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牽扯
少桑向來不是個會坐以待斃的人，自從知曉亦如忘了他之后，并未像其他人一樣自怨自艾，而是選擇了主動出擊。
亦如在閉關(guān)，雖說常常去打擾她很是不妥，但為了待在她身邊，少桑時常會使個隱身訣，偷偷到結(jié)界之中守著她。為了不讓她察覺，他只能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她，從未想過靠近半分。
凡人有言：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此話用在少桑身上，再合適不過了。偷看這種事做多了，遲早會被人察覺，只是早晚而已。
“這位師弟，你連著七日隱身到這結(jié)界之中，又未言語半句，可是有什么難開口之言要同我說？”他進結(jié)界第一日，亦如就知曉了，一直未拆穿他，只是想看他究竟要做什么，卻沒料到他什么也沒做，就只是待在不遠處看著她，時常一看便是一整日。
他雖并未發(fā)出聲響，卻還是擾了亦如的清靜，繼位之期將近，若是亦如再不能靜下心來修習，到時仙力恢復不了幾成，這石陣她如何能應付得了。無他法，亦如只得主動問他，日日來此是何目的。
聽到亦如的聲音，起初少桑以為自己聽錯了，畢竟他的隱身訣那般天衣無縫，不該輕易被人發(fā)現(xiàn)才是。過了片刻，只見亦如直直盯著他所站之地，再次開口：“師弟，你沒聽錯，我正是在同你說話。”
既已被人發(fā)現(xiàn)，少桑也不再藏著了，收起隱身訣，直接現(xiàn)身到亦如跟前，恭敬的行了一禮，溫聲言語：“這幾日叨擾了，還請師姐見諒?！鄙偕Ｃ咳涨娜欢鴣?，悄然而去，自是不愿打擾亦如修習，卻還是讓她察覺了，這份歉意定是要當面言說才是。
亦如起身向他回禮，很是溫和的言語：“師弟客氣了，還請師弟言明來意?！彼p眸淡然的看著他，滿是疏離之意。
原以為他早已安然接受了亦如忘記他之事，如今見到她疏離的目光，少桑心里還是一陣酸楚，他強忍住哽咽，十分溫柔的回話：“師姐且寬心，師弟并無惡意。我只是心悅師姐甚久，愛慕之情太過濃烈，師弟實在是無法排解這相思之意，才忍不住日日來見師姐?！?p> 這些話，少桑在很早之前就想同亦如說了，只是覺著太過肉麻了，委實有些說不出口，才一直藏在心底未言明。今日碰巧被亦如抓了個正著，也算是遇到了一言明自己心意的好時機。此時不說更待何時，少桑自是不會錯過這個極好的機會。
這般肉麻之言，亦如只在凡間的畫本里見過，如今從少?？诶镎f出，她委實有些不適。畢竟她與少桑本就不甚相熟，他說得這般直白，實在是有些輕浮了。
沒想到少?？粗绱藴睾陀卸Y，說起情話來還真是面不紅，心不跳，難不能常做此等事？與其他女仙說得多了，自是十分順口。
亦如沉默了陣，調(diào)整好心緒，淡然言語：“師弟此言委實有些過了，還請慎言?！贝说刃袕剑头查g的登徒子又有何不同。
亦如雖語調(diào)平緩，臉色無任何波瀾，但少桑知曉，她是真生氣了，想來定是覺著他方才的話有些輕浮了。
見亦如安然坐下，似是打算繼續(xù)修習。少桑趕緊蹲下身子，整個人都湊到了亦如跟前，深情地凝視著她，語氣溫柔如水：“師姐生氣了？別呀，之前師姐不是說我以前太過隱藏自己的情感了嘛，師弟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將深藏在心底的相思之情說出來，師姐怎么又生氣了。哎，都怪師弟太過不善言辭，討不了師姐歡心。”
少桑語調(diào)悲傷而無助，說完還低著頭，看著甚是手足無措，模樣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看他那般可憐，亦如微微一愣，忍不住輕撫了幾下少桑的發(fā)絲，嘆息道：“師弟乖，是師姐的錯，我在此給你賠不是，師姐未考慮周全，就開口傷了師弟的心，對不起……”亦如總覺著此刻這情景有些怪異，明明是少桑言語冒犯她在先，而今怎么是她在道歉了？
聽清亦如說了“師弟乖”三字后，少桑略微有些尷尬的咳了幾聲，細想此事，覺著甚是不開心，氣得兩個臉頰通紅：“師姐可是將我當做了孩子？我想娶師姐為妻，師姐卻想做我娘親！”此事就算是少?？洗饝负笠膊粫饝?。
看少桑氣鼓鼓的模樣，亦如忍不住笑出聲：“師弟，你現(xiàn)在的模樣甚是可愛，不信你自己看看?！闭f完還隨手幻化出了一面鏡子。
等少桑明白過來時，此鏡正穩(wěn)穩(wěn)懸掛在他面前，透過鏡子，少桑一眼便見到了自己可笑至極的模樣。
見亦如又用了可愛一詞來“贊美”他，少桑本該更加生氣的，但看亦如笑得那般開心，剛到嘴邊的責怪之言又說不出口了。
從少桑與亦如相識以來，她一直是淡然溫和的性子，整日里都將微笑掛在臉上，他卻從未見過她笑得如此高興過，她本就生得極美，加上這般燦爛的笑容，還真是萬分耀眼而奪目。
凡人都說：賞花賞月賞美人是人之美事。少桑卻覺著，花、月、美人都不及亦如燦爛的笑。
細細一想，少桑又覺著，今日他經(jīng)歷的這些委屈又是值得的。能博美人一笑，受些屈辱又算得了什么呢。
