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石陣
今日少桑有意起了個早,挑了身飄逸的白色長衫,還親自將發(fā)絲梳得一絲不亂??粗R中自己清俊的容顏,少桑露出一滿意的微笑。難怪仙界近些年來,十分盛行白紗白衣這等清冷的打扮,果然即脫俗又耐看。
少桑平時里是不大在意這些小事的,只因今日是亦如出關(guān)的日子,他才格外講究了起來。少桑站在鏡前看了許久,覺著自己從頭到腳皆甚好后,才出門到大殿外候著了。
自那件事發(fā)生后,少桑便沒再去結(jié)界里叨擾亦如了。她何時會出關(guān),還是從訛帝處知曉的。為了讓亦如看到,他想要迎娶她的誠意,少桑自是要自覺主動些。
等了陣,就見一熟悉的身影從殿內(nèi)緩緩走出??辞鍋砣撕?,少桑微微一愣。
亦如著一身緋色衣裙,青絲一半挽了個簡單的發(fā)髻,一半披散在身后,腰肢纖細(xì)得不堪一握,許久不見,她清瘦了不少。
“恭賀師姐出關(guān)。”少桑躬身,很是恭敬的行了一禮。
見到少桑,亦如委實有些始料未及,她還真未想過,自己出關(guān)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少桑。他不是該與其他人一樣,在石陣處等她?
細(xì)瞧少桑,亦如覺著他今日似是有些不同。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細(xì)長的檀木簪將萬千發(fā)絲束得一絲不亂,襯得他清秀的臉格外精致。
白的面,紅的唇,還真與凡間話本里的書生如出一轍。亦如忽然憶起那日之事,他唇齒間的柔軟溫?zé)幔F(xiàn)在都還記得清楚。
想到此,亦如發(fā)覺自己臉上略微有些發(fā)燙,她即刻回過神來,向少?;亓艘欢Y:“借師弟吉言,但愿今日我能順利通過石陣。”心不靜,自是會想這些亂七八糟之事。亦如心思逐漸平靜下來,臉上的緋紅也漸漸褪去了。
見亦如的臉色由蒼白變得紅潤,又由紅潤變回蒼白,少桑心下委實有些擔(dān)心亦如,忍不住關(guān)切道:“師姐你怎么了,可是身子有什么不適,這臉色怎么看著這般蒼白。”莫非是閉關(guān)時不慎染了風(fēng)寒?少桑自然而然地上前,伸手想將手觸到亦如額上,探探她額頭是否發(fā)燙。
亦如完全被少桑的動作驚到了!在他的手碰到她額頭之前,她立刻往后退了幾步,避開了少桑,任由他的手停留在半空。
少桑未料到她會有此舉,整個人愣住了。過了許久,才失落地將手放下。
看少桑神情低落的模樣,亦如委實有些于心不忍,趕緊開口言語了句:“我無事,師弟無須擔(dān)心?!?p> 少桑微微抬眼,目光深深地看著她,似是想從亦如身上看出些什么。過了許久,他才轉(zhuǎn)身看著遠(yuǎn)處的群山,一步一步朝著目光所及處緩緩而去。
看著少桑逐漸遠(yuǎn)去的背影,亦如愣住了。往日里她也時常避著他,少桑向來都是一笑置之,不會放在心上。今日他似是真生氣了,竟不同她說一聲便獨自離去,留她一人在此。今日他為何這般奇怪,亦如還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都說女子善變,如今看來,此言差矣,應(yīng)是男子女子皆善變才對。
想到此,亦如微微嘆了口氣,疾步向石陣處而去。
霜華雖到此已有些時日了,奈何這西南大荒之大,絕非他所能遐想,這石陣究竟在何處,霜華自是不知的。他也試著問過其他人,奈何此去之路太過縱橫交錯,讓他分毫不差地記下,他委實沒有如此大的能耐。
為了不錯過他師姐闖石陣,霜華想了個法子。既然是西南大荒千年難遇的盛事,自是會有許多人前去湊熱鬧。于是霜華就物色了幾個曉路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跟在他們身后。
也不知跟著過了幾個彎,左右轉(zhuǎn)了多少回,霜華已累得氣喘吁吁,連這石陣的影子都不曾見著,眼看著地方越走越偏,似是到了荒郊野外,霜華想著莫非這些人走錯了路?若真是如此,那他不就要錯過了亦如闖陣!少桑心下一急,忍不住問道:“請問幾位仙君,這石陣還有多遠(yuǎn)???”
