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姐……”她走近了兩步,一把捧起安昕的手,“如果可以……”
她的雙眼亮晶晶的,從她期盼的眼神中,安昕幾乎都要猜到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我……目前還……”拒絕的話已到嘴邊,安昕并不想把自己的安全交給一個年紀比她還小且不知根底的小姑娘,既然是她的劍,那非要與眾不同不可。
煙珈卻不緊不慢嘿嘿笑了起來,“如果可以,讓星河成為你的劍吧?!?p> “???”
她不是在自薦啊……猜測錯了她的心思,安昕有些不好意思,只見煙珈忽然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臉,正色道:“白姐姐,星河武功極高,身世特殊,相信我,日后她絕對會讓你驚訝的?!?p> 不用日后,謝星河現在已經很讓她驚訝了!想起謝星河蒼白的臉色與殘破的身體,安昕默默在心中腹誹。即使身法詭異,可拖著這樣的身體,生存下來都已經很費勁了,危急關頭哪里還顧得上保護她,眼下還是先調理好身子再說吧。
安昕的不以為然倒是沒有令煙珈氣餒,她輕輕一笑,又恢復了那副活潑的模樣:“白姐姐,你剛才是要去送信嗎?交給我就行啦?!?p> “行?!苯Y束了成為‘劍’的話題,安昕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將要寄給百里安煦的信交予她,安昕又列了張單子,“還有些東西你也一并幫我買來吧?!?p> “好嘞!”
見她蹦跳著打算離開房間,安昕忽然想起了一事,連忙喚道,“煙珈!”
“嗯?”烏黑的馬尾辮晃晃悠悠的垂在腦后,她天真爛漫的小臉上盡是信任與滿足。
“暫時不要將我的存在告訴你上面的人?!卑碴枯p聲道,“去吧。”
歪著頭疑惑了半晌,煙珈應道,“好?!?p> 她跑出幾步,又回頭望向安昕,欲言又止。
“還有什么事嗎?”安昕問。
“唔,白姐姐,要不以后……我伺候你更衣吧……?”
“???”
順著她的目光,安昕低頭看向自己胸口,本就不小的領口在她生疏的穿衣手法操作下,松松垮垮的敞得老開,只要她稍一彎腰,就能看見里頭的貼身里衣。
“不……不用!”安昕老臉一紅,連忙扯緊衣領,“你……告訴我如何穿便是了……”
有煙珈在,安昕的生活便方便了許多。她只需懶在房間中看看醫(yī)書,研究研究謝星河的病情,每日督促謝星河服藥與藥浴,點評點評謝衫隱做的菜。每當有想要購置的物品,她便列一張小條,煙珈和血顏就會自發(fā)的幫她跑腿。
漸漸的,客棧內相繼新增了不少東西,如精致的餐盤,大大的蒸籠,好看的置物架……空蕩的客棧,竟變得滿滿當當。
閑暇無事之時,安昕便買了幾本書來看,順帶著也買了幾本食譜,想讓謝衫隱學個幾道菜,豐富一下店內的菜單。誰知謝衫隱在這方面竟意外的有天賦,幾本食譜上的菜式,不僅全部學會,還能舉一反三做幾道極有意思的的新菜。那味道,就連日常挑嘴的安昕吃了都贊不絕口。
煙珈淚流滿面:“沒想到這輩子居然能吃到這么新鮮美味的菜,我是不是活在夢里!老天啊,千萬別讓我醒來!”
經過每日的調理,謝星河的身體逐漸好轉,吐血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她躺在床上,看著安昕飛快的在她身上扎進一針,不禁道:“姐姐的手真是又快又穩(wěn)?!?p> 安昕笑道:“我小時候極其不愛習武,時長跑到別處去躲懶,蹲了一兩年馬步,什么也沒學到,倒是把這手腳練得挺穩(wěn)?!?p> “春蘭秋菊,各擅勝場嘛。”謝星河搖搖頭,說完她忽然福至心靈,“姐姐,不如練練飛針吧?”
