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她連忙松手,三步并兩步退到門邊。
窗口那人進來的速度定是沒有她逃出去的速度快。安昕靠著門,死死的盯著窗外那只手,手的主人一旦打開窗進入臥房,她就會立馬往門外逃。
一時之間,屋內外靜謐一片。
背后的門被輕輕叩響,謝星河的聲音在門后低低響起:“姐姐,怎么了?”
窗外之人似乎聽見了她的聲音,手卻依舊沒有移開。
謝星河的聲音讓安昕鎮(zhèn)定了下來,她緊貼著門,準備隨時躥出門去,一聲輕而熟悉的呼喚從窗外傳來:“昕兒,是我?!?p> 這聲音,是煦哥哥?可他此時應該在衡山才對,離他出山之日還有小半年呢。
不確定的上前了兩步,安昕身后的門被謝星河猛的踹開,那纖細的少女挾著重劍攔在了她的跟前。與此同時,那只手輕輕抬起了窗戶,月光照了進來,少年身著白衣,踏著月光,進了屋。
“啊,真是煦哥哥?!?p> 聞言,謝星河放下了劍。
百里安煦與安昕本就是雙胞胎,即使安煦從小被養(yǎng)在衡山之上,長成了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安昕只要稍微板起臉,依舊能與他相似個八九成。
“原來是姐姐的兄長,剛才抱歉了?!笔樟藙Γx星河向他微微頷首。
“無妨?!卑察闱蹇〉拿嫒萆蠜]有半點表情,他的目光卻直直的盯著她,自進屋起就沒有移開過。
“既是如此,我便不打擾了姐姐了。”不太適應他的目光,她望向安昕。
安昕知道她在想什么,無奈一笑假意催促道,“快去睡吧,你身體不好,更要好好休息才是?!?p> “好?!?p> 謝星河一溜煙兒跑了,順手還帶上了門。
給那月白的人兒倒了杯茶,安昕笑瞇瞇的在他對面坐下,“煦哥哥~你不是還有半年才能出山嗎?”
安煦抿了口茶水,淡淡道:“我收到了你的信?!?p> 收到了她的信,所以馬不停蹄的結了業(yè)下山來找她。安昕完全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她笑道,“給我傳個信就好了,哪需要親自跑這一趟?!?p> “這樣更省心?!笔玛P自己的親妹妹,只有親自出馬他才放心。
“既然這樣,煦哥哥便在這多住幾日吧,”她捧著臉,期盼的目光直盯著他,“我們也好久沒見了。”
捧著茶杯,安煦的指尖不由在杯壁上輕敲了一聲??戳怂靡粫?,他垂下了眼,帶著幾分遺憾幾分委屈,“他派人跟著我?!?p> 早在他出山時,就察覺到這一路上都有人偷偷跟著他,那人也只是跟著,沒有任何動靜,也不向任何人匯報,十有八九就是南皇派來的人。即使不是,也不能將他引到妹妹這來。
“真是狡猾的老狐貍……”安昕咬牙切齒了起來,“對了煦哥哥,等你回宮了,父皇若是問起你為何提早下山,你就說從安惟甄那得知了我的死訊,這一點那笑面虎絕對會配合你的,你盡管說!”
“小狐貍?!彼蛑?,眼睛微微彎了起來。
環(huán)視屋內,安昕的臥室與其他幾人的臥室格局相同,只擺了一張床一張桌與一個不大不小的衣柜而已。這屋子還有些透風,窗戶也老舊,這一點他先前在窗外時就感覺出來了。
日后要讓人來翻修一下。他在心里默默念道。
安昕也知道現(xiàn)在客棧比較破舊,只是她覺得人在宮外還是低調一些比較好,便沒有對住處有太多的挑揀。幾位弟弟妹妹已經把最好的房間讓給了她,她也盡可能的給大家通通都換上了舒適的用品,如此,對住處她也還算滿意了。
怕他擔心,她連忙轉移話題,“對了煦哥哥,你剛才為何一直盯著星河看?”