聽到聲音,幾位仙友才留意到了霜華,看霜華的穿著,便知他是從其他仙山而來。
其中一位長者笑了笑,伸手指著遠(yuǎn)處,問霜華:“仙君可知那是什么?”
順著長者的手看過去,霜華只看到四座高聳入云的仙山,瞥了眼四周,確是再無其他,霜華只得老實回答:“那不是四座高山嘛?”霜華心里還真是疑慮萬千,他問老者還有多久到石陣,老者不回答便罷,竟還問他四座高山,老者這是答非所問?
似是早已料到霜華會如此回答,老者搖了搖頭:“非也非也,那并不是高山,而是仙君想要到達(dá)的石陣。”
老者可是在說笑?那明明是高山,如何又是石陣了?霜華心里更加困惑了,一臉不相信地看著老者。
老者伸手輕輕一揮,再次開口:“仙君這是不信?那煩請再仔細(xì)看一眼?!?p> 霜華再次抬眼望去,方才的困惑之意頃刻間便了無蹤跡,此刻他臉上只剩下震驚。
四座仙山之巔遙相呼應(yīng),兩兩相連,成了方巨大的金色屏障,涌動的仙力由屏障各處向山谷傾瀉而下,將山巔與山谷緊緊相連。遠(yuǎn)遠(yuǎn)看著,就像閃閃發(fā)光的星河。此景還真是美妙絕倫。
誰又會想到,這石陣就藏在這四座仙山之間,霜華只是遠(yuǎn)遠(yuǎn)站著,就能感受到強大的仙力涌動。如此看來,這訛獸一族的先祖定然非凡,不然如何能使這石陣中的仙力數(shù)萬年不滅。
等霜華感慨完,回過神來時,發(fā)現(xiàn)此處只剩下他一人了。瞅著遠(yuǎn)處的人影,霜華疾步往前追去。
等亦如趕到時,石陣入口處已十分熱鬧了,估摸著她西南大荒的人,皆被他父君叫到了此處。
闖石陣不僅是亦如的頭等大事,也是事關(guān)西南大荒未來興衰的極為重要之事,她父君自是希望所有臣民都能親眼目睹這一刻。
亦如喜靜,雖不大喜這般熱鬧的地方,但今日,看著臣民們期許的目光,她卻覺著全身皆是力量。原來她并不是一人在作戰(zhàn),整個西南大荒皆是她的鎧甲,助她一路披荊斬棘。亦如此前略微有些不安的心緒,在此刻便徹底煙消云散了。
“如兒?!币皇煜で矣H切的聲音從身后傳來,亦如微微轉(zhuǎn)身,瞧見竟是她大伯母,還有他父君與大伯也一同來了。
亦如走近幾步,十分恭敬地行了一禮:“如兒見過大伯,大伯母,父君?!睆男”闶撬蟛刚湛此嗳邕@身舞,也是得了她大伯母真?zhèn)鳎蟛赣谝嗳缍?,便是第二個娘親。
她大伯母伸手扶起亦如,露出一張笑臉:“如兒不必多禮,今日可是你的大日子,我與你大伯父便想著過來替你坐陣,等會你安心去闖陣便好?!?p> 她大伯母年輕時,是西南大荒數(shù)一數(shù)二美人,如今女兒奚若已出嫁,自己的美貌卻未減半分。亦如一直覺著,即便奚若與她大伯母站在一起,她大伯母的美貌也更勝一籌。
“如兒,你大伯母說得對,盡管放心去,我們已備好了慶功宴,等會如兒闖完陣出來,就可開宴?!本o隨她大伯母之后,亦如的大伯也溫聲言語了句,看她的目光滿是期許之意。