“這主意不錯!”安昕喜道,“我記得煙珈扔得一手好鏢,一會兒我就去纏她教我!”
由于增加了新的菜式,客棧的生意越來越好,短短一兩個月過去,現已不再是曾經門可羅雀的蕭條模樣了。
血顏趁機推出了集章活動。所謂集章活動,就是來吃一頓飯,就在一張?zhí)囟ǖ募埰仙w一個章。就算是只點一碗白米飯都算是來吃了一頓飯。吃五頓送一盤雞汁土豆泥,十頓送一盤紅燒牛里脊?;顒訌V受好評,如此一來,前來吃飯的人便越來越多了,煙珈與謝星河時不時還要去廚房給謝衫隱打打下手。
偶爾閑的實在無聊,安昕就蒙上面在店門口擺個攤,給街上的人看點小病。會來她這看病的人大多都是些窮苦百姓與漂泊流浪之人,她也不缺那幾兩銀子,便每次只收一文錢。
在幾人共同的經營下,生意蒸蒸日上,他們一點一點翻修了客棧,刷了紅漆,換了新的木質地板。
睡在軟軟的床上,大伙連夢都做得比以前香甜。
這日,客棧將要打烊,安昕在屋里給謝星河準備藥浴需要的藥材,謝姓師姐弟一個在廚房收拾一個在大堂中清掃。血顏剛送走最后一位客人,趴在柜臺上嗤嗤笑了起來。
她環(huán)顧四周,幾年前這還是個破爛小店,一天撐死也就掙個十幾文錢,如今的收入解決大家的溫飽問題都已經綽綽有余了。不僅如此,周邊還開起了幾家小攤,原本冷清的街道逐漸熱鬧了起來。
“真像是在玩模擬經營游戲?!彼吭诠衽_上,悠哉的把玩著自己的長發(fā)。
“什么叫模擬經營游戲?”謝星河問道。
血顏眨眨眼,想了一會兒,一本正經道:“就是一些假裝自己在開店做生意的游戲?!?p> “竟有這樣的游戲?!敝x星河好奇的搬了把凳子坐到柜臺邊,“又是出自你的家鄉(xiāng)嗎?”
血顏嘿嘿的笑了起來。
初夏的風還仍然有些涼,呼嘯著從屋外刮了進來,將柜臺上的紙吹的滿地都是。血顏彎腰撿紙,謝星河跑到門邊打算關門。
剛到門邊,一道人影閃出突然環(huán)住了她的肩。她也不驚慌,彎起大眼睛,甜甜的喊道:“安哥哥?!?p> 環(huán)住她的那人一笑,輕輕用下巴戳了戳她的頭頂,“咦”了一聲。
“星河妹妹,許久不見,你倒是長大了些啊。”
血顏與謝衫隱聞聲望去,見是熟人,朝他輕輕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知他與謝星河相熟,也無惡意,兩人忙完手頭的事后便直接上樓休息去了。
謝星河用手比劃了一番自己的身高,才道:“只到安哥哥胸口,我希望以后能長到安哥哥肩膀這么高?!?p> “那改日給你捎些補品,保準讓你長得快快的?!蹦凶有Φ?。
安昕已調好藥浴的草藥,卻遲遲不見謝星河回屋。正想去催一催她,卻見那瘦弱的小妹妹被某男子箍在懷里。仔細一看,那男子生的高挑,耳邊穿了個張揚無比的翠環(huán),笑的燦爛無比,竟是那北國太子安惟甄!
“是你……”安昕黑著臉走近兩人。
安惟甄眼一挑,也有幾分驚訝。他換上了安昕熟悉的笑容,道:“喔,原來是某位大,小,姐。你怎么在我星河妹妹這里?”
“關你屁事。”她眼一翻,并不作答。
安惟甄聽得哈哈大笑起來。
“真特娘的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居然從你的嘴里聽到這種話?!卑参┱缧Φ猛2幌聛?,他低頭問謝星河,“這大小姐沒給你添麻煩吧?”
