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邪山脈。
甕型山峰下。
圍剿大戰(zhàn)已然接近尾聲,留守老巢的三圣教眾被盡數(shù)斬殺,只剩下不到百人還在負隅頑抗。
立于一處山石之上,觀看下方戰(zhàn)況的云海,卻是眉頭微皺,心中卻是略有猶疑。
無他,勝利來得太容易,簡直是輕松的超乎預(yù)想。
雖然三圣教本就是烏合之眾,根本不禁打。
但此地怎么說也是三圣教的據(jù)點,防守不應(yīng)該如此松懈,可以說是一攻即潰即。
從發(fā)起沖鋒到大勝在即,戰(zhàn)斗只持續(xù)不到一個時辰。
這就不由得他不起疑,猜測是消息走漏,敵人早就撤離,只丟了一個空殼子,還是情報有誤,他們根本就是找錯了地方。
此時,戰(zhàn)場之上,只有東北角的戰(zhàn)斗還未結(jié)束,大批聯(lián)軍已然闖入三圣教據(jù)點之內(nèi),開始打掃戰(zhàn)場的收尾工作。
盡管有所擔(dān)憂,但目前一切進展順利,并無異樣,云海也只能稍稍壓下心中的猜測。
轉(zhuǎn)頭看向身旁的副將,正想吩咐他帶人前去查看情況,云海身體猛地一振。
幾乎是同一時間,站在他身后的眾人露出駭然之色,就連下方的廝殺也戛然而止。
一道恐怖的威壓之力,在山間彌漫開來,四下一片死寂,仿佛整個天地都變得黯淡。
云海驟然回頭,看向前方的甕型山峰,眼中精光涌動,看到山腰處,有一道道黑芒,正如云霧般涌動。
……
另一邊,牛頭村外的山坡之上。
李石轉(zhuǎn)頭的瞬間,項尚升身上驟然泛起一片黑芒。
捆綁著他的數(shù)根枝條,也瞬間崩散開來。
變故突如其來,讓李石和木忻都是一愣。
盡管兩人反應(yīng)足夠地快,齊齊出手,朝著項尚升沖去,也沒能夠阻止對方脫身。
黑芒涌動間,一股夾雜著陰寒氣息的巨力震蕩開來,輕松化解了兩人的攻勢。
而李石意識到,那黑芒是魔氣,也不敢硬往上闖,連忙后撤閃躲。
木忻更不是敢沾上半點,身形瞬間虛實變幻。
再現(xiàn)身時,已然退出了三丈遠。
只是,這一進一退的片刻之間,那邊的項尚升已然升上半空。
周身黑氣環(huán)繞,大片大片的魔氣,從他體內(nèi)噴涌而出,
整個人活像掉進染缸一般,徹底從頭黑到腳。
只剩下兩只充血的眼睛,閃爍著灼灼兇光。
李石一看他這副尊容,立刻想起了當(dāng)初在密境之中,伍向明暴走時的樣子,頓時嘴角一陣抽搐。
這家伙,果然是同伙啊,連抽瘋的套路都一毛一樣。
一受刺激就暴走,一打不過就引魔入體,一點武德都不講。
這他喵的,以后誰還敢跟你們一起玩耍啊。
只是吐槽也無濟于事,依然無法阻擋對方魔化的進程。
不過是數(shù)息之間,項尚升的一頭長發(fā),就變成赤紅色。
雙眼之中黑芒閃動,身后環(huán)繞著黑氣之中,更是隱約顯現(xiàn)一道虛幻的魔影。
“這家伙居然是魔修?不可能啊。”
木忻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自然不可能像李石那般淡定。
身形由半空落下,懸停在李石身旁,大叫道。
實際上,對這一點,李石也頗為疑惑。
之前他救五二良的時候,仔細探查過,可以確定對方絕對不是魔修。
當(dāng)然,他更不是魔奴,體內(nèi)并沒有什么特殊的印記。
但卻能夠引魔入體,相對自由地在魔靈之間進行轉(zhuǎn)換。
原本他以為,這是因為五二良體質(zhì)特殊,所以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可此時再次親眼目睹大變魔人,才知道并不是什么體質(zhì)特殊。
