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清雅的屋子。
屋子里擺放著各色精美的盆栽,有常見,有不常見的。
屋內擺放著一架青紗帳籠罩的大床,四周的墻上掛著好幾幅山水百花圖,勾抹細致,清新淡雅,可見這里的主人,定是一位風雅之士。
幽香淡淡,布局明亮。
門前三四丈處擺放著一扇精巧絕倫的百花屏風,屏風上鳥語花香,那刺繡的手法栩栩如生,仿佛花香從里面?zhèn)鞒?,鳥兒從里面飛來。
那架青紗帳的大床,就在這扇屏風后面。
大床旁邊還立著一個衣柜,金絲楠木的衣柜,面上雕花刻玉,好看至極。
大床上的青紗,半掀半落,一個藍衣女子,正坐在床沿之上。
她沒有穿鞋,露在外面纖細白皙的腳踝,閃著晶瑩剔透,一雙玉腳,生得也是十分美麗。
陽光從窗外射了進來,落到了她的那雙柔美的腳上,仿佛閃著光。
而這坐在床上的人,便是剛剛醒轉過來的鳳池梧。
小樓有三層,不算太高,自然也不算太矮。
樓下那樣響亮的的笑語聲,自然能傳入她的耳中。
她就是被這笑聲吵醒的,醒來后,見四下景象陌生,心中疑惑,連鞋也來不及穿,就去查看了一下外面的情況。
從樓上向下看去,青衣公子背對而立,她也只能看見一個銀冠束發(fā)的頭頂而已。
至于那幾名少女,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看上去都是無害之人。
但她這些時日經歷了太多,深知往往看著最善良,最無害之人,反而是最狠心,最惡毒之人。
露濃不就是很好的一個例子。
她腦中思緒萬千,也不敢輕舉妄動。
醒來之后,她便覺得自己的身體里空蕩蕩的。
手上的玉環(huán),手指上的戒指,都不見了,流云乾坤袋倒是還在。只是她再也不能使用它了,連鳳凰雙劍也拿出不出來了。
在她昏迷之前,一直馱著她的白色巨貂,應該就是玉孑。
但她連它的影子都沒看見。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于詭異,詭異的讓她不能不安靜下來思考。
阿梧怎么樣了?
云爺爺和云箸怎么樣了?
……
想起這一切,她的心亂了。
樓下的歡聲笑語消失了。
接著,上樓的腳步聲,緩緩響起。
腳步很輕。
鳳池梧目光一閃,翻身倒回了床上,假裝自己還沒醒。
門開了。
聽腳步聲應該是四個人的。
想來就是在小樓下說話的那一男三女了。
“月公子不是說這位天仙般的人物,今日便會醒嗎?還特地吩咐我們,做了這些精美的點心吃食?!?p> 聲音如黃鶯出谷,這說話之人,便是可愛的仙桃了。
鳳池梧聽在耳中,心下急轉。
看來這個叫月公子的男人,應該就是救她之人。
“說不定月公子是因為被美人迷了眼,失了準頭罷了?!?p> 這聲音輕柔,還帶著幾分嬌嗔。
此話一出,少女們便齊齊哄笑,笑聲悅耳。
“大概吧?!痹鹿有α诵?,也不去爭辯。
不過他笑得似乎有些不懷好意。
少女們見他如此直接承認,不免愣了一下,倒忽略了臉上他的笑容,只因她們的心中生了一絲嫉妒之心。
不過,她們伺候人十幾年了,自不會表現(xiàn)出來。
少女們如春花般的臉上,仍舊掛著笑,將手里捧著的點心吃食,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鳳池梧又聽到了說話帶著嬌嗔的少女說話了:“病人需要靜養(yǎng),我們姐妹就先下去了。晚上之約,月公子莫要忘記了,我們的主人一向不喜歡遲到之人?!?p> 月公子笑著說道:“我要是忘了,那就是真該死了!”
少女們離開之后,這間清雅的屋子,立即變得安靜下來。
安靜的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姑娘,既然醒了,又何必裝睡?”
