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會
沉沉深夜,黑暗中的森林,如野獸沉寂在遠方,無聲地伺伏著。
鏤天劍匠云聞仙立在崖邊,目光遠望著夜色下蒼蒼茫茫的廣袤湖面,在他的背后,一堆篝火燃燒著,火焰一閃一閃的。他緩緩道:“那兩個孩子,真是不幸中的萬幸?!?p> “啪!”一聲脆響,在靜寂的夜里格外清晰,張成千將手中的樹枝折斷,投進火堆中,起身道:“想不到暗影之地,居然還有這等人物,真是出乎我的意料,而且,他能在你、道長和我三人的聯(lián)手中逃掉,這份道行也是夠深的?!?p> 鏤天劍匠云聞仙抬頭向半空中望了一眼,道:“怎么,你想到過此人是誰嗎?”
張成千靠在一塊石頭上,取下腰間的酒壺,飲了一口,道:“那人滿臉的黑氣,而且黑帽又遮的深,我那曉得他是誰。不過放眼天下,能在咱三人合力之下逃跑的,確實是沒有人,除非你放水了,不過那牛鼻子老道也沒使全力?!?p> 云聞仙眉目微閉,沉默了片刻,搖頭道:“此人修為雄渾,在我生平所遇之人中,也是屈指可數(shù),倒是他的功法,卻是我生平僅見?!?p> 張成千皺眉,道:“這么說,連你也看不出他如何來歷了?!?p> 云聞仙的神情,仿似回憶到了什么,道:“那倒未必,百年前,在影州一行中,曾有三個人在結(jié)界封閉前,未能回歸,便永久被封印在了影州,但那幾人的修為……”
張成千一皺眉,道:“還有這事?”
云聞仙嘆息一聲,道:“那幾人的修為也算中等吧,只是形勢所迫,太古印的啟動,關(guān)乎神州數(shù)百年氣運,就算我,對當時情景,也無能為力?!?p> 張成千吃了一驚。像是想到什么,捏拽著自己的小胡子。
“即便有少林、峨眉、唐門、武當和你仙云劍宗助陣,也無濟于事?”
云聞仙點頭,雖然他道行極高,又經(jīng)歷生死徹悟,,心性輪回,修為更是通天入地,但說起太古印,也是一籌莫展,難掩無奈。“不錯,便是現(xiàn)在,也是束手無策?!?p> 張成千點了點頭,臉上亦有不可思議之意,道:“太古印雖然厲害,但為何兩個女娃兒,卻能,打破洞庭湖這面的結(jié)界,闖進去呢?”
云聞仙道:“洞庭湖這面的結(jié)界,并非太古印,乃是我云妹當年為了太古印的啟動,所布施的問神陣,這問神陣消弭之日,雖說是陣法脆弱之時,但也是那裂痕永久縫合之日。她兩是我云妹的弟子,自然對問神印有所了解?!?p> 張成千臉上先是驚佩之意,但隨后也微微失色,低道:“真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兒,也確實是死里逃生了。”
云聞仙苦笑一聲,道:“連你也這個反應了,可想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就無顏面和云妹交代了。”
張成千沉默起來。
云聞仙忽然道:“那黑影最后逃的方向,你知道不?”
張成千略覺意外,道:“是向西,怎么了?”但隨后,身體微微一震,似是抓住了自己所意識到的,“這么說,他也逃了出來?!?p> 云聞仙點了點頭,皺眉道:“那人身上怨氣極重,如若他在影州身處多年,這番逃出,未來中州之地,也必然要掀起一番風雨了?!?p> 張成千微微皺眉,抬頭望天,單間天空中烏云一團一團,那似乎是懸浮的山岳,分外神秘,只有遠方的湖面,有陣陣波濤長嘯之聲,空曠凄厲。
云聞仙伸手,輕輕一坲身上白衣,轉(zhuǎn)頭對張成千,道:“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少年,有些奇怪?”
張成千對上云聞仙的目光,沉默了片刻,忽然動容,道:“你說他……和那黑影……”
云聞仙搖了搖頭,道:“不全是,我奇怪那圣尊,似乎對他頗有好感?!?p> 張成千面色慢慢凝重,鎖眉道:“怎么會,難道是與那個人有關(guān)?”
云聞仙沉吟稍許,道:“這事還是等那個少年醒了,再問個清楚,若真與那個人有關(guān),我們也要早做準備?!?p> 張成千慢慢的點了點頭,道:“不錯,畢竟像他那樣入魔的人,也是無法回歸正途了,我們也得抓緊調(diào)查。”
云聞仙忽然輕咳一聲,張成千一愣,隨即順他目光看去,笑道:“原來是老道來了?!?p> …………………………………………
深夜涼涼如水,但黑暗的森林中,卻仿佛有無數(shù)兇殘的目光,陰森貪婪。
云聞仙、淵塵真人和張成千三人并肩而立,站在石岸邊上,向曠闊湖面眺望。
微風徐徐,腮邊白發(fā),好似在訴說時間匆匆,光陰流轉(zhuǎn)。
“那孩子沒什么事吧?”云聞仙淡淡地道。
淵塵真人望著遠方,面上神色復雜,低沉道:“那孩子所受之傷,竟得需用我派至上功法天地根,才能化解少許,而那秦侄女只是陷入昏迷,倒無大礙,卻是奇了。”
云聞仙默然許久,道:“那就等他醒了,問個清楚?!?p> 淵塵真人點了點頭。
云聞仙深深吸了口氣,似是為什么事有所感觸,轉(zhuǎn)過頭看著淵塵真人,道:“貴派煙雨峰的太古印還好吧?”
