榮如癡如醉。
遠處海面上點點燈光忽隱忽現(xiàn)，一只小船駛向岸邊。
李孝義：師傅，船來了！
………………
李孝義和尚海榮剛剛從小舟登上大船，青木彥隆卻從船艙中走出。
尚海榮：李孝義，你……！
李孝義驚愕忙解釋說：師傅，不是……
尚海榮：我跟你拼了！
尚海榮向著青木彥隆沖過去，青木彥隆掏出了槍準(zhǔn)備射擊。李孝義慌忙出手阻攔，腳下被纜繩一拌卻失手將尚海榮推下大海。
李孝義幾下爬過去趴在船幫上，看著尚海榮在波濤中沉浮片刻便被卷入海底。
李孝義：師傅……！
李孝義回身給青木彥隆磕頭如雞啄碎米。
李孝義哭著懇求：老板，求求您救救我?guī)煾蛋桑?p> 青木彥隆探身看看已經(jīng)恢復(fù)平靜的海面。
青木彥?。阂呀?jīng)太晚了！
李孝義呆若木雞。青木彥隆沉著的拍拍李孝義的肩膀。
青木彥?。核亲约壕谱硎ё愕粝氯サ?，我可以為你作證。
………………
1897年11月，冬夜里的沙俄皇宮，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寢的尼古拉二世穿著睡衣接見匆忙進宮的阿力克塞耶夫。
阿力克塞耶夫：皇帝陛下！德國人派軍艦占領(lǐng)了膠州灣！
尼古拉二世分外驚喜：太好了！一切都跟咱們預(yù)想的一樣！給太平洋艦隊發(fā)報。讓他們立刻派軍艦去旅順口和大連灣！現(xiàn)在！馬上！……
阿力克塞耶夫：皇帝陛下，請允許我親自帶領(lǐng)軍艦去旅順口。
尼古拉二世：我親愛的叔叔，你也太心急了些。我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你統(tǒng)治這塊領(lǐng)地，就絕不會反悔。
阿力克塞耶夫：陛下，對于您的一諾千金我一點也不懷疑。不過身為皇室成員，第一個登上占領(lǐng)地是我的榮譽。請讓我享受這個過程！
尼古拉二世大笑：好吧，我親愛的叔叔。你的理由太充分了。
阿力克塞耶夫行禮：陛下，您是天下最仁慈的君主。
尼古拉二世：不過還是要給清國皇帝發(fā)個照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阿力克塞耶夫會意地說：當(dāng)然，陛下。根據(jù)與李鴻章簽訂的《互助條約》，我們進入旅順口是為了幫助清國監(jiān)視占據(jù)膠州灣的德國人……
尼古拉二世得意的笑著：終于不用向惡心的日本猴子借港口了，我預(yù)感這一個冬天都會過的很愉快。
………………
第二天一早，日本明治天皇坐在爐火邊烤火，身后是伊藤博文。
伊藤博文：天皇陛下，俄國遠東艦隊已經(jīng)離開了我們的軍港。
明治天皇：每年這個時候都是海參崴的冰凍期，他們的艦隊必須要借用咱們的港口過冬。這時候出發(fā)只有一個目的。
伊藤博文：旅順口！
明治天皇起身拉開庭院的格柵門：這個冬天一定會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