估計是有某種特別的功法,可以讓他們做到魔靈同修。
而且在靈修狀態(tài)下,不會有絲毫的破綻。
這可真是一門奇異的功法。
李石突然對這門法產(chǎn)生了興趣。
倒不是見獵心喜,也想試試自己能不能修魔。
而是如今他被迫修煉《辟邪真經(jīng)》,時刻被靈力反響所擾。
若是將這功法,借來參詳一翻,說不定找到變通之法也未可知。
只不過李石也只是想想罷了。
即便真有這種方法,他也絕對不敢隨便嘗試。
說起來,魔修功法是從魔族功法演化而來。
而實際上,這是魔族專門針對人族,設(shè)下的圈套。
凡是修煉此種功法的人,便是給自己踏上了斷頭臺,自己套上了絞繩圈,徹底成為了魔族手中的棋子。
李石還記得,當(dāng)初他也動過這種念頭,想要偷《辟邪真經(jīng)》的雞。
被那人知道后,不僅是三告誡,而且是耳提面命。
就差沒讓他當(dāng)場發(fā)毒誓,保證絕對不會去碰魔修功法,甚至看都不看一眼。
木忻自然不知道李石在想什么,見他半天不說話,急得大叫。
“喂,你不是睡著了吧,有沒有辦法啊,我對魔修可沒輒呀?!?p> “怕什么,他再厲害,還能強行過你那小藍魚?!?p> 李石覺得奇怪,看了他一眼,道。
“別傻看著了,趕快把那小湯碗拿出來啊,等什么呢?一會兒他真拿出驅(qū)獸元來,我可救不了你。”
“我……”
木忻一陣語塞,小臉綠了又綠,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話來。
“不行的,小藍根本不聽我的,剛才是我用秘法強行催動,又正好趕上那是先天靈火,它自己想吃才出來的。而且現(xiàn)在它剛吞了靈火,肯定已經(jīng)陷入沉睡了,除了大人,誰也叫不醒的?!?p> “這種大事,你怎么不早說?!?p> 一聽他這話,李石頓時一陣心涼。
虧他還想著,有那小藍魚在,再怎么樣也不會出事,誰知道竟然還有這種內(nèi)幕。
這不是他姐姐的坑人嘛。
“你又沒問?!?p> 木忻理直氣壯地道。
“再說我怎么知道,這家伙居然是魔修?!?p> 說到這里,木忻突然一頓,一臉狐疑地看著李石,突然道:
“不對,你不是靈修嗎,看到魔修怎么一點都不害怕,還有,你的靈力能克制魔氣,你你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故意不提醒我的?!?p> “我他……”
李石眉頭狂跳,差點被他這番轉(zhuǎn)移話題的操作氣笑了。
這他姐姐的都什么時候了,還有心思在這耍白癡。
要不是知道打不過,今天小爺一定要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你。
讓你知道花兒為什么這么紅。
好在李石到底活了兩輩子,再哭笑不得,也不會在這種時候,非要跟木忻掰扯一下誰對誰錯的。
當(dāng)務(wù)之急,還是要想一想,如何解決眼前的危機。
只不過,李石雖然頭腦清晰,思路明確,卻也無力回天,更不可能預(yù)測到項尚升的想法。
就在他壓下火氣,準(zhǔn)備提醒木忻,他的軟肋還抓在對方手中之時。
那邊項尚升,已然搶先一步下手了。
此時他已然完成了引魔入體。
跟當(dāng)初的五二良一樣,整個人體型擴大了近三倍,滿頭紅發(fā)隨風(fēng)飛揚,氣息也快速飆升。
修為更是整整提升了一個大境界,直接從金丹六重,沖到元嬰六重。
龐大的威壓擴散開來,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面對鋪天蓋地的強大壓力,木忻倒還不覺得有什么,李石卻是有些呼吸困難。
不得不全運轉(zhuǎn)靈力,才能勉強控制住自己發(fā)抖的雙腿,不至于當(dāng)場跪倒在地。
