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時候?”張軍有些懷疑地問,“魯?shù)┖吞┟鞫吩谝黄鸷?,?yīng)該沒時間再去救人了?!?p> “那就是之前救的吧?!?p> “那他為什么不走?我好像聽到他和泰明打斗的時候還在喊魯樹?!?p> “可能他想報復(fù)吧,”阿麗用肯定的口氣回答,“他不是帶了飛鏢和小刀嗎?準(zhǔn)備這么充分,肯定是想做點什么?!?p> “有道理。”張軍氣惱地說,“這個老東西?!?p> “你走幾天?”
“一兩天吧,去貸個款,民間借貸越來越不靠譜了,上面風(fēng)頭太緊,我該抽身了?!?p> “你向多少人放了貸?”
“總有上千個吧。”
“那可是很多人的養(yǎng)老錢?!?p> “管不了那么多,我給他們那么高的利息,比銀行高幾倍,他們自然要承擔(dān)風(fēng)險,世界上哪有白占便宜的事兒?好了,不說這個了,來給我揉揉脖子,那個老家伙差點把我的喉結(jié)打碎,下次見他的時候要帶個鐵項圈了?!?p> 像狗一樣。阿麗沒有說出來,她走了過去,替張軍揉起了脖子。
張軍下了高鐵,來接他的是一個銀行的女職員,他不認(rèn)識她,而且發(fā)現(xiàn)她毫無魅力,于是閉著眼倚在椅背上,直到車子停在香園飯店才睜開眼。
香園是省里某些商人的“駐京辦”,很多和經(jīng)濟有關(guān)的事情都在這里的飯桌和床榻上展開,至于成不成,就看個人的手段了。
張軍希望自己這次能成。
在二樓的花廳中,張軍見到了銀行的秦飛經(jīng)理和住建部的崔偉處長,三人用狐朋狗友的方式打了招呼。在等候區(qū)的沙發(fā)上,坐著一個陌生人,他頭發(fā)短得貼著頭皮,鬢角的位置剃得發(fā)青,穿一身黑色西服,明明在屋子里,卻帶著深黑色的墨鏡,看上去簡直像個盲人,但是他臉上和身上的兇悍之氣使人不敢輕易和他開玩笑。
“這位是?”
“你不知道嗎?”崔偉驚訝地說,“他在你們那里大名鼎鼎啊,宋錯?!?p> 宋錯站了起來,他身量中等,看起來很結(jié)實,通過和他握手,張軍更是深刻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四人坐到了餐桌旁,秦飛對站在門口的服務(wù)員做了個手勢,服務(wù)員備菜去了。
“在正餐之前,我先給大家提供點小菜。”宋錯從口袋里掏出了幾張照片,放到了桌子轉(zhuǎn)盤上,順手轉(zhuǎn)了一下。
張軍拿了一張照片,他驚訝地看了宋錯一眼。
照片上是個裸體女孩兒,看起來還有些青澀,她站得有些僵硬,但是眼神中卻有著毫不在乎的光芒。
“這是?”
“裸貸的大學(xué)生,”宋錯平淡地說,“還不了貸款,想用身體抵債?!?p> 張軍一愣,他突然想起宋錯是誰了。
崔偉說得對,宋錯以前在市里是個有名的混混。
他從大煙的相關(guān)行業(yè)起家,所謂相關(guān)行業(yè),竟然是廢品收購業(yè)。那些癮君子們?yōu)榱四芪弦豢?,偷各種各樣的東西賣給他,師范大學(xué)里的破舊自行車(后面改成了破舊電動車),學(xué)生吃飯時忘在教室里的錄音機、英語學(xué)習(xí)機、隨身聽,以及其他能夠弄到手的東西。后來,宋錯也賣起了大煙,同時把廢品換購做成了一個真正的產(chǎn)業(yè),進出其中的“廢品”往往價值不菲。
警方早就開始注意他,但是他心狠手辣,同時又十分謹(jǐn)慎,一直沒被抓住把柄,不過,最后他還是被一個能干的刑警隊長給抓住了,在請了一個著名律師后,只是進去坐了兩年,然后就從他們那個市消失了。
“張老板,你選哪個?”秦飛笑得很快意,他已經(jīng)把一張照片遞給了宋錯,崔偉也選好了。
“就這個吧。”張軍把手里的照片放到了那兩張照片上面。
宋錯拿起手機,把三張照片背后的數(shù)字讀了出來,很快,三個女孩兒走了進來。
她們看上去確實像大學(xué)生,穿得也像大學(xué)生,只是那種渴望世俗享受的氣質(zhì)實在太像深諳生活三味的風(fēng)塵女人了,化的妝也像。
秦飛和崔偉很快認(rèn)領(lǐng)了自己的姑娘,剩下的那個自動走向了張軍,她穿著衣服,張軍過了一會兒才認(rèn)出她。