“不要這么說姐姐,”懷中的少女認真道,“多虧了姐姐,我們現在生活得比以前好多了?!?p> 安惟甄看了安昕一眼,冷笑道:“那還真是厲害了?!?p> “星河,該去藥浴了?!卑碴繎械没貞参┱绲年庩柟謿?,只催她趕緊上去。
“藥浴?”
“嗯,姐姐每日都為我配藥調理?!彼郧牲c頭,對安惟甄道,“安哥哥,我要上去了。”
安惟甄將頭埋在她后頸處輕輕一吸。
“我說怎么這么香,原來是藥草味?!彼砷_懷里的人,溫聲道,“去吧,仔細別著涼了?!?p> 她應了聲,蹦跶著走了。
等到看不見她的身影了,安惟甄才緩緩收起笑臉,倚在門上。他環(huán)顧四周,見店內環(huán)境確實比上次來時好太多了,不由一陣寬心,臉色也好了不少,“看來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有用一些啊,謝謝你照顧我星河妹妹?!?p> “謝?你以什么身份謝我?”安昕看著他,嗤笑道。
安惟甄想了會兒,“自然是親密無間的身份。”
“呵,白日做夢。”
安昕不知這笑面虎話里那句是真哪句是假,不過她確實是頭一次見安惟甄對一個姑娘這般和善,笑的也是真心實意,若他真的能一直好好對謝星河……似乎也不錯?
她打量了一番安惟甄,又一想,這北太子已有十八,謝星河也有十四歲,兩人年紀其實相差并不大。按南國上一代人的說法,星河妹妹這個歲數的姑娘,家中人都要開始給她張羅婚嫁了。
只是……小國師與她似乎也有些過往。
至此,安昕在心里默默為師音鉉著急了起來。
“既然見到你,便給你帶個消息吧?!卑参┱绲?,“你那堂哥可真是藏得深啊,短短一個月就將蔣釋之的舊部全部握在手中,把西兵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滾回老家了?,F在滂川已經被他守的牢牢的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有戰(zhàn)亂。”
安昕頓時喜笑顏開。
“那當然,我祜哥哥是最厲害的!”自豪了沒一會兒,她又想起了齊祜的不告而別,腮幫子頓時鼓了起來。
見她變臉,安惟甄好笑的問道,“又有什么事讓你不爽了?”
“與你無關,”懶得理他,安昕忽然想到一事,“我托你幫我送的信你送到了嗎?我父皇母后不會真以為我死了吧?”
她離宮那日,早已寫好了一封信,先是得意洋洋的宣布自己再次逃婚成功,而后又控訴了南皇一番,假意告知他們自己去了向往已久的北山城。
“早就送到了,他們正派人前往北山城試圖捉你回去呢”安惟甄嘁道,“小爺我一向靠譜的好嗎?!?p> “看來你也比我想象中的要有用一些啊。”安昕雙手環(huán)胸,秀氣的下巴輕抬,用他剛才的話回敬他。
語畢,兩人相視一笑。
過去的種種不順眼,皆在這一笑之中,隨風而去了。
安昕連著送出了三封信。第一封信寄給了百里安煦,第二封飛鴿傳書給了師音鉉告知了謝星河的身體狀況,之后過了好幾日,她思索再三,終于給齊祜也送去了一封信。
眼看著夏天都來了,她還一封回信都沒有收到。
師音鉉不回信也就罷了,就連百里安煦與齊祜都沒有半點回應。
“不應該啊……”
安昕趴在窗邊,望著那盈盈月光,嘀咕了起來:“祜哥哥那縮頭烏龜不回就不回吧,煦哥哥又是怎么回事……”
回應她的只有窗外的蟲鳴聲與風聲。
想不通,那便睡吧。
舒展了一番筋骨,她正想落下窗戶,忽的一支手抵在了窗邊。
涼煙十二沐
猜猜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