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玦小聲地問:“你怎么了?”
胡嬙輕輕地搖了搖頭,示意瑯玦不要說話,免得引起別人注意。
瑯玦便沒再管,蔳碧忙從別處又拿了一副筷子來給胡嬙。
因玥鳶和瀅露跟著綿億和玞婳,都沒有來這里,因此胡嬙此時身邊沒有丫鬟服侍。
這動靜,沒有驚動鄰桌的懿澤,卻被更遠處的孟冬察覺了。
孟冬瞥了胡嬙一眼,心中很是詫異。
懿澤聽到陳進忠提到永和宮的愉妃,心中很是驚訝,她記得,愉妃自從在蛟龍消失那晚昏倒后,一直昏睡不醒,太醫(yī)們會診多日,不得不放棄。
整整昏睡了四年之后,愉妃如今竟然自己蘇醒,實在是個奇跡。
在場的人也都很驚訝,令皇貴妃忙做驚喜之態(tài),道:“愉妃姐姐昏睡了幾年,竟然醒來了?這可是天大的喜事!勞駕陳公公讓人代為問候愉妃,等本宮回宮了,一定親自去探望!”
陳進忠領(lǐng)命,帶著一個盒子走到懿澤面前,笑道:“這是愉妃娘娘送來的,請索格格帶回去給綿億阿哥?!?p> “謝陳公公?!避矟苫仡^看金鈿,示意金鈿來接。
寧常在卻白著眼,帶著譏笑般的腔調(diào)說:“喲,陳公公可能有所不知,綿億阿哥整日都是在胡格格屋里呢,你可給錯人了!”
“原來如此?”陳進忠笑了笑,轉(zhuǎn)而又將盒子呈在胡嬙面前,道:“那就請胡格格收著了?!?p> 金鈿才剛往前走出兩步要接的,沒想到陳進忠又給了別人,一時間只覺得丟人現(xiàn)眼,臉上火辣辣的。
胡嬙有些緊張地站起,接過盒子,雙手卻在發(fā)抖,看了幾眼盒子,好像又想起什么來,向左轉(zhuǎn)看了懿澤一眼。
懿澤靜靜地坐著,連頭也不抬。
胡嬙腦子里亂哄哄的,又抱著盒子坐下,那神情好似如坐針氈。
陳進忠再次向令皇貴妃等行了禮退出。
寧常在悄悄向永貴人譏笑道:“同為格格,看那胡氏,在索綽羅氏跟前怕得連大氣都不敢出!”
永貴人也隨意地笑道:“牧羊女跟御史千金能一樣嗎?再說了,這生兒子跟生女兒也是不一樣的。”
令皇貴妃看到永貴人和寧常在交頭接耳,便故意提高了聲音,問:“今日都是自家人,怎么兩位妹妹還這般私語?不妨說出來大家都聽聽!”
寧常在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也不敢大聲公布耳語的內(nèi)容。
永貴人笑道:“回皇貴妃,嬪妾兩個只是好奇,愉妃娘娘千里迢迢送來了些什么,但又不好去看人家的物件罷了!”
“聽妹妹這么一說,本宮也挺好奇的?!绷罨寿F妃笑向胡嬙道:“不知道胡格格是否介意,讓咱們看一看愉妃姐姐給孫兒的禮物?”
胡嬙聽了,忙打開盒子,拿出來看,不過是保護頭的頭套、保護膝蓋的護膝之類的東西,也沒甚稀奇的。
令皇貴妃便應(yīng)和著夸贊了兩句:“愉妃姐姐的手藝果然精致,這些物件雖小,可足以見用心良苦啊?!?p> 胡嬙又將東西放回盒子,懷著惴惴不安的心情,繼續(xù)這場家宴,但實際上幾乎沒再吃下去一口。
宴罷,回到暫住之所,胡嬙仍是坐立不安,她將所得愉妃之物給了玥鳶收著,看著兩個孩子,等待永琪歸來,感到十分焦慮。
因為綿億在木蘭圍場差點出事,玥鳶后來幾乎都是寸步不離地跟著綿億,因此已經(jīng)多日沒在懿澤身邊服侍。
離開圍場之后,眾人都在熱河行宮暫住,玥鳶覺得這里還算穩(wěn)妥,于是向胡嬙說明,自今日仍回懿澤身邊服侍,晚間也在懿澤屋子里休息,若是綿億這里再缺人手時再過來。
哄綿億睡了之后,玥鳶便帶著愉妃托人帶來的盒子,來到懿澤房門外敲門。
金鈿開了門,一看是玥鳶,就沒什么好臉色,板著臉問:“你來做什么?”
玥鳶笑道:“我是索格格的丫鬟,當然要回來的?!?p> 金鈿再一看,玥鳶手里還拿著方才害自己丟人現(xiàn)眼的盒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諷刺道:“你弄錯了吧?我怎么記得,你是胡格格屋里的人?”