被少桑灼灼地目光看得甚是不自在，亦如這才止住了笑，想著方才她這般肆無忌憚的大笑，委實太過失禮了。
“師姐，你怎么不笑了？”少桑正賞得好好的，亦如這笑怎么說沒就沒了呢。
亦如沒再言語，想著今日確是耽誤了太多時辰，還得加緊修習才是。
見亦如雙腿盤坐，自顧自地要去修習了，少桑咚的一聲坐在地上，急忙將手往前撐，想湊近再看看亦如還未徹底散去的笑意。不曾想，這手往前撐得太過了，不小心竟將亦如的衣裙按住了，少桑手撐在地上，雙手支撐著整個身子，用的氣力自是大了些。
亦如未留意到此事，見少?？拷约?，就想著躲開他，便使勁往邊上靠。沒想到自己一用力，身下就有一股甚大的氣力將自己往下拽，而后她整個身子便往少桑那邊倒了。
見亦如往自己這邊倒了過來，少桑低眸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正死死地壓著她的衣角，他大驚失色，趕緊將自己的手拿開。如今僅一只手在地，如何能撐得起他整個身子，少桑極不穩(wěn)當?shù)赝暗谷ィD(zhuǎn)眼便見到亦如正大驚失色的躺在他身下。
若是照他如今這姿勢躺下去，必然會冒犯到她，少桑如何會讓此等事發(fā)生！說時遲那時快，少桑用上所有氣力，在倒地之前終于將臉與之錯開了。
方才之事發(fā)生得太過突然了，亦如委實被嚇了一跳，眼看著少桑的臉離她越來越近，她整個人已完全失了神，以至于忘記了躲避。
少桑倒下后，亦如才回過神來，只覺著身上甚是沉重，她微微轉(zhuǎn)臉，便見著正趴在她身上的少桑，她伸手推了推他：“還請師弟起身，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了?！?p> 方才少桑用力過頭了，錯開后只得力竭地直直躺下，人剛著地，只覺著身下一片柔軟，他靈臺嗡地一下炸開了，整個人便懵了。聽到亦如的聲音，少桑靈臺頃刻間便清晰了，失禮二字立馬浮上心頭。他趕緊起身，站穩(wěn)后微微低身，伸手想扶她起來。
少桑起身后，亦如整個人輕松了不少，見他白皙修長的手就在跟前，她自然而然將手放在他手心。
少桑一用力，亦如整個人便從地上起來了，腳站立穩(wěn)當后，才放開少桑的手。低眸瞧見自己身前的衣裙有些凌亂，便伸手整理了陣身上的衣衫。
“方才師弟并非有意冒犯，還請師姐見諒?！背隽舜说仁?，少桑自是無顏再叨擾了。此刻他只想等亦如說無妨后，便直接告辭離去。
方才之事雖有些唐突，但想來少桑也不是有意為之，不然他也不會有意避開了她的臉。既如此，那便罷，亦如也沒有什么可生氣的了：“我既無礙，方才之事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我要閉關(guān)了，還請師弟早些離去?！?p> 亦如果然深合少桑的意，將他的心聲都說了出來，眼下不需他親口說出告辭之言，就能快快離去了。少桑微微行了行禮，便打算轉(zhuǎn)身離開。
走了兩步，只覺著一股疼痛感從頭頂傳來，少桑立馬握住自己的發(fā)絲，猝不及防地后退了幾步，直直轉(zhuǎn)身。忽然一溫軟之物從他耳邊擦過，經(jīng)過臉頰，最后落在了他唇上。
此刻，少?？吹降氖且粡垬O近的臉，近得連她臉上的細毛都能看得一清二楚。她此刻正睜大雙眸，滿臉震驚的瞧著他。
這下少桑看得清清楚楚，印在他嘴上的柔軟之物，不是其他，竟是亦如的唇，他與她這便有了肌膚之親？
一抹香甜的味道從她口中傳來，聞著亦如身上淡淡的清香，少桑心亂如麻，一股揮之不去的不舍之意從心底蔓延開來。
見亦如一直未離開他的唇，少桑深藏在心底的情愫被完全釋放開來，情到深處，他忍不住伸手輕撫她的臉，用力加深這個吻。
少桑吻得極為溫柔而纏綿，亦如整個人愣住了，一時竟忘記了推開他。不知不覺間，亦如已深陷其中，她不由地閉上眼，伸手環(huán)抱住他。
不知過了多久，少桑只覺著口中有些苦澀，才回過神來，離開了亦如的唇。
只見亦如滿臉淚痕，淚水止不住的從她眼角滑落，方才的苦澀之味原來是她的眼淚?？此前阄偕；帕松?，胡亂間只得先很是輕柔的將她的眼角的淚水抹去，溫聲言語：“師姐，對不起，師弟知道錯了，我不該忘情地冒犯你，你別哭了?！?p> 少桑前面抹的淚痕還未完全干透，后面止不住的淚水又流了下來，亦如越是不哭出聲，越讓人心疼?？此薜眠@般傷心，少桑的心揪著疼，無奈間，只得將她抱入懷里。
少桑未哄過女子，此時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得憑著凡間話本里說的那般，輕拍亦如的后背，逐漸平復她的心緒。
過了估摸著一炷香的功夫，亦如才從少桑的懷里離開，未言語半句，便自顧自的打坐修習了。
此刻再見著亦如，她又變成了從前那般云淡風輕的模樣，似是方才之事并未發(fā)生，只是少桑的一場夢罷了。可那究竟不是一場夢，即便是亦如忘記了，他也不該忘記才是。
“還請師姐放寬心，方才之事師弟定會負責的，等師姐得空了，我會親自帶著鳳凰一族的聘禮上門提親?！辈坏纫嗳缁卦?，少桑便離開了。
不管你是否愿意嫁我，我都會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