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子有著標準的學(xué)生頭，短發(fā)剛到下巴，濃郁的黑讓人看不盡。
五官帶了一種冷清的內(nèi)斂，鋒芒藏身，笑意然然。
直視人的時候，很容易讓人看見她眸底的冰冷。
盡管是微笑著的。
“我是早見綾乃大人的私人女侍，也是她的助手，有什么東西我都可以幫她處理。”璃子淡定的開了口，“您叫灰原泉是嗎？”
“……嗯?！被以c了點頭。
“您是神月神社的除靈師？”
灰原泉覺得這話鋒有點不太對，怎么像是打探對手信息一樣。
雖然是同行，但是早見綾乃一行人跟他區(qū)別可太大了。
能指使警員，能忽悠國家機構(gòu)除靈……
不對，能被有權(quán)有勢的人這么做，這個世界的和國究竟是怎么存在到現(xiàn)在的？
“您別緊張，其實我們大人想要跟您談一項業(yè)務(wù)?！绷ё有α诵Γ白屇覀円黄鸪`，并且教導(dǎo)大人。”
“……哈？”
上一秒兩人之間的氣氛還是劍拔弩張的審問，現(xiàn)在卻是突然變了味兒。
“教……導(dǎo)？”灰原泉突然就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這個早見綾乃……
真的……
中二病深入骨髓了吧。
璃子一邊說，也在一邊偷偷觀察灰原泉的表情。
其實早見綾乃給她下的任務(wù)只是問話而已，但是她自作主張了。
她和黑看見那樣的除靈場景后，都被震的不像話，更別提早見綾乃了。
天生靈眼，生來識魂。
這‘眼’永遠不能關(guān)閉。
除了除靈師的地界，在現(xiàn)實生活中，早見綾乃的世界永遠是灰撲撲的，一團一團的。
情緒成氣，散播空中，其中不乏一些形狀稀奇古怪的怪物，早見綾乃活了十五年，已經(jīng)從幼年的崩潰大哭，到了現(xiàn)在的無波無瀾，習(xí)以為常。
幼年的早見綾乃甚至不得不被送去京都清水寺。那里住著特級除靈師，全和國只有那里是沒有一絲怨氣的，因為只要一出來，就會被除靈師的靈氣擊潰。
所以那里既是修煉靜心的好去處，也是早見綾乃唯一能看見世間光彩的地方。
上一任特級除靈師已死。
這世間唯有他一人是體內(nèi)靈氣，所以能夠籠罩清水寺，能夠瞬間將靈氣一掃而空，他死了之后，早見綾乃也就再也沒有見過光，因為不管是怎樣強大的除靈師，都不能夠除盡全天下人無時無刻不在冒出的負面情緒，更何況現(xiàn)在社會大環(huán)境更加焦慮和壓抑。
但是面前這個灰原泉，卻是這些年來，見過的唯一一人體內(nèi)靈氣的。
璃子敢肯定，自家大小姐，不愿將這一超出常規(guī)的事情往上報，反而是瞞下來，也是有自己的私心。
只不過她不原因說罷了。
無論神月神社，灰原泉，是抱了怎樣的私心和想法，有意接近、或是無意接近，她都要將人留住。
開了靈眼之后，那樣干凈的天空，璃子這輩子只在清水寺見過。
“意下如何？”璃子打斷了正在思考的灰原泉。
灰原泉當(dāng)真長這么大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他現(xiàn)在差不多理清情況了。
巫女，小姐，大寺廟來的，家里有錢，說不定還有錢有勢，中二病爆棚，同行，然后現(xiàn)在要他教導(dǎo)她。
灰原泉突然悟了。
早見綾乃對他……一見鐘情？
他的能力難不成，是吸引富婆？
“怕是不行，我不賣身，我還要學(xué)習(xí)。”
璃子伸出五根手指頭：“每個月這個數(shù)。”
灰原泉正色：“我必瞻前顧后，舍生忘死，對早見綾乃大人一片忠心，上刀山下油鍋也要拼死教出我畢生絕學(xué)?！?p> 雖然，但是，盡管，然而。
他們給的太多了。
他之后再學(xué)習(xí)！
聽見這番話，璃子倒是愣了一下，然后無奈的笑了起來。
這個灰原泉，不知道為什么，明明這么強卻還要裝瘋賣傻，當(dāng)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結(jié)果卻對這世間最最無聊庸俗的東西感興趣。
他身上的秘密一定很多，包括神月神社。
只是璃子不覺得他是什么妖邪寄生，只覺得他是自愿逃離除靈界，然后裝瘋賣傻的高人而已。
只要留在身邊的時間夠久，就一定能探出來，說不定也能幫早見綾乃盡早學(xué)會神樂舞成為正式巫女。
