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府內(nèi),宋大人沉默良久,這才開口。
“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彼未笕嘶氐钠届o,眼神卻依舊定格在眼前的茶湯之中。
“宋大人此生可有喜歡的人?”
他聞言臉色一怔,半響抬頭道,“有?!?p> “若是此生不讓你與喜歡之人相見,而是逼你娶一個素未謀面的女子,你愿意嗎?”
宋大人的手一顫,頃刻茶盞翻倒,那茶湯撒了一桌,淅瀝瀝的滴在了宋大人的衣擺間。
“你是勸我不要給謙兒定親?”宋大人聲音平和,但雙眸迸發(fā)的光亮,卻像是一條條射線,仿佛能將人看穿。
盧琛兒被嚇到了,咽了口水,只是點頭。
“他為何不親自和我說,竟要借一個外人之口?”
還不是您太兇嗎?瞧瞧這個眼神,是打算殺了誰?
“嗯?”宋大人又問。
“因為他病了啊,謙兄現(xiàn)在沒有力氣……”盧琛兒講話聲音越發(fā)小了起來,看著那打濕的衣擺,后背不自覺的浸出了冷汗。
“謙兒病了這幾天,不乏有人來探望,只是從未有人想過要幫他,你是第一個?!彼未笕颂肿孕械沽诵虏瑁Φ?,“你叫馬大寶?”
“是?!北R琛兒心里上下打鼓,這宋大人是不是打算記下名姓,轉(zhuǎn)身讓私塾將她開了?
“聽馮先生提過幾句,說你機靈聰慧,倒不像是個鄉(xiāng)下來的。你的學(xué)識和涵養(yǎng),似乎比謙兒更勝一籌……”
捧殺!要不得!“宋大人過獎了,謙兄的學(xué)識,我望塵莫及……”
宋大人抿嘴不語,半響敲動桌案,只說讓盧琛兒坐下陪他喝會兒茶。
湖面微風(fēng)拂動,樹枝被吹的四處輕擺,而宋大人仿佛與這山水微風(fēng)隔絕開,眸色平淡,默默的飲茶不語。
盧琛兒也沒有講話,觀察著宋大人的表情,以求能窺探到他的心思。
半個時辰之后,他終于開口了。
“你很像我一個故人,只可惜,你是男子?!?p> 還好我是男子……盧琛兒心下微虛,拿茶盞的手停在半空。
“我不會再勉強謙兒了,讓他再步我的后塵,又有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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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爺,您來了?”當(dāng)鋪的伙計用余光瞥著馬清玄的身后,行動和言辭處處透露著小心謹(jǐn)慎。
“把劍拿給我!”馬清玄皺著眉頭,眼神打量著當(dāng)鋪內(nèi)部。
“在這呢,二少爺,少夫人沒跟著您來?。俊?p> “沒有。”馬清玄接過劍,仔細(xì)的檢查一番又囑咐道:“這里是我的私產(chǎn)的事情,不得讓任何人知曉。還有,若是某天她來問,你只說是我花了一百兩贖回去的?!?p> “好的少爺,您放心?!碑?dāng)鋪伙計畢恭畢敬的送走馬清玄,這才用衣袖拭去臉頰的汗。
盧琛兒剛回府,便瞧見桌上那把劍,她微微一笑,這人情總算是還上了“喲,劍贖回來啦?”
“托娘子的福,也沒離手幾日,這就又回來了。不過,娘子那一百兩,怎么湊得那么快啊?”
馬清玄不問也知道,她定是借的宋篤謙,可不知為何,他偏是要刨根問底,似乎心里有一股氣,想咽還咽不下去。
“這你就管不著了。”盧琛兒如釋重負(fù),眼下宋篤謙的難題已解,后天便可以拉他入伙,幫忙尋琉璃燈了。
一張清秀的臉龐直直的貼近盧琛兒,她本能的伸出手去推,卻被馬清玄攥住,拉進了懷內(nèi)。
心砰砰的跳著,盧琛兒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臉頰微微發(fā)燙,不自覺的咽了口水。
“明日陪我逛街?!彼恼Z氣帶了幾分命令。
“我憑……”憑什么要陪你。這話還未說完,一袋銀子便塞進了盧琛兒的手中,她掂了掂,還挺沉。
“成親許久,還沒帶你一同游玩,讓人看著不免多了幾分猜疑?!?p> “五十兩?”二少爺這是中彩票了?
“明日若是有喜歡的物件,盡管拿,你相公我呢~買,單!”
天上不掉餡餅,但掉馬清玄!盧琛兒心下一喜,還差五十兩,這債務(wù)也該還上了。
次日,馬清玄著一身白色長袍,肩頭繡有妝花麒麟,一柄玉笛別在宮絳處,手拿萬年不變的折扇,一表人才。
盧琛兒則穿了一件黃色補服,隨意搭了件裙子,梳了一個端莊又不失靈動的發(fā)髻。
“娘子,一會兒出去,可記得挽住我啊?!瘪R清玄依舊嬉皮笑臉,沒個正行。
若是往日,盧琛兒該一腳將他踹飛了,但為了錢和新衣服新玩意兒,她今日得好好訛他一次。
馬清玄的手臂結(jié)實有力,盧琛兒挽上去的時候,透過厚實的袍面卻依舊能感受到他緊致的肌肉。
想必是每日在外胡作非為,也多少練出了點力氣吧。
學(xué)堂一休假,這街市都熱鬧萬分,往常不出閨房的小姐們,也都扯著面紗,搖著紙傘款款而出。
“喲,二少爺?!瘪R清玄的幾位舊識從酒坊出來,醉醺醺的一臉緋紅,打了聲招呼便用那意味不明的眼神打量著身邊的盧琛兒。
“這位就是少夫人?花容月貌?。 鼻嘁履凶诱静环€(wěn),趔趔趄趄的伸出手指比劃著盧琛兒,一臉嘲戲。
“二少爺,這么久了,終于舍得將人帶出來了?兄弟幾個可是等很久了……”
馬清玄眉頭微鎖,往日的嬉笑凝結(jié)無影,但盧琛兒卻感覺到,他微微的移動一番,將她護到了身后。
青衣男子抱著酒壇子,另外一只手便往前摸索,興許是花酒吃多了,忘記馬清玄的身份,竟敢隨意比劃他身邊的人。
馬清玄眼神閃過一絲鋒利,一轉(zhuǎn)眼,那青衣男子便被踢倒在地,棕色的酒壇應(yīng)聲摔碎,酒灑了滿地。
馬清玄輕拍自己的衣擺,轉(zhuǎn)身卻換了一副面孔,他對著盧琛兒溫聲道;“走。”
沒看出來,這馬清玄還有兩下子呢?盧琛兒忍不住回過頭,瞥了一眼那青衣男子。他臉頰越發(fā)通紅,應(yīng)是剛剛磕到,撞壞了臉。
“嘖嘖嘖,真慘吶,二少爺剛剛可真帥啊,沒看出來,還挺能打!”
馬清玄聞言一笑,側(cè)過臉,俯身故作溫柔:“我這不是怕娘子受傷嘛,情急之下,只好動手了?!?p> “應(yīng)激反應(yīng)?”盧琛兒皺眉,這馬清玄還真是不容小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