玥鳶知道金鈿心情不好,不想計較,仍是笑著,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剛到木蘭圍場的第一日,綿億就差點出事,后來王爺說圍場隱患多,叫我專心看著綿億的安危,我白天夜里都跟在綿億后面,實在不得空閑,這不是到了行宮就沒那么緊張了,我就趕緊回來了。”
“你好忙?。≡趪鷪銎甙颂欤谷贿B看我們一眼的時間都沒有?”金鈿嘖嘖撇嘴,冷笑道:“你當我不知道?你不就嫌我老是編派王爺嗎?聽著不順耳,能躲就躲!王爺讓你照看綿億,多好的借口!我竟不知道,你白天夜里都跟著綿億,那還要趙嬤嬤做什么?”
玥鳶又笑著解釋道:“我哪有躲著你?咱們出門在外,王府里跟來得人又不多,兩個孩子都在那邊,我不過去幫幫忙而已。再說了,綿億畢竟是索格格的孩子,我服侍他,不也等于服侍格格嗎?”
金鈿不屑地看了玥鳶一眼,厲聲斥責(zé)道:“得了吧!我早看出來了,你是‘身在曹營心在漢’,一心一意都向著你家那個花心王爺!反正你本來也不是我們小姐身邊的人,不過是他派來的臥底,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我們小姐的事了,也就不需要臥底了,他在胡格格房里,你也在胡格格房里,不是正好嗎?”
聽到金鈿這樣說,玥鳶無法再強顏歡笑了,問:“你怎么能這樣說呢?”
“我實話實說怎么了?你現(xiàn)在有時間來見我們,我們現(xiàn)在還沒時間見你呢!”金鈿說著,就只管關(guān)門。
玥鳶頂住了門,不再謙讓,搶白道:“這是索格格的房間,你無權(quán)代她決定我的去留?!?p> “你想見小姐,門都沒有!”金鈿還只管關(guān)門,玥鳶在外面開門,兩個人都使勁地推,門被搖晃著一下又一下地撞在門框上,發(fā)出很大的響聲。
懿澤聽到,從里面走了出來,看到金鈿正在用身體努力地頂住門,便問:“金鈿,你在做什么?”
金鈿聽到,不經(jīng)意分了心,被玥鳶將門完全推開,懿澤也看到了玥鳶。
金鈿不樂意地答道:“我不想讓這個叛徒進來!”
玥鳶問:“你憑什么說我是叛徒?我做什么對不起格格的事了嗎?”
金鈿指著玥鳶手中的盒子,向懿澤道:“小姐你看,她竟然還把這個破盒子帶過來給我們看!是嫌羞辱得不夠嗎?”
玥鳶向懿澤解釋道:“不是這樣的,這段時間,綿億的東西大多都由我保管,這個是愉妃娘娘特意賞賜綿億的,我回來了,要緊的東西自然也要收回來的。”
“你的借口怎么那么多?我已經(jīng)說過了,我們這里容不下你,你見到了主子也沒用!”金鈿仰著頭,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
玥鳶只望著懿澤,輕輕地說:“格格,我聽你的?!?p> 懿澤想了想,對玥鳶說:“這趟出門,胡格格只帶了瀅露一個,兩個孩子都是她養(yǎng)著,自然比我需要人手,你還是先去那邊忙吧!”
金鈿聽了,更加得意,朝著玥鳶吐舌頭。
玥鳶有點失落,盡管懿澤說得有理,可卻算是順從了金鈿的說辭,且絲毫沒有指責(zé)金鈿的意思。
無奈之下,玥鳶只好帶著自己的東西和綿億的盒子又返回了胡嬙那里,繼續(xù)照顧綿億。
楠木殿的滿蒙宴會散了之后,永琪自外而還,見綿億在院中扯樹葉玩,玥鳶卻站在一旁默默拭淚。
永琪走到玥鳶身旁,問:“你怎么在這里哭?”
玥鳶看到是永琪,忙改了笑容,道:“哪有哭?今日有些著了風(fēng)寒,眼睛總是酸酸的?!?p> 永琪點點頭,又說:“那你要小心,別總在外面吹風(fēng),喝些姜湯才好?!?p> “謝王爺關(guān)心,我已經(jīng)喝過了,很快就會好的?!鲍h鳶溫柔地笑著。
永琪進了胡嬙的屋子,只見玞婳正在床上睡覺,瀅露在旁邊搖著小扇子,趙嬤嬤、李嬤嬤都在縫制新衣,胡嬙卻在望著愉妃送來的東西發(fā)呆。
“嬙兒?!庇犁骱魡玖艘宦暋?p> 胡嬙如夢初醒,像一只受驚的小鳥,一下子撲到永琪的懷里,緊緊地抱住永琪,萬分激動地說:“王爺,你終于回來了……”
永琪悶悶地問:“怎么你們一個個都怪怪的?”
胡嬙喃喃而道:“王爺,我……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永琪問:“什么事?”
胡嬙看了瀅露一眼,瀅露便先放下扇子,叫著兩個嬤嬤出去了。
胡嬙望著永琪,有些難以啟齒的樣子,慢慢地道出一句:“王爺,我們走吧?”
永琪很糊涂,又問:“什么意思?往哪走?”
胡嬙放開永琪,左右徘徊了幾步,臉上寫滿了焦慮,又停住腳步,鄭重其事地說:“如果我再次求你,跟我一起,帶著孩子們,遠離京城,去做普通的老百姓,你會考慮這件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