淵塵真人淡淡道:“煙雨峰雖然印氣充沛,但多有躁動之象,說不上好,也說不上不好?!?p> 云聞仙雙眉一皺,眼中深處似有驚疑一閃而過,隨后像是確定了什么,道:“那應該就是峨眉派的太古印,有了松動之象?!?p> 淵塵真人面上一陣黯然,隨即緩緩嘆息,道:“看來百草門的慘劇,你心里是有了底了?!?p> 云聞仙搖頭,低道:“有些事,還是不要揭秘的好,因為那份代價,誰也承受不起。”
張成千在一旁一震,欲要開口,卻又止住,半晌驚疑道:“百草門的慘劇與太古印有關(guān)?”
淵塵真人抬頭看天,慢慢道:“中州現(xiàn)今有三處太古印,一在武當?shù)臒熡攴?,一在峨眉的迷離峰,另一處在月神山的月池中。這三處古印,事關(guān)中州氣運的百年興衰,任何一處都不能有任何差池,所以……”他聲音漸漸蒼涼,“二位,在處理太古印的事情上,還望慎重,站在太古印的一邊?!?p> 云聞仙默然,許久,道:“我們?nèi)タ纯茨奈簧倌?,他應該醒了?!?p> 淵塵真人點了點頭。
隨后,三人向不遠處的木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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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風,在黑暗中空蕩蕩的回響,仿似凌厲的驚鴻掠過,在心間劃下痕跡……
可是,那個瞬間,在那迷茫的深處,一個背影,被柔白的光輝輕輕籠罩,靜靜佇立在那里,好熟悉的背影,一個怔然的片刻,就像時光逆流,然后,一步,兩步,緩緩走遠。
一股冰涼的冷意把邊沿從夢中喚醒,他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叫道:“不要走……”但木屋內(nèi)靜靜悄悄,只有三個中年男子站在身旁,正平靜的看著他。
“你醒了?!睆埑汕У?,然后下意識的去摸了摸邊沿的腦袋,“體溫正常?!?p> 邊沿欲要起身,卻是一個趔趄,張成千扶著他,讓他半靠在床上。“不要動,你就這樣躺著就行?!?p> 邊沿看著這三人,其中,云聞仙和張成千是見過面的,唯獨淵塵真人算是初識,見三人盯著自己,眼里是安慰的詢問,便由起初的驚詫轉(zhuǎn)變成安心,道:“這是哪里?”
“這是洞庭湖岸。已經(jīng)出了影州的暗示林地。”張成千回道。
“洞庭湖岸……”邊沿喃喃自語,隨后搖搖頭,疑惑道,“我們出來了嗎?逃離了那個地方嗎?”
張成千嗯的應了聲,“出來了?!比缓竽抗馔蛟坡勏?。
“那……那個秦時月呢,她呢?她出來了沒?我記得,我答應那個黑影,要用我的命去救她的命的?!焙鋈唬袷且庾R到了想到的事,邊沿驚疑道,“我這是活著,還是死了?!比缓蠡艁y的看著自己。
三人面面相覷。
“活著?!痹坡勏傻馈?p> “那秦時月呢?”邊沿神色陡然慘白,眼神深處,似有絕望一閃而過,似是失去了什么。他看著云聞仙,這個平靜儒雅,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也正凝視著自己,忽的一陣茫然,那絕望也隨之消失不見?!八€活著嗎?”
“活著?!痹坡勏珊吐暤馈?p> 邊沿一怔,腦海中回想著星辰之地的情景。
云聞仙拍了拍邊沿的肩膀,同時將一股柔和的靈力注入他的體內(nèi),道:“你兩中了那人的幻境之術(shù)。”
邊沿的心神安靜下來,舒了口氣,慶道:“那就好?!?p> 云聞仙道:“你是怎么到的暗石林川?是怎么遇上的三眼靈猿?”
邊沿面上一陣黯然,望了眼云聞仙,然后低頭,緩緩的將自己的經(jīng)歷敘說了一邊。
起初是云夢澤突變,然后是自己遇到石英杰,再到石英杰將自己送往萬豪門,萬豪門設計冤枉自己,最后氣不過,便跳了崖……,然后三眼靈猿出手救了自己等等。這才有了接下來發(fā)生的諸多事情。
云聞仙、張成千、淵塵真人,三人也是修為高深、定力極強之人,在聽著邊沿的敘述時,面色也是由驚訝到奇怪再到平靜,再由平靜到沉思然后到嘆息。
想不到,這少年居然是云夢澤的人……
想不到,他在經(jīng)歷云夢澤的生死劫難后,又接二連三的遭劫,真是離奇又讓人匪夷所思,且他說的誠懇,三人結(jié)合當前事態(tài)變化,也信他所言為真。
只是,邊沿在敘述自個與黑影的事情時,卻是隱去了有關(guān)地藏訣的相關(guān)內(nèi)容,同樣對神十盒也未提及。
云聞仙點了點頭,沉吟了一下,道:“既然是云夢澤的孩子,那就應該要好好照料了,這樣吧,你拜入我仙云劍宗門下,日后我來教你?!?p> 邊沿身子抖了一下,想起那日,那個如神仙一般的人物,在天空中布下漫天劍氣,攔住了大灰叔叔,此時雙目炯炯有神的盯著自個,且說出了要收自個入門的想法,一時間,心血澎湃,備受感動,全身也有了氣力,爬下床,就欲要拜云聞仙為師。
一旁的淵塵真人,面容上似乎有所感觸,忽然出手攔住邊沿,道:“且慢,你不能拜云劍主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