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八,霜降。
這是秋天的最后一個節(jié)氣,代表著秋天的最后一點的留念跟冬天馬上要到來的急迫。
古人在霜降時節(jié)有“豺乃祭獸,草木黃落,蜇蟲咸俯”的說法。大概的意思是說,到了秋天的最末尾,豺狼虎豹也開始狩獵儲存過冬的食物,草木的葉子都已經(jīng)枯黃了,秋天原本喧鬧的蟲子也都蟄伏起來。
而我們的主人公,年輕的寧捕頭正一臉虛弱的趴在桌案上。
大量的工作壓彎了他的脊梁,使他看起來憔悴十分。而早已經(jīng)干涸了的硯臺,說明著他工作的努力。哎,可憐我們的寧捕頭,一邊是生活的重壓,一邊是家里嬌妻的不理解。
“唉,我太難了?!?p> 寧捕頭嘆息道。
何猛虎則跟往常一樣,抱著一堆迷折來到了寧缺的桌案前,看了看桌案上幾乎大半被占領的地方,然后毫不客氣的把手里的東西直接堆在了原來放著的卷宗上面。
“這是今天加急的,還有就是問尸大人那邊,非要吵著要醫(yī)藥費……”
寧缺本以為自己裝模作樣的樣子至少能拖延一陣,可沒想到這個何師傅是如此的不講武德,欺負他一個只有十八歲的小同志。這樣好嗎?這樣不好。何師傅,我勸你善良,耗子尾汁!
原本心情就是極差的,又聽見何猛虎說文邪吵著鬧著要醫(yī)藥費。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直接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說道:
“想要醫(yī)藥費,讓他去找血魔要去……”
“是,屬下先行告退?!?p> 何猛虎退了出去,直到他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了之后。寧缺才像是受了驚嚇的兔子一樣,猛的從座位上蹦了起來,一下子把原本就堆得極高的卷宗密信給碰倒了。
嘩啦嘩啦的紙張撒了一地。
寧缺沒心情的在一旁來回踱步,又跺著腳罵了半天。一會兒罵文邪,一會兒罵血魔,甚至是他自己。這要是讓別人看見了,那還不以為寧缺瘋了。
又過了一會兒,可能是心情平復下來了,寧缺就蹲下來撿著散落在地上的卷宗和密信。
撿著撿著,一張密信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他隱隱約約的看見了武安兩個字,別的沒有看清楚。
寧缺表情一冷,連忙整理好手上所有的卷宗密信,先把它們都堆在桌子上面,單單拿出來拿一封。
上書:武安侯收復西北四州,消息今日已經(jīng)抵京。
后面寫著的是關于武安侯是如何收復失地的部署,時間,四州之地的將領如何下場,百姓什么反響。寧缺不過是匆匆瞥了幾眼,就把密信放回到桌案上。
“真是意外,但……估計也是意料之中吧?!?p> 寧缺想了想,這些天發(fā)生的事情。也許這就是西梁人潛入京城大鬧的原因,只是為了報復大齊的軍隊攻打了西北四州。
可這怎么看,也不劃算啊。如果說是想控制六扇門,他們的動作未免太過兒戲,可如果只是想攪弄風云,他們犧牲了太多的人,根本不值得。
拓羅氏骨子里還是商人,在當有利益可圖的時候,他們就把可惡的敵人變成朋友。
說到底,沒有永遠的敵人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
寧缺想不通,就只好暫且把這事放一放,等凌罰的毒減退之后,再做計較吧。
接著埋頭苦干,奮筆疾書。
……
梵都城門上,值了一夜班的兵丁們,都有些懶散的靠著城墻。有的人閉著眼,趁伍長看不見的時候在那里打盹。而有的人則是縮成一團,嘴里不停嘀咕著今年發(fā)的衣服太薄了,今天的冬天可能會比去年更冷什么什么之類的話。
呱噔呱噔呱噔,嘩楞楞嘩楞楞。
由遠至近,聽見了急促異常的馬蹄聲,進隨著的就是鑾鈴之聲。
困倦的普通兵士不過是皺著眉頭,小手指在耳朵里扣了扣。覺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這大早上的,還沒有到開城門的時候,怎么聽見了鑾鈴響動。
這鑾鈴啊,其實就是馬脖子下面掛著的一個鈴鐺,隨著馬的運動奔跑,會發(fā)出悅耳清脆的聲響。一般是馬車上的馬才會帶著東西,這東西說白了就是古代馬車上的喇叭。
行人聽見了鑾鈴響,就知道避讓馬車了,就是起提醒作用的。
可除了馬車,一般只有一種馬單獨帶著鑾鈴,那就是送信的軍馬。
一聽到如此急促的鑾鈴聲,經(jīng)驗豐富的伍長只是遠遠眺望了一眼,就高喊著跑下了城墻。
“開城門,快開城門,八百里加急軍報到了!”