“你不認得?”他收回環(huán)顧四周的目光,“父皇書房,那幅畫。”
他這么一說,安昕立馬跳了起來,如果她沒記錯,那幅畫上畫的是……“邱將軍?!”
安煦點頭,“眼睛?!?p> “???”怪不得她頭一次見到謝星河那雙眼睛就覺得眼熟,那雙靈動有神的眼眸和畫上邱將軍的眼睛簡直像極了!
“可她姓謝啊……”
“有待查清。”
之前煙珈就說過謝星河身世特殊,如此看來,她的身世果真不簡單。
想了想,安昕又問道,“煦哥哥,你覺得她……身手如何?”
“還行?!彼謇涞哪抗怙h向門外,又收了回來,“在給你守夜。”
“什么?星河?她在給我守夜?”她往門外瞥了一眼,壓低了聲,“那我們說的話她不會也聽到了吧?”
“很自覺。”
關注著她的安全,也禮貌的待在了聽不見兩人對話的范圍。
這一點,就連貼身的侍衛(wèi)都做不到。想必,也是對自己的身法與速度有著足夠的自信吧。
對此,那如月的少年輕輕點頭,“不錯?!?p> 安昕頓時覺得自己宛如一個不識貨的庸夫。
既然謝星河如此熟練的為她守著夜,便也說明了這家客棧并不是那么安全。
從懷中掏出了一支銀白的短笛放到她手里,他交代道,“遇事吹響?!?p> 又是遇事吹響?安昕歪著頭,困惑的捧著,十分好奇這短笛又會招來什么人。
緊接著,安煦又從懷中袖中掏出了一件又一件物品塞進她手里……
“可解毒?!?p> “可治傷?!?p> “此物防火?!?p> “此牌調兵?!?p> “……”
哭笑不得的捧著一堆東西,安昕甚至還瞧見了根極其漂亮的冰藍色羽毛。
“煦哥哥,這根羽毛又是什么?”
“衡山靈鳥的胎毛,”少年一本正經道,“此毛,做紀念?!?p> “……好?!?p> 安煦看了看窗外,天已有些泛白。為了不讓南皇派來的人起疑,他特地挑在后半夜等那人熟睡后才來見自家妹妹。眼下天就要亮了,他也該回了。
下次見面還不知道是何時呢。安昕眼眶有些泛紅,依依不舍的目送他離開。
回身望向桌上那一堆奇珍異寶,她不由一笑。
如此,在外生活就更有底氣了。
過于輕松愜意的生活,讓安昕幾乎都要忘了她剛來客棧時見識的那場腥風血雨。轉眼夏至,空氣中混雜著一股令人無法忽視的肅殺氣息。
這一日陰雨綿綿,傍晚,一群不速之客挾著刀劍涌進了客棧。
客人一哄而散,煙珈與謝衫隱護著不會武功的兩人連連后退,他們的面前是一群身著整齊門派制服的男人。
為首的黑衣人似乎身份高于其余幾人,他環(huán)顧四周,問道:“就是這幾個毛崽子把阿大他們打得屁滾尿流的?”
底下人回道:“還有一個小女孩,最為油滑,總是抓不到?!?p> “所以,”為首那人抽出腰間長劍,“她在哪?秘籍在哪?”
秘籍?安昕從未聽她們說過有什么秘籍。她探出頭悄悄打量著為首的黑衣男子,只見他雙眼如鷹,死死的盯著他們,仿佛頃刻間就要將他們吞入腹中。
“說啊!”