而項尚升顯然也是個無趣的家伙,沒有什么貓抓耗子的愛好。
氣息還沒有飆升到頂點,就直接伸出手,掌心之上紅光涌動,顯出一件令牌狀的法器,赫然是驅(qū)獸元。
李石又是一驚,根本來不及辨別真?zhèn)?,就見項尚升露出一口白牙,五指驟然收攏。
幾乎是他做出這個動作的同一時間。
李石立刻向后狂退。
而在他退步的一瞬間,便有無數(shù)枝條從四面八方蜂涌而來。
眨眼間,將他剛剛站立的地方淹沒。
而在無數(shù)枝條結(jié)成的屏障間,木忻的身形也是徹底消失不見。
李石凝神看去,就見木忻雙目緊閉,面上顯出痛苦之色,周身綠芒瘋狂涌動,像是在極力對抗著什么。
他立刻轉(zhuǎn)頭,在左前方,距離不到三丈的地方,就是木忻本體受創(chuàng)之處。
此時那道半人高的傷痕處,有道道紅芒綻放而出。
魔氣涌動間,能看到那驅(qū)靈印大放光明。
其上符紋顯現(xiàn),隱約像是一朵蓮花,又像是一個玄奧的符文。
只不過李石從未見過,自然不可能知道有什么作用,無是無從破解。
從他后退,到木忻被困,再到看見這符文,也不過是數(shù)息之間,形勢已然徹底失控。
原本李石還指望著,木忻能夠抵抗得住那驅(qū)靈印的控制。
畢竟他連先天水靈都拿得出來,又敢大咧咧地拖著本體到處遛跶,手里肯定還有不少的底牌。
即便無法靠自身的力量,掙脫驅(qū)獸印,也不會太過不濟,三兩下就被對方放倒。
結(jié)果在他做出這一結(jié)論的同時。
赤果果的現(xiàn)實,就再次給李石上了一課。
半空中,項尚升白牙刺眼,扯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周身靈力涌動,像是吟誦一般,發(fā)出幾個的單調(diào)音節(jié)。
那音節(jié)聽起來極為古怪,與當(dāng)初五二良吟誦的口訣截然不同。
既像是獸吼之聲,又像是蟲吟之響,讓人不由得目眩神迷。
仿佛神魂都受到牽引,要被拉扯入那怪異的聲響之中。
李石心中大驚,連忙用力一咬舌尖,借著些微的刺痛,讓自己保持清醒。
好在他的神魂足夠強大,屏障聽覺之后,立刻就擺脫了到那種聲響的干擾。
只是木忻顯然沒他這么幸運,隨著項尚升手中的驅(qū)獸元紅光大放。
木忻掙扎得越來越劇烈,木屬性靈氣更是瘋狂暴動。
籠罩在四周的淡綠光幕,早在不知不覺徹底消散,將他龐大的本體徹底暴露在外。
無數(shù)枝條有如無數(shù)觸手般,瘋狂扭轉(zhuǎn)擺動。
在空氣中留下一道道細微的裂痕,竟是將空間都隱隱割裂開來。
讓人觸目驚心之余,也不由得不感慨,果然不是一般的靈物,竟然有如此威力。
不僅李石如此想,項尚升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
此時他已然升至高空,手中握著那驅(qū)獸元。
有如高高在上的魔神一般,俯視著下方的木忻。
以及有如滄海一粟般,在舞動的枝條間,快速閃躲逃竄的李石。
到了此時,李石雖然依舊不知道,木忻的本體究竟是哪一種。
但卻切身體會到了,他的天賦技能,而且深受其害。
這家伙,居然能夠干擾空間,這簡直是太他姐姐的不合常理了。
他就沒聽說過,有哪棵樹,居然有這樣逆天的能力。
明明他喵的是棵樹,又不是開天的盤古斧。
憑什么可以割裂空間,這簡直是欺負人啊。
李石越想越后悔,越想越郁悶。
早知道是這樣,剛才他就不應(yīng)該東想西想。
在那家伙拿出驅(qū)獸元的第一時間,就應(yīng)該直接腳底抹油,遛之大吉。
哪怕是早跑一步也好啊,也不至于落到像現(xiàn)在這樣,進退兩難的地步。
身形躍起,避開仰面砸來的枝條。