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月公子似乎在不遠處的椅子上坐下了。
既然已經識破,鳳池梧也就不再裝了。
她從床上坐了起來。
一頭長發(fā)散在腦后,帶起的亂發(fā),為她增添了一絲人間的煙火氣。
青紗將她半掩住,月公子看不清她的表情,心神也不免為之一蕩。
青紗朦朧,給美人增添了一絲神秘。
鳳池梧能感覺到月公子在凝視著她。
他沒動,她自然也不會動,可是這話還是可以問的。
“我手上的手環(huán)……”
“碎了?!?p> “我指上的戒指……”
“也碎了?!?p> “……有沒有看見一只雪白的貂兒……”
“它也……在樓下睡覺?!?p> 二人是一問一答,即簡單又利索。
鳳池梧目光閃動,心下也清楚了大半。
當時她重傷,被陽魅追趕,后又被這男人救了。
她的手環(huán),戒指,應該是在與巨獸爭斗的時候……
玉孑應該也是受了傷,但聽著男人輕松的語氣,應該沒事。
只是還有一事,她十分的不解……她的身體為何變成現(xiàn)在這樣?
空蕩蕩的……
一時之間,思緒萬千。
月公子似乎猜到了她心中所想:“你身體里的靈力為了護你,全被激發(fā)了出來,放心,姑娘這樣的人我雖沒見過,但假以時日,會恢復的?!?p> 至于假以多少日,他并沒有說清楚。
鳳池梧頓了片刻,方才開口:“你……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月公子搖頭:“當時在你的身邊,沒有別人。森林外的馬車上倒有一個死人,我連人帶馬車一齊帶了回來。不過……那人的身體被損毀的極為嚴重,我吩咐人將他燒了,骨灰放在了罐子里,等你醒了,好告訴他的家人是誰,再行送回?!?p> 鳳池梧不說話,過了一會兒才開口。
“我不知道他是誰,也不知道他的名字,我只知道他是柳家的家奴,岳州柳家?!?p> 月公子扶著下巴,沉吟片刻。
“知道他是岳州柳家的人,就行了?;壹抑饕姸嘧R廣,朋友也多,送他回家,想來也是舉手之勞。”
“花家?”鳳池梧疑惑。
月公子笑了笑,忙解釋道:“對,就是花家,顧名思義,花家就是賣花種花的地方?;宜u所種,無一不是精品。上至皇宮大內,王侯將相,下至大江南北,朱門繡戶,只要有花的地方,幾乎都與花家有關?!?p> 鳳池梧沒有說話,她在思考。
“你不是花家的人?”
“當然不是?!痹鹿訐u頭,“在下只不過偶然生了好運,與花家結緣,故而被奉為上賓。慚愧,慚愧,在下也只是個一窮二白的游方人而已?!?p> 游方人能有這樣自信的談吐,這樣的氣勢?
鳳池梧顯然不信,但男人沒說,她也不會問。
“說了這么多,姑娘肚子應該餓了?”月公子看著青紗后的倩影,笑著說,“這里有些吃食點心,姑娘何不上前用上一二?床邊的衣柜之中,有在下為姑娘精心挑選的衣裳,姑娘可以隨意。至于姑娘自己的衣裳,在下實在是有些好奇,便拿去研究了。之后,定會毫發(fā)無損地還給姑娘?!?p> 他說完,便起身退到了屏風后面。
鳳池梧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裝扮。
這是一件光滑柔順,裁剪的極為得體的里衣,穿在她身上竟然十分合身。
拉開衣柜,鳳池梧愣了一下。
紅的衣裳,藍的衣裳,紫的衣裳——各色各樣的衣裳,一一展現(xiàn)在她眼前。
這里面的每一件衣裳都像是為她精心訂做的。
隨手抓了一件藍色的衣裳穿上,竟也是意外的合身。
合身的連久經風月美人的月公子,第一眼都看愣了。
“在下的眼光果然不錯?!痹鹿狱c頭,看著正在吃東西的鳳池梧,笑了笑。
他的笑容不僅風流,還文雅,一點都不會讓人感到不快。
怪不得深得女子們的喜愛。
鳳池梧很餓,她從來沒有過這么餓的感覺,就好像胃里忽然生出了一個窟窿,急需填滿。
眼前的這些食物,正好補上她的窟窿。
月公子看著她,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小樓外,一陣風吹過,送來了陣陣花香。
這座精致的小樓,在花香綠葉中,若隱若現(xiàn),虛幻的就像是海市蜃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