“如兒定會全力以赴,決不辱沒了大伯大伯母從小對亦如的教導(dǎo)?!彼腥硕紝λ凉M懷信心,她自是不能辜負(fù)了眾人的期盼才是。
見她這般有信心,訛帝微微點了點頭,輕聲叮囑道:“石陣之中危險重重,如兒多加小心?!?p> 亦如看著訛帝的雙眼,微微點了點頭,應(yīng)了聲,便往入口處去了。
亦如故意走得有些慢,她略微環(huán)顧了四周,并未發(fā)現(xiàn)少桑。想起方才之事,莫非他是真生氣了,所以才沒來?不該如此才是,少桑何時變得這般小氣了。
見亦如四處張望,霜華以為亦如在找他,心里歡喜不已,不禁舉起手臂向她不停地招手:“師姐,師弟在這里!”
見亦如的目光從他身上淡然掃過,并未停留片刻,霜華才恍然大悟,原來她找的不是他。他只得十分失落的將手放下,抬眼靜靜地看著她遠(yuǎn)去的身影。
亦如剛要進(jìn)石陣時,她不由地停了下來,再次瞥了眼四周,確認(rèn)少桑不在后,才抬腳走了進(jìn)去。
亦如走進(jìn)去后,自入口處至四座高山,生出一強大的結(jié)界,將石陣與外界完全分開了。如此一來,石陣之中是何境況,外面的人便無從得知了。
進(jìn)入石陣后,亦如見到的,便是眼前這方透明的長梯,此梯之長,一眼是看不盡的。在看不到的頂端,便是她必行的目的,那里有她繼位的頭冠與衣袍。
亦如收起心神,十分謹(jǐn)慎地踏上橋,兩腳剛上橋,忽然地動山搖了起來。她穩(wěn)住心神,縱身一躍,向長梯之上疾速飛去。
亦如沒飛多遠(yuǎn),忽然聽到轟轟之聲,抬頭只見眼前的四座山齊齊離地飛了起來。到云霄處時,四山皆由內(nèi)而外裂開了,四股強大的仙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山中沖了出來,四股仙力相聚之時,一聲巨響,頓時天翻地覆。
此聲響徹云霄,震得亦如耳朵甚是不適,在她看來,怕是天塌下來也就如眼前這般情景吧。
不等她思慮片刻,萬千巨石已從天而降,眼看著飛石下落得越來越快,亦如立馬側(cè)身從巨石邊擦身而過,剛躲開這塊飛石,那塊飛石又冒了出來,亦如只得聚精會神地一一躲開。
亦如在躲開飛石的同時,還得不停地往上飛去,一心多用,自是甚耗體力,在亦如甚是疲憊之時。忽然正上方生出一強大的結(jié)界來,亦如一時沒停住,直直撞了上去,頓時整個人便被仙力彈開了。
她本就是頭朝上,這頭自是被撞了個正著,她咬咬牙,忍不住摸了摸頭,發(fā)現(xiàn)并未有傷痕。不禁晃了晃頭,只覺著靈臺恍恍惚惚的,頭上的疼痛之感頃刻間便散去了。靈臺清醒那一刻,她忽然靈光一現(xiàn),立刻想到了對付亂石的法子!
如此看來,還真得感謝這一撞,讓她恍惚間想到了這應(yīng)對之策。
從天而降的這些亂石看著雜亂無章,實則有章法可循,她只要能找到亂石間的章法,便能找到陣眼,如此一來,破陣就指日可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