李石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就像是掉進羅網(wǎng)的倉鼠。
在狹窄的縫隙中艱難穿梭,簡直是苦不堪言。
又像是整個人都陷入泥潭一般,不僅寸步難行。
更是一個不小心,就可能被細小的空間裂隙撕開。
受傷倒還是小事,反正他血也不少,平日也沒有循環(huán)的渠道,流流更健康。
最怕的是那些大的縫隙,別看黑乎乎的一條,撐死了也就一尺來寬,好像是沒什么。
實際上,那就跟沙漠中的流沙坑一般。
隨時可能一口把你吞下去,讓你徹底葬身沙海,變成一把枯骨。
只是被卷入流沙之中,若是運氣逆天,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而被拉入這破碎的虛空,那就真是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即使不在瞬息之間,被空間交錯產(chǎn)生的巨大壓力差,壓成一張人紙。
也會被虛空震蕩,產(chǎn)生的虛空褶皺,眨眼間切成數(shù)十塊。
然后隨著時間流逝,變成一塊虛空老臘肉。
被不知道什么時候靠過來的虛空獸,當(dāng)成食物吞入腹中,徹底地?zé)熛粕ⅰ?p> 只要稍一想到那個畫面,李石就不由得從腳底板冷到后腦勺。
簡直太慘無人道,他寧可自我了斷,也不想死了以后,還要變成虛空獸的排泄物,丟人丟到外太空。
艱難側(cè)身,李石看似緩慢,實則極快地,避開了一道寸許長短的空間裂隙。
緊接著又抬起一條腿,在瞬間踢開七八根的枝條同時,躲開了另一條長有半尺的漆黑縫隙。
還沒來得及喘了一口氣,背后就遭受重擊,被一根粗如兒臂的枝條狠狠抽中,整個人不由受制地向前飛出。
身上一路飆出數(shù)道血線,最可怕的是,前方近在咫尺,剛剛裂開一道足有一尺長的漆黑大嘴。
這他奶奶的,簡直是想要他老命啊。
李石眼睛瞬間瞪到最大,簡直是目呲欲裂。
當(dāng)下使出了吃奶的勁,不管不顧地伸手一撈。
一把抓住頭頂橫掃而過的一根枝條,整個人借力而起。
在最后關(guān)頭,腳掌擦著那道裂痕而過。
這個時候,李石渾身肌肉崩到了極限,根本什么都感覺不到。
等到暫時脫險,松開手中枝條之時,才覺得下半身小風(fēng)嗖嗖的。
低頭一看,自己腳上的靴子,連同大半截褲腿,已然不亦而飛。
小腿和腳上也是鮮血淋漓,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痕。
這他姐姐的,太嚇人了。
李石嘶了一聲,卻根本沒時間理會,而是注意力高度集中,全神貫注地繼續(xù)他的躲貓貓大業(yè)。
這么下去絕對不行。
隨著時間的推移,漫天枝條舞動頻率越來越快,被撕裂的空間裂隙也是越來越多。
李石幾次試圖摸出丹藥補充體力,都因為不得不極力閃躲,而無法如愿。
在手中的第五顆回元丹掉落之后,李石終于是有點扛不住了。
持續(xù)近一刻鐘的高強度移動,他的體力和反應(yīng)都已然接近極限。
再不想辦法脫身,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而且此時,通過神識探查,可以清楚的看到。
木忻本體的傷痕處,那驅(qū)靈印已然光芒大放。
最多有數(shù)息時間,便會徹底完成。
真到了那個時候,木忻有很大機率,會瞬間轉(zhuǎn)變陣營,成為敵人的強大助力。
即便他不會馬上攻擊自己,面對兩個元嬰境的圍攻,他也絕對逃不出去。
神識掠向高空,看向有如魔神般的項尚升。
李石深吸一口氣,意識到自己必須立刻行動起來。
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