黑衣男子沒有半點耐心,舉劍狠狠的砍向謝衫隱。謝衫隱連忙持刀抵擋,刀劍相撞,他手中的破寬刀被劈成兩半,劍氣劃過他的臉,留下一條深深的血痕。
“小隱……!”安昕嚇得驚呼。
這一聲驚叫引來了幾人注目。
“咦,之前沒見過這個丫頭,倒是挺漂亮。”底下人起哄道,“副門主,不如搶回去給少爺當媳婦啊?!?p> “那就要看看她有沒有命活了?!?p> 一股冷意從腳底蔓延到五臟六腑,安昕從未覺得死亡離他們這么近。那男子手起刀落就可結束他們的性命,而他們卻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煙珈與小隱早已被逼得筋疲力竭,這種時候,根本沒有時間求助他人。
悄悄摸出袖中的短笛,安昕想要搏一把,可又怕與上次一樣,半天只召來個半大小姑娘。正猶豫著,一只手摁在了她的手上。
“他正盯著你,你的東西一旦掏出來,他就會殺了你。”血顏在她腦后輕聲提醒道。
安昕不由背脊一冷。
“小隱,堅持一下,星河定是去那條窄巷了,很快就能回來?!睙熺焐陨韵蚯耙徊剑瑢⑺o到身后。
謝衫隱仍然緊握著手中的斷刀,絲毫未動。
“倒是挺有骨氣?!蹦呛谝氯死湫Φ?,“螻蟻又需要什么骨氣?”
就在他抬劍再次劈下之際,一個白色茶壺向他襲來,黑衣人將劍稍稍一轉,劍氣既出。
茶壺被劈開,里頭的白色粉末噴涌而出,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走!”
只聽一聲細細小小的呼聲響起,安昕等人被一股詭異的力道逐個推向屋外。
一看,是匆匆趕來的謝星河。
黑衣男人感知到幾人要跑,連忙揚起長劍往他們的方向刺去。
安昕見那把劍帶著寒光向她襲來,心中恐懼更甚,腿不聽使喚的扎在原地。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煙珈硬著頭迎了上去,可她人小力弱,劍氣依舊劃過了她的手臂。
“別愣著了!白姐姐快走啊……!”煙珈忍著疼,催促道。
“煙珈……”
剛將血顏送出屋去的謝星河回到兩人面前,見煙珈負傷,連忙將兩人一手一個送了出去,“姐姐別怕,血顏知道該往哪藏,此處交給我就好?!闭f完,身形一閃扛起重劍纏上那黑衣男子。
男子幾劍劈下,竟是連她衣袍的一角都沒有沾到。
黑衣男身后的人連忙道:“就是這個臭丫頭,殺了我們三十來人!”
男子收起劍。
“哼,確實是七星步,不過卻又有些不一樣?!焙谝履卸⒅呛拥?,“你叫什么?”
“謝星河?!彼龘踝“碴康热颂用摰姆较?,死死的盯著他。
“難怪,難怪啊難怪!”男子大笑道。
他收起劍,饒有興致的打量起星河片刻。
“你踏的是七星步,練的也是謝家身法。你娘的謝家輕功本就是一套極好的身法秘籍,而你爹,需要的正是這樣的身法,才能將七星步化為神奇?!彼掳停剖前l(fā)現(xiàn)了一件極為有趣的事,“你娘以為天下人都垂涎你們家的秘籍,就你爹除外,可誰知你爹邱揚才是那最狼子野心之人?!?p> 謝星河只當他是在哄騙自己,道:“你說的我聽不懂,你要的秘籍我也沒有,請回吧!”
“沒有?沒關系,把你綁回我輔星閣去給我侄兒當個童養(yǎng)媳,再逼你把你那一身功夫交出來就是了?!?p> “惡心……”
“等生下個一男半女的時候,你就是不想交,那也得交了?!?p> 男子笑得猖狂,謝星河卻聽的渾身冰涼。
她從沒聽過父母的事,連她自己的身世都是師父告訴她的。她是謝家血脈,唯一傳人。她的使命便是重振謝家,將謝家輕功發(fā)揚光大??伤皇且粋€小小女孩,拖著殘破的身子茍活于世,哪來的能力再創(chuàng)謝家輝煌?
這些人,欺她人小,傷她同伴,一次又一次襲擊,擾得他們不得安寧……
若不將他們殺干凈,豈不是白白讓朋友受了傷?
將手中重劍穩(wěn)穩(wěn)握住,她狠狠地揮向面前的黑衣人。
重劍,仍未開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