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缺挑了挑,撿了撿。把自己手頭上關(guān)于這兩年草原的密宗,全部拿了出來。
“你自己看,還是……”
他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怕琪琪格對大齊文字的閱讀能力不行。
“哼,我自己來……”
琪琪格頭一甩,直接過去翻閱著那些卷宗。
寧缺看著小虎妞一副認(rèn)真的模樣,也沒有多說什么,而是準(zhǔn)備悄悄離去。
“那個……”
琪琪格低低的聲音:
“這個字……怎么念?”
好吧,我高估了你了。
寧缺拍拍她的腦袋,在她搖頭晃腦的反抗著的時候告訴了她那個不認(rèn)識的字的讀法和意思。
“哦……”
琪琪格又聚精會神看了起來。
不過就是有七個字不認(rèn)識吧,雖然是一行有七個字不認(rèn)識。
寧缺最后直接放棄了讓她自己看,而是直接把卷宗拿在手里,一句一句念給她聽。
小虎妞不安分的靠在寧缺的身旁,虎目一會兒盯著卷宗,一會兒盯著寧缺。
她不時的會打斷了寧缺的朗讀,然后問出來一些她聽不明白的問題。寧缺也會一點點的給她解釋,不過也說不太清楚,畢竟小虎妞的理解有限。
不過她還會皺著眉毛,嘟著嘴邊。中口中一遍遍重復(fù)著這些出現(xiàn)過的部族跟人名。
“這個是好人……”
“這些是壞蛋……”
“壞蛋……”
“好人……”
寧缺讀的都有些口干舌燥了,放下卷宗去拿了一壺茶壺回來。
小虎妞還在重復(fù)著這些名字。
雙指并劍,輕輕敲在她的頭頂上。
“哎呀!”
“別記了,你記不住的?!?p> 寧缺抱著茶壺,坐在一堆卷宗面前,緩緩?fù)铝艘豢跉狻?p> “這些人,有的死了,有的降了,還有一些應(yīng)該是逃到了邙山……”
“呃……”
小虎妞皺著眉頭,思考了一陣,才歪著頭問道:
“那你到底想讓我做什么?”
“我想讓你去邙山,收攏草原舊部,而后徐徐圖之。”
寧缺見到小虎妞的反應(yīng),就知道她已經(jīng)打算聽從自己的安排了。
先是把卷宗歸到一邊,然后抽出來一張地域圖。
“你看,如果蕭……呃,紅龍,紅龍準(zhǔn)備組建國家,那么他肯定選擇大都為國都……”
“那么他就必與大齊,西梁成三角對峙之局……”
“西梁固有天險,而我大齊國力強盛,紅龍他必定會南下,與我大齊發(fā)生一場不可避免的戰(zhàn)爭?!?p> “如果他攻打雄關(guān),從大軍路線來分析,邙山必是他身后死穴……”
“到時候只要有幾千快騎兵,就能像把鋼刀一樣插到對方大軍的心口上……”
這是寧缺給自己那位同鄉(xiāng)準(zhǔn)備的一份大禮。
這份大禮,就能直接把攻打雄關(guān)的所有主力全部葬送掉。
琪琪格盯著寧缺手指頭放著的地方,邙山。
那是大草原邊上的一片群山的統(tǒng)稱。
據(jù)說,那里是極其苦寒之地。
但是……
“你給我說了這么多,就是為了激起我的復(fù)仇之心,讓我們兩虎相爭……”
小虎妞齜著牙,漂亮且鋒利的虎牙就暴露在寧缺面前。
她知道,這是個送死的局面。
在邙山駐軍,對她而言,是等一個報復(fù)紅龍的機會。對寧缺而言,是用最小的代價阻止紅龍南下大軍的辦法。
“是?!?p> 寧缺點點頭,目光直視著小虎妞的小小虎目。
琪琪格眼眸一紅,卻倔著脾氣,壓低自己的聲音:
“好,我去?!?p> 像是幼年的乳虎長大了,也學(xué)著父輩們?nèi)ズ魢[山林,威懾百獸。
