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明已經(jīng)在扶梯子了。
魯?shù)难锬贸鲲w鏢,對準泰明來了一鏢,那鏢準確地插在了泰明的肩膀上,鏢尾巴還搖晃了幾下。
泰明罵了一聲,拔掉飛鏢,把梯子扶正,結(jié)果頭頂又中了一鏢,好在扎得不深,感覺像針灸一樣。
不過這一鏢惹惱了泰明,他奮起蠻力,舉起梯子去撞魯?shù)數(shù)┛翱暗囟氵^了第一次攻擊,又扔了一只飛鏢,趁著泰明躲避的當(dāng)兒,他攀著墻頭朝下延展身體,把剩下的飛鏢胡亂地扔向泰明,然后咬咬牙,跳了下去。
已經(jīng)開始骨質(zhì)疏松的雙腿被這么一震,好像要斷了似的。
墻對面?zhèn)鱽砹艘宦晳K叫。
魯?shù)┬⌒牡嘏矂又p腿,朝大路跑去,不時地回頭看上一眼。
泰明的腦袋從墻上冒了出來,他右眼有些異樣,血紅血紅的,這傷讓他怒氣沖沖,從墻頭直接跳了下來,就地一滾,瘋了似地朝魯?shù)┳啡ァ?p> 跑是跑不了了,魯?shù)┺D(zhuǎn)回身,面對著泰明,那邊墻頭上又冒出來一個腦袋,是那個女人。
離得近了,魯?shù)┛辞辶颂┟饔已鄣漠悩?,它肯定是被一支飛鏢命中了,即使那飛鏢力道不大,也足夠讓它黑上一陣兒了。
暴怒的泰明二話不說,對著魯?shù)┚蛠砹艘粨糁比?,右眼的傷勢還是影響到了他,這一拳不那么精準,但是力道依舊十足,魯?shù)┒汩_了這一拳,掏出了黑色匕首,握在手中。
泰明又是一拳,魯?shù)┯松先?,劃破了他的手腕?p> 泰明吃痛,這才看清了魯?shù)┦种械呢笆?,他立刻后退半步,拉開了騰轉(zhuǎn)的距離,繼續(xù)進攻。
魯?shù)┖吞┟鲗?zhàn),主要吃虧在氣力不濟,攻擊技巧上差別并不大,有了匕首,這一缺陷得到了彌補,很快,泰明胳膊上、身上中了數(shù)下,不過他肌肉隆起,這些傷并不算重,不至于讓他喪失戰(zhàn)斗力,但是動作明顯慢了下來。
魯?shù)┍緛硐胱屘┟鲯禳c彩,然后知難而退,沒想到他反而像個被惹怒的大黑熊一樣,越戰(zhàn)越勇,魯?shù)┮呀?jīng)喘得很厲害了,他決定結(jié)束這個不尷不尬的局面。
泰明又是一拳,這一拳又慢又偏,魯?shù)╁e身而過,豎起匕首,在泰明左邊大腿上扎了一下。
泰明悶哼一聲,一下跪在地上,胸口起伏著,惡狠狠地看著魯?shù)?p> 魯?shù)┮矎澫卵鼇泶瓪鈨?,遠遠的院墻那邊,閃出了張軍,他看著停止了戰(zhàn)斗的泰明和魯?shù)?,一時摸不清情況,魯?shù)┱玖似饋?,對他做了一個惡狠狠的姿態(tài),他又縮了回去。
魯?shù)u搖晃晃地朝馬路走去,他的腿疼得厲害,身上還中了幾拳,腦子也有些缺氧。
應(yīng)該怎么回去?
這個地方?jīng)]人騎共享單車,就是有他的手機也不能掃碼,出租車也很少過來。
面包車。
想起這個,魯?shù)┯质且魂囶^疼,怎么給小王交代?
一輛面包車歪歪扭扭地從西邊開了過來。
正是那輛消失的面包車。
魯?shù)﹣聿患岸嘞?,一下子竄到路中間,攔住了那車,那車軌跡可疑,速度控制不當(dāng),停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撞到了魯?shù)?p> 魯?shù)┮黄ü勺降厣希迷谲嚨乃俣纫呀?jīng)不快了,他還能站起來,但是臉色卻已經(jīng)發(fā)紫了。
偷車,撞人,不管誰在這個車里,都需要被好好教訓(xùn)一下。
車門打開,魯樹面孔上的驚慌變成了冷漠。
“樹兒?”
“你怎么在這兒?”
“說來話長,”魯?shù)┛嘈ζ饋恚跋壬宪嚢??!?p> 魯樹看了看那邊的別墅,閉上了嘴。
“我來開,”魯?shù)┘泵φf,“你開車和醉駕差不多?!?p> 一提到這個詞兒,兩人猛地沉默了,壓抑的氣氛籠罩了整個面包車。
面包車離開了鐵西,周圍漸漸熱鬧起來。
“你沒事兒吧?!濒敇淠坎晦D(zhuǎn)睛地看著前面,但是魯?shù)┑膽K狀她全都知道。
“死不了,”魯?shù)娙套】人缘臎_動,“你沒事兒吧,我是說,那些家伙沒怎么你吧。”
“原來這都是因為你,”魯樹立刻猜到了,“你又惹什么事兒了?”
“是別人惹我了,”魯?shù)┻€是輕輕咳嗽了一下,“剛才那個家伙,就那個油頭粉面的,叫張軍的家伙,偷了我的金魚?!?p> “張軍?他就是那個房地產(chǎn)商?他跑到你家偷金魚?”魯樹納悶道。
“那倒不是,是樓下老林家的偷的,然后賣給了李寡婦,李寡婦又賣給了張軍。”
魯樹看了魯?shù)┮谎?,“然后你就跑張軍家里要金魚?”
