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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順小吏

第四十一章 白斯文的阻撓(上)

大順小吏 破賊校尉 2256 2021-05-13 08:30:00

  富口縣城南十里外的艾山,這里山形奇特,如同倒過來扣在地面上的鑊。正符合《葬書》所言的“形如覆釜,其嶺可富?!笔歉豢诳h有名的風水寶地。

  在艾山南麓的一處山坡上,聚著幾十人。

  有十幾個捕快鄉(xiāng)兵,有十幾位被雇來的鄉(xiāng)民,其中兩位官爺和書吏打扮的人,如同鶴立雞群,正是岑國璋和宋公亮。

  哦,站在岑國璋身后的那一位也格外引人矚目。他頭戴范陽帽,穿著一身罩甲,背著開元弓和箭筒,手持一柄苗刀,此時的羅人杰已經(jīng)有了幾分猛將兄的風采。

  自從脫離不著調(diào)的仵作職業(yè),當了鄉(xiāng)兵小頭目,羅人杰一下子找到了人生目標。日夜苦練舅父傳授的技藝,加上天生神力,武藝猛地見長。以前可以一個人趕著順風堂二十人屁股后面打,現(xiàn)在可以攆著三四十人打了。

  更神奇的是跟著岑國璋后,大塊吃肉,大碗吃飯,二十歲出頭的的他居然長高了一尺,橫向也寬了一尺,有虎背熊腰的猛將之姿。

  “你二人聽到典史老爺?shù)脑拞??”羅人杰爆喝一聲。正在一邊指指點點的兩位老漢,被他滾圓的眼睛一瞪,再暴雷般的聲音一喝,被嚇有點哆嗦。

  “人杰,只是叫你問話,何必嚇唬老人家?!贝┲簧砭G袍,胸口補子上繡著兩只練鵲的岑國璋明顯扮演著白臉角色。

  他的和言善語,在兇神惡煞的羅人杰襯托下,顯得格加和藹可親。兩位老漢不由自主地向他這邊挪了幾步,拱手作揖,一個連聲道,“典史老爺,就是這里,絕對沒錯了!陳掌柜的墓地是草民點的,就是這里?!?p>  另一位附和道,“典史老爺,小的是陳江氏的族長。陳雙財是外地人,突然暴斃,來不及通知老家族人。所以他的喪事是陳江氏拜托小的主持的。小的親眼看著他的棺木埋在這里,錯不了。”

  “那好,公亮,叫人準備家伙,吉時一到,掘墓開棺!”

  “遵命!”宋公亮正在跟民夫們交代開工的事宜,只見山腳處來了一行人,有的跑得快,有的跑得慢,明顯分成兩撥。

  前面那群人跑得快,也顯得很倉皇。他們一邊哭一邊喊,凄厲干癟的聲音在山坡上回蕩著,吸引著附近的鄉(xiāng)民們圍過來。

  “不要驚擾了我夫君!”

  “不要驚擾我們老爺!”

  似乎在遙相呼應,后面那群人會停住,高呼一聲:“不要動我陳兄棺木!”只是這聲音,中氣不足,有氣無力,又隔得遠,飄飄蕩蕩像是斷線的風箏,勉強飄到山坡上眾人的耳朵里。

  岑國璋和宋公亮對視一笑,這魚兒終于上鉤了。

  “公亮,苦主來了,我們先等等吧。大有,把涼傘撐開,這大熱天的,真的要把本老爺熱死?!?p>  岑國璋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汗,一邊嘴里牢騷著,誰叫他為了保持朝廷威儀,穿得衣服最整齊也最多。官服是以威儀為主,從來不會考慮透氣涼快。這么大熱的天,穿著一身整齊的官服出來行走,確實需要勇氣。

  唉,沒辦法,有收獲必須要有付出。

  岑國璋在涼傘下熱得滿頭大汗,但他的官服起到了應盡的作用。山腳下跑上來的第一群人,一眼就看到了正主,在人群中如同黑夜螢火蟲的岑國璋。他們直奔過來,來到跟前,然后齊刷刷地跪倒,哭天喊地地訴說起來。