“但是我一個條件,你要先答應(yīng)?!?p> 寧缺搖搖頭:“我不答應(yīng)?!?p> 然后掰著手指頭,跟她說道:
“錢,糧,人,這些我都會想辦法給你搞定的。我也會派人協(xié)助你的,你用不著擔(dān)心。”
其實寧缺要的就是琪琪格的身份,以她的名義在邙山上招攬舊部,組織軍隊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至于別的……
呃,還是不指望小虎妞能做到了。
“我這一去,可是會死的呀!難道連個條件都不能提嗎……”
小虎妞氣呼呼的,做出了一副好像要吃人的樣子。
倒是有三分兇狠之氣。
寧缺一巴掌拍著她的頭頂,像是撫摸著一只貓一樣,來回?fù)崦念^發(fā)。
“別忘了,你可是我簽了死契買回來的,你的命就是我的,讓你去死你都要給我去的?!?p> “不許談條件?!?p> 寧缺沒有說,對于這一次的布局他是十拿九穩(wěn)的。幾乎是不可能讓小虎妞碰上必死的局面的。
侮辱,這是紅果果的對她的侮辱!
小虎妞把虎眼一瞪,獠牙一露。
她堂堂的猛虎,豈能做別人懷里那被肆意把玩的可愛小貓咪。
張牙舞爪的就要去打?qū)幦薄?p> 寧缺也不惱,兩只手擒住她的兩只手腕,把她像貓一樣反壓在桌子上。
“放開我,放開我,不然我要咬你了!”
寧缺本來還打算嘴角含笑的繼續(xù)戲弄(調(diào)戲)一番小虎妞的,可是抬頭就看見站在書房門口的凌雪仙子。
凌雪依舊是面無表情的,可寧缺總覺著她背后像是出現(xiàn)了一只無聲咆哮著的吊睛白虎。
糟了糕的,這可誤會大了。
“呃,那個……你聽我狡辯,呃不,是解釋,你聽我解釋哈?!?p> 寧缺連忙松開手。小虎妞倒是委屈吧了的趴在桌子上,眼角微帶淚花。不知道到的,一定以為寧缺把她給侮辱了。
雖然說寧缺是把她侮辱了不假,不過那只是言語上的,絕對不是身體上的。
凌雪不發(fā)一言,悄悄往旁邊挪了一個身位。
身后露出來陸凝華。
一樣的面無表情,一樣的兇神惡煞。
寧缺感覺自己這是要被原地坐化,就地飛升的節(jié)奏啊。
“那個……我……她……我……”
半天說不出來一句完整的話。
在兩個女人幾乎是殺死人的眼神折磨下,寧缺緩緩垂下來頭,像是接受最后審判的罪犯:
“我……錯了,我有罪。”
陸凝華黛眉一挑,將自己心頭涌起來的笑意又壓了回去。自己這位厲害至極的夫君,居然也能這般垂頭喪氣,這般小心翼翼的給自己賠著不是。
倒像是個贅婿。
她玉手輕輕一揮,示意琪琪格到她這邊來。
半趴在桌子上,裝作哭泣狀的小虎妞自然清楚這個院子里面到底是誰老大誰老二的。
一骨碌,麻溜的站了起來,一溜小跑的躲在了陸凝華的身后。
還看熱鬧不嫌事大的露出來半個腦袋,朝寧缺悄悄的做著鬼臉。
寧缺當(dāng)然是看不見的了。
他現(xiàn)在就像是遲到了的小學(xué)生,面對自家班主任時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只能是低著頭。
一直到聽見陸凝華的話:
“凌雪姑娘來找夫君,想必是有事情要商議的,妾身就先告退了?!?p> 輕搖蓮步,緩緩離去。
凌雪則是走過來,還沒有說半個字就被寧缺直接打斷:
“你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買幾個……”
“搓衣板!”
寧缺咬著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