“還是真笑起來讓人放松。”灰原泉輕呼一口氣。
璃子的笑容一瞬僵?。骸鞍?？”
“啊，不好意思，我沒有其他意思，就是想說你太冷了，口語太正式化，讓我有點緊張?！?p> 灰原泉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話說了出來，不由得尷尬笑笑。
璃子輕咳一聲，恢復(fù)了冰冷的表情，“那么就再說說這件案子的事情吧。案子結(jié)束之后我會跟你簽合同，你就當(dāng)小姐的家庭教師了?！?p> “好?！被以硎竞軜芬狻?p> 每個月五十萬，他光想想就覺得饞。
反正他的除靈知識都是跟神宮司學(xué)的，不管是不是真的，把書丟給她看就行了。
總之這位中二病大小姐好像很喜歡這個，不然一個大小姐也不會淪落到去寺廟搞這一行。
雖然她的舞蹈步伐看著像巫女，并不像是寺廟的人。
“……所以，我只是想要去祈福賺賺外快，結(jié)果現(xiàn)在還沒拿到錢，還白祈福除靈了，并不是從犯?！?p> 灰原泉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這樣大杉健人不管做了什么都跟他沒關(guān)系。
璃子有些奇怪，但還是點了點頭，認同了他的說法。
雖然有些不明白為什么這位自帶靈氣的天才除靈師往死里咬定，靈是封建迷信不可信什么的，但是她相信他，畢竟大杉健人只是碰了他，就差點兒被搞死。
真就是差點兒捏死對方的程度。
簡直……離譜。
璃子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然后突然福至心靈，懂了什么。
難道……
璃子看向面色略有些緊張的灰原泉。
原來如此，她就說嘛。
這位除靈師高人，應(yīng)該就是她猜的那樣，從除靈界偷跑出來的，所以沒有檔案什么的，要是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知道靈相關(guān)的知識，不就要暴露了嗎。
這年頭受不了除靈界監(jiān)視的除靈師有大把，往外逃的也有大把，基本上，只要你是真心想要離開，不用靈氣禍亂世間，其實陰陽寮是不會管的。
當(dāng)然僅限于不強的除靈師。
二級以上的除靈師，就算說不禍亂世間陰陽寮都不會信。
所以偷跑出來肯定是擔(dān)心被抓回去的。
莫非……
璃子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
上一任特級除靈師死的時候她和早見綾乃都太小，甚至記不清他長什么樣，為什么死，只記得在清水寺住過。
不過江湖傳言說，上一任特級除靈師那種核彈級別的人物其實根本沒有死，只是改頭換面逃走了，所以陰陽寮一直在抓捕。
那種神一般存在的除靈師，會的手段數(shù)不盡數(shù)。傳聞他下接陰曹，上接天道，破除空間，一人千面，翻手之間便是生死無間。
但這都多少年了，還是沒人找到他，所以近些年大家伙都是真的信他死了。
莫非……莫非……
璃子目光灼熱的看向了灰原泉。
十六歲，高中生，住在東京一個鳥不拉屎的神社，自帶靈氣，濃度比特級除靈師還要高，假裝什么都不知道努力撇清自己跟除靈界的關(guān)系……
灰原泉，就是上一任的特級除靈師？！
“？”
灰原泉一頭霧水，這位璃子小姐怎么突然用這么熱辣的目光看著他。
京都。
清水寺。
平平無奇的下午，平平無奇的景色。
殿堂塔樓深處，一棟華美的和式小院中，一雙滄桑的手打開了泛黃的信封。
“灰原司……”
栗原颯看著信封落款的單名‘司’沉默了起來。
他一揚手，屏風(fēng)之后的小和尚便俯著身子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被傳喚而來的人便跪在了屏風(fēng)后，正堂上。
少女身著華服，金針銀線，樣式繁復(fù)，黑灰色的緞面上繡著淺色的梅花，一頭長發(fā)散落在地，跪坐的時候，整個人就像一朵攤開的花蕊。
“在，父親大人?！?p> “有件事需要你去辦?！?p> 滄桑的聲音從屏風(fēng)后傳來，少女聞言抬首。
清冷眉目之間若點了一汪秋水，淡淡散開，直現(xiàn)其后的堅冰。
似寒冬臘梅，冰冷幽朔，卻無言美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