“還有一只布偶貓?!?p> “你什么時候養(yǎng)貓了?”
“不是我的,這個不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他們非法拘禁我?!?p> “你怎么要的金魚,還有那個布偶貓?”
“這個就精彩了,我借口治魚病,把貓裝籠子里,然后把魚裝保鮮袋里,拎著它們就跑?!?p> “這么說,人家拘禁你也不錯。”
“那拘禁你呢?”
“錯在你?!?p> 這么說好像也不錯。
魯?shù)Q定轉(zhuǎn)移話題。
“你還租房???”
“有張軍那樣的人在,誰買得起房?!?p> “你可以回家住,”魯?shù)┬⌒囊硪淼卣f著,偷偷看了女兒一眼,“家里空了三間房,你住哪間都可以?!?p> 魯樹面容如鐵,沒有回應(yīng)。
下班時間早已過去,街上的人步履輕松,享受著揮霍個人時間的快樂,交通燈指揮著匆忙的車流,每個人都有目的的奔向無目的之處。
“我到了?!?p> 魯?shù)┩O萝嚕@里是位于東風(fēng)路上的垂蘭居,距離中原路小學(xué)有六站公交的路程。
魯樹推開車門。
“樹兒?!?p> 她停住了,回頭看向魯?shù)?p> “這兩天小心些。”
“不用擔(dān)心。”魯樹心中一軟,低聲說,她迅速下了車子,走進垂蘭居中。
看著女兒消失在大門后面,魯?shù)┩蝗桓械狡@蹮o比,身體的每一個零件好像都散了架,他趴在方向盤上,不小心按了一下喇叭。
面包車右邊的馬路牙子上有個看起來至少八十歲的老大爺,正坐在一個小馬扎上發(fā)呆,聽到喇叭聲,他悶頭悶?zāi)X地看了面包車一眼,然后又抬頭看了一下天空,好像突然發(fā)現(xiàn)天已經(jīng)黑到這種程度了,老大爺雙手放在膝蓋上,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轉(zhuǎn)身朝垂蘭居走去。
魯?shù)蕚渥屪约合刃菹⒁幌拢嬖V自己,等老大爺消失于他視線之外,他就走。
半個小時后,魯?shù)┌l(fā)動了車子。
他直走,在華夏路右轉(zhuǎn),朝南行去。
左邊有個購物廣場,比他年輕三十多歲的人最喜歡在那里消磨時間,個個穿得像明星或者像妖精,每次路過那里,他都覺得自己被時代淘汰了,為了避免這種感覺,魯?shù)┍M量繞開那個地方,今天實在太累,不想繞了。
那里曾經(jīng)是個村子,里面的年輕人全離開了,后來變成了城中村,年輕人又全回來了,城中村拆了,改成了購物廣場,那些年輕人從此不再需要奮斗。
苦的依舊是那些老人,從留守孤村老宅到住進光鮮靚麗、卻處處都顯得別扭的廳房,只有寂寞如故。
過了兩個路口,左邊出現(xiàn)了一個大型的市政公園,公園對面就是他住的村子。
公園建成已經(jīng)十多年了,當(dāng)初,樹兒一直期盼著公園地落成,說要和爸爸媽媽一起去公園玩,春天看花,夏天乘涼,秋天撿落葉,冬天看雪。
魯?shù)┻€記得樹兒說這話時眼中的光芒,她像一個小監(jiān)工一樣,時常跑到那里查看工程的進度,每次回來都興高采烈地告訴他,公園就要建好了。
就在公園真的要建好的時候,魯?shù)┚坪篑{車,和一輛城市越野車迎面相撞,他奇跡般的毫發(fā)無傷,但是坐在副駕上的妻子當(dāng)場斃命。
不幸中的萬幸,那時樹兒在學(xué)校。
樹兒認為這全是魯?shù)┑倪^錯,她甚至說,死的應(yīng)該是你,魯?shù)┱J為她說得對。
他無數(shù)次的想替代妻子去死。
樹兒再沒有提起過那個公園,建成十多年了,她一次都沒去過。
“你還能動嗎?”
張軍看著坐在地上的泰明,不滿之意溢于言表。
泰明把重心壓在右腿上,靠胳膊的力量站了起來,一個沒站穩(wěn),左腳重重地著了地,疼得他倒抽了一口熱氣。
“能站起來就自己去醫(yī)院,真是沒用,被一個老頭子收拾了?!睆堒娍粗┟饕蝗骋还盏爻孔幼呷ィ闹杏科鹆瞬惶嵏?,“再給我找兩個人,就在這里看家。”
張軍對魯?shù)┯辛诵碌恼J識,這種認識令他很不快。
“阿麗,去首都的高鐵票買了嗎?”張軍坐在一樓大廳的長沙發(fā)上,喊了一嗓子,沒人回應(yīng),他又大喊一聲,“阿麗!死哪里去了?”
“買過了,明天上午九點的?!?p> 阿麗從后面走了過來,看起來心滿意足,好像得到了救贖一般。不過張軍一般懶得去注意她的精神狀態(tài),“我讓泰明找兩個人守在這里,這兩天你就不要出門了,媽的,那個老頭兒讓我煩透了?!?p> “我倒是不怕他?!卑Ⅺ愐性趬ι?,瘦瘦的,斜斜的,好像一個靠墻放著的木棍。
“是嗎?”張軍終于看向了阿麗,“你應(yīng)該怕他的,他可把泰明都干廢了,真想不到。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那個女的,叫魯樹的,到底是怎么跑的?”
“她父親救走的,這還不明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