他是下去知會負責守門的統(tǒng)領去了,畢竟這一類的加急軍報可都不是鬧著玩的。如果延誤軍機,他們通通要人頭落地的。
吱呀呀,咣當當。
厚重的城門才剛分開,一道身影幾乎是連人帶馬就如同利劍一般沖了進去。
信使根本就沒停,徑直往皇宮奔去。
伍長望著遠去的信使,心里沒由來的泛起來一絲莫名的恐懼感。每一次看見這信使,他都有不好的預感。這些家伙叫急先鋒,也叫鬼不收,他們都是皇命加身,一路傳遞軍信戰(zhàn)報,不管到哪里,不管什么時候,所有的關隘城池都必須開門。
“田伍長,你在看什么呀?人都已經(jīng)跑的沒影了?!?p> 剛剛被喚醒的北門守城統(tǒng)領,看著自己失了神的手下,問道。
“統(tǒng)領,俺在想,多久沒見八百里加急軍報了,莫不是又要跟北邊草原打仗了?”
“沒事,你沒看見那個報信兵的背后插著什么旗幟嗎?”
“啥旗幟?”
剛才匆忙,田伍長又上了年紀,一時間倒是沒怎么注意那個傳信兵丁背后插著的旗子。
一般兵丁背后會插一面黃旗,以此來代表皇權(quán)。一般只有加急文書才行,而且是五百里加急以上的才行。有這黃旗在,任何人不得阻攔傳信兵丁,如果有人無意或蓄意阻攔,那被打殺了也是活該。
這個兵丁不一般,他腰間還斜插著一面三角的黑色軍旗。北門統(tǒng)領是練武之人,再加上又練的一手好弓箭,眼神極其伶俐。一眼就看到了那面黑色小旗上寫著的武安兩字。
“那是武安侯爺?shù)膫餍疟?,想來估計是哪里土地收復的捷報吧。?p> 統(tǒng)領笑著,他嘴上說出武安二字時,臉上羨慕里夾雜著憧憬和向往。
“奶奶的,最好是武安侯爺把他娘的西北四州都收復回來了,還順便把沒娘養(yǎng)的西梁給滅了……”
田伍長狠狠吐了口唾沫,仿佛說了西梁二字都臟了他的嘴。
……
“好,好,好啊?!?p> 金鑾殿上,老爺子聽完了傳令兵傳達的有關西北的戰(zhàn)報,高興的拍案而起,一連道了三個好字。
朝廷上東西分列的文武百官也都面露喜色,有幾個文臣更是激動的老淚縱橫。武將們也都須發(fā)皆張,虎目發(fā)紅的哼哧哧笑著。
唯有站在文臣最前面的左右兩丞相互相看了一眼,這對在政治上多有意見不和的老冤家都在對方眼神里看見了壓抑不住的喜悅。
但是,更多的卻是另一種情感。
竹尹七異
新的月份,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