  “典史老爺,求你放過我的亡夫/老爺,讓他九泉之下能得安息?!?p>  這些人多是陳家仆人隨從,丫鬟老媽子,跪在那里只是干嚎,真正哭得肝腸寸斷的是他們的主心骨,打頭的一位少婦。

  她二十歲出頭,穿著孝服,雙目含春,朱唇含丹,七分顏色被一身俏烘襯成九分,嬌弱動人,楚楚可憐。

  岑國璋饒有興趣地打量她一番,悠哉地并不答話。正主都還沒到,急什么!

  陳江氏看到典史老爺坐在那里,像是在看戲,絲毫反應都沒有,尤其是那雙眼睛,肆無忌憚地看著自己。只是這種目光跟其他男人充滿貪婪獸性不同,這是一種很平和地打量,就像是在欣賞一幅名畫。

  陳江氏心中羞惱,不知是羞憤自己的戲毫無效果,還是惱怒岑典史沒有被自己的花容月貌吸引住。

  只是她想起臨來之前,有人囑咐過的話。這次典史大人來者不善,一定要好生應對。陳江氏只好咬著牙,繼續(xù)擠著眼淚,扮著苦情戲碼。

  可惜半刻鐘過去,再飽滿的情緒也慢慢地松懈下來??薜蒙ぷ铀粏?,感覺自己把一輩子的悲苦都傾倒出來,眼看就要擠干了的陳江氏,心里暗暗著急,該死的冤家,怎么還沒來,奴家快要撐不住了!

  這時,白斯文氣喘吁吁地爬上山坡,后面是曲文星、林萬優(yōu)、王茂才、張德昌等人。

  見了面,白斯文勉強作了揖,“典...史...大人,為...何...為何...要...要掘人...墳墓?!?p>  岑國璋不在意地擺擺手道:“白秀才,把氣喘勻了,慢慢說,我們不著急?!?p>  白斯文強撐不住,扶著兩位仆人的肩膀,胸口一起一伏,就跟一口破風箱,整個山坡只聽到他噗嗤喘氣的聲音。

  陳江氏也像是來了主心骨,不再哭泣,坐在一邊的地上靜靜地等待。岑國璋從她的嘴角邊,看到飛逝而過的喜色,心里也有了數(shù)??礃幼樱约哼@回能有功而返了。

  等了半刻鐘,白斯文終于喘勻了氣,正要開口,岑國璋卻笑呵呵搶先地說道:“白秀才,沒事多鍛煉下身體,不要沉迷于酒色之間。你這小身板,跑幾步路就喘成這樣。要是秋闈時被關在貢院里幾天,都不知道你能不能扛過去?”

  白斯文聽到他的調(diào)侃,心里惱怒,但當做什么都沒有聽到,開口說自己的話,還直奔主題。

  “典史大人,為何要掘我陳兄的墳墓,擾他亡魂?”白斯文“正義凜然”地說道。

  “陳兄?不知死者陳雙財是白秀才什么人?”岑國璋不急不慢地反問道。

  “是在下的至交好友!”說完后,一臉深情的白斯文還擠出了兩滴眼淚來,“我那英年早逝的雙財兄??!”

  四周圍觀的鄉(xiāng)民們,也似乎被他這情真意切的表演所感動,低聲議論起來。

  “白秀才不愧是讀書人??!真是有情有義之人!”

  “是啊,那典史大人干嘛要無緣無故掘人墳墓,開棺暴尸?”

  “不知道。只是官府這么做,太不人道了吧?!?p>  “是啊,陳雙財有白秀才這樣的摯友出來幫忙,阻止暴行,想必九泉之下也瞑目了?!?p>  “就是就是!”

  聽到傳來的這些議論聲,白斯文心里一喜,看樣子自己的計謀已經(jīng)初見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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