“宋老板,”張軍笑了,看來宋錯跑到首都后,又做起了高利貸和皮肉生意,不過他關(guān)心的不是這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dāng)年把你送入監(jiān)獄的那個刑警隊長,名字叫魯?shù)俊?p> 聽到這個名字,宋錯臉上出現(xiàn)了殺機,這個表情一顯即逝,“不錯,張老板,咱們果然是老鄉(xiāng),你連這個都知道?!?p> “我不但知道這些,我還知道,這個世界上討厭魯?shù)┑娜擞侄嗔艘粋€?!?p> “討厭?我可不僅僅是討厭,”宋錯冷笑了一下,“張老板,你又為什么會討厭魯?shù)?,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退休了?!?p> “剛開始是因為金魚,后來就變成私人恩怨了?!?p> “看來我們有共同話題了,”宋錯的表情恢復(fù)了冷酷,隔著墨鏡,張軍無法猜測他完整的情緒,“不過,現(xiàn)在還是讓我們先享受美餐吧?!?p> 餐桌對面,那兩位已經(jīng)和女大學(xué)生摟抱在了一起,她們的裙子升到了腰部以上,張軍一笑,把自己邊上的女生抱到了腿上。
一頓精疲力竭的大餐和送出兩個手提箱后,張軍達成了自己的心愿,貸到了足夠的款項,能夠讓鐵西停頓下來的別墅工地繼續(xù)開工。送走了秦飛和崔偉,宋錯邀請張軍去他的夜總會坐坐,張軍愉快地答應(yīng)了。
一大排清涼的女郎站在包廂的前面,等候挑選,張軍對這種勾當(dāng)?shù)奈缚诓⒉凰愦?,再加上中午那一頓已經(jīng)“吃飽”了,于是隨便挑了一個高挑、看起來不怎么鬧的姑娘。
“魯?shù)┈F(xiàn)在做什么?他那樣的人不會閑下來吧?!彼五e的墨鏡上映著霓虹,他抽著煙,神情好像在另一個世界。
“就我所知,他開了一個什么偵探事務(wù)所,業(yè)余時間養(yǎng)金魚,沒有汽車,沒有電動車?!?p> “看來老婆出車禍死去對他的影響很大。真是有趣,他曾經(jīng)可是個狠角色?!?p> 張軍看向宋錯,幾個小時以來,他第一次看到宋錯臉上維持住了一種表情,一種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
“沒聽說過那事兒?!睆堒姲咽址旁诹松磉吪说耐黄鹛帯?p> 坐在宋錯旁邊的女人按動遙控器,前面的大屏幕上迫不及待地響起了震耳欲聾的舞曲,兩個女人站了起來,隨著音樂扭動著朝前走,越過了桌子,邊走邊脫,很快,她們身上清潔溜溜。
宋錯拍了拍張軍的肩膀,張軍拿了瓶啤酒,朝自己的女人貼了過去。那女人的手搭在他的身上,瘋了似的甩著頭,張軍靠在墻上,不停地朝口中倒著酒,冰涼的啤酒,冰涼的瓶子,那女人沿著他的身體低了下去,張軍深吸一口氣,把酒瓶放在了臉上。
他身子一震。
透過酒瓶,在房間的角落中,似乎坐著一個人。
張軍拿開了酒瓶,瞇著眼盯著那個角落,那里坐著一個女人,皮膚黝黑,對屋中發(fā)生的事情視若無睹,只是口渴似地喝著紅酒。
“宋老板?那位是?”張軍酒醒了些,宋錯已經(jīng)坐回了沙發(fā),他依然衣冠整潔,他身邊的女人有些恭敬、又有些害怕地偎著他。
“哦,那是黑妞。黑妞,這是張老板?!?p> 黑妞穿著一身黑色的緊身連衣短裙,腿上好像裹著黑絲襪,在這個屋中如同隱身了一樣,她舉起酒杯,對著張老板揚了揚,張軍也抬了下自己的酒瓶。
“黑妞是我的保鏢,”宋錯道,“這次回去,你帶上她,她會幫我好好招待一下魯?shù)┑?。?p> 一陣愉快的感覺猛地沖了上來,張軍用手按住身前女人的頭,那女人會意地加快了動作,張軍把酒瓶送到嘴邊,閉上了眼睛。
鐵西區(qū)交警大隊大隊長黃維用吸管捅破塑料薄膜,拿起豆?jié){杯吸了幾口,開始吃包子。包子還熱乎著,味道很不錯。
他的私人手機響了,黃偉撇了一眼,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點亮了屏幕。
黃偉放下了包子,緊嚼了幾口,把食物咽了下去。
“喂?是魯大哥嗎?”
“恩,小黃,最近怎么樣?”
“還不是老樣子,今天這么稀罕,想起給我打電話了?!?p> “你是忙人,沒事不想打擾你。是這樣,有輛面包車在你們那片兒晃了一陣兒,你幫我查下違章了沒。”
黃偉把魯?shù)﹫蟮能嚺铺栞斎腚娔X,“魯大哥,你又開車了?”
“臨時有點事兒,怎么樣?”
電腦上出現(xiàn)了面包車的行駛記錄,昨天在鐵西闖了兩個紅燈,黃偉把記錄消去了,“現(xiàn)在沒事兒了?!?p> “多謝了,改天請你喝酒?!?p> “那可不敢,有空了我請你吧?!?p> 黃偉掛斷了電話,想了想,把相關(guān)的監(jiān)控錄像調(diào)了出來,邊吃邊看了起來。
魯?shù)┌阎挥袃芍复笃聊坏睦鲜绞謾C扔到旁邊的餐桌上,身子搖了一下,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頭有些疼。
魯?shù)┲е^,腳動了一下,踢到了幾個空啤酒罐,那是他昨晚戰(zhàn)果的一部分。
昨天的事情慢慢地回到腦中,想到魯樹,他微笑了起來。
借著這個難得的好心情,魯?shù)┢D難地站了起來,他的口中有一股子酸味,頭發(fā)上黏黏糊糊的,身體的零部件也好像缺了潤滑油。除此之外,一切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