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如愿以償?shù)纳洗?,但秦媽媽也派了個人隨身看著她,就是原來那個老媽子。
柳燕不知道,憑她那一手美容和化妝技術(shù),她現(xiàn)在的身價可不低于任何一位紅牌。
妓院的生意因為姑娘容貌的提高,至少好了三成。
畢竟以前因為要增白遮斑避痘,大家都得濃妝艷抹,少不得一身濃濃的脂粉味。現(xiàn)在雖然妝容淡雅,但個個面白膚嫩,更讓人愛不釋手。
花船不大,二十米來長,雙層。站在甲板上或透過寬寬大大的雕窗,可以看到兩岸沿河掛起的大紅燈籠。每隔四五米就掛一個,點到天亮,簡直就是大手筆。
船上也點著很多花燈,把整個甲板和花房都照的亮如白晝。
柳燕以隨身丫鬟的身份和另外兩個丫鬟,跟著吹拉彈唱四人直接上了二層。
可是她怎么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蕭大舉人。他頭上束著玉冠,穿著一淡色束腰錦袍。隨意地坐在地墊上,曲著一條大長腿,正跟一位公子喝茶聊天。
舉手投足間散發(fā)著淡淡的儒雅,與那次“葬禮”上給柳燕的壓迫感截然不同。
柳燕表面雖然平靜,但端著果盤的手已經(jīng)開始顫抖。這人還認(rèn)得她嗎?會救她嗎?
她把果盤放在桌上,偷偷抬眼看去,剛好對上了對方投來的視線還有那微微揚(yáng)起的薄唇。
蕭景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揶揄道:“柳姑娘,你這唱的是哪一出???”
“蕭大舉人,您還認(rèn)得我?”柳燕激動地拉住了他的袖子:“您可以救我嘛,我被拍花子抓了賣到了唱春樓?!?p> “柳姑娘?”坐在蕭景峰旁邊的一位公子狐疑地看著柳燕,又看了看抓住他“友人”袖子的手,揚(yáng)了揚(yáng)眉道:“賣保鸚丸的那位?”
“您也認(rèn)識我?”
“嗯,我一直在托錢老爺向你買保鸚丸呢?!?p> 吹拉彈唱幾人聽到對話愣在原地,這招娣居然認(rèn)識這么尊貴的客人嗎?上船前,秦媽媽可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們小心一點,可別把客人得罪了。
可是現(xiàn)在、
她們該怎么辦?會不會出幺蛾子。她們可是跟秦媽媽下了保證,一定會將招娣完好無損帶回去的。
吹拉彈唱還在糾結(jié),倒是屋外一直盯著柳燕的老媽子反應(yīng)迅速。發(fā)現(xiàn)不對勁立馬跑了進(jìn)來,一邊向客人道歉一邊掐住柳燕的肩膀就往外扯。
受痛的柳燕大驚失色正要掙扎,肩膀突然一松。老媽子的身體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一樣飛了出去,摔在甲板上起不來。
站在蕭景峰身旁的一位護(hù)衛(wèi)收回腳:“大膽,沒聽到我們少爺正在講話嘛?粗使婆子居然也敢進(jìn)內(nèi)堂”
“牛逼啊,高手啊,您真是太厲害了,我太謝謝您了?!绷嗲椴蛔越斐鲭p手,朝那護(hù)衛(wèi)豎起了兩個大拇指,直夸的他不好意思。蕭景峰在一旁瞧了,不動聲色地端起茶杯微微抿了口茶水。
易公子,也就是剛也認(rèn)出招娣的那位公子見了頗覺的好笑,朝柳燕道:“我說,你要謝也要謝我們蕭大舉人呀!謝他的護(hù)衛(wèi)作什么?”
“這是當(dāng)然這是當(dāng)然,要是蕭大舉人您能救我出苦海,以后您家的保鸚丸都包在我身上?!绷啾牬笮尤恃?,以求用最真摯的眼神來表達(dá)自己一顆報恩的心。
易公子點了點頭:“這倒不錯,蕭兄可以考慮一下。要知道柳姑娘那保鸚丸,現(xiàn)在可是一瓶難求呀。”
聽到易公子這么說,柳燕覺得蕭舉人同意的可能性很大??烧l知,對方只是輕飄飄睨了她一眼,慢條斯理道:“我現(xiàn)在又不養(yǎng)鸚鵡,要她的保鸚丸作什么?”
柳燕聽了急道:“那,保鸚丸您不需要,保胎丸我也會做呀!”
“噗”易公子剛?cè)肟诘囊豢诓杷畤姴觥?p> “咳咳,柳姑娘,我們家蕭公子可還沒成親呢”
“啊?他這么老,嗯,大了還沒成親啊”
雖然柳燕及時改了口,但耳尖的蕭景峰被一個老字雷的外焦里嫩,強(qiáng)調(diào)道:“今年五月,我才剛滿十九歲”
柳燕一拍桌子:“那也差不多該成親了,那保胎丸今年用不著,明年一定用得到了?!?p> 蕭景峰:“……..”
“哈哈哈,哈哈哈”易公子捂著肚子都快笑出眼淚來:“柳姑娘你,你真是太有趣了?!?p> ———
花船在北部始發(fā),卻在南部碼頭靠岸。
柳燕站在船頭,看著那建的明顯豪華很多的碼頭和周圍一大片的園林發(fā)呆。
蕭景峰走了幾步,見身后的人沒跟上來,忍不住回頭道:“還不走?想留下來?”
“沒沒沒有”柳燕連忙擺手,立馬亦步亦趨的跟著蕭舉人下了船。
被忽略的易公子忍不住拍了拍那劉虎護(hù)衛(wèi)的肩膀:“你說你們家公子,是不是開始春心萌動了?我還以為他清心寡欲想永遠(yuǎn)當(dāng)個和尚呢”
劉護(hù)衛(wèi)沒吭聲,只跟在一旁當(dāng)?shù)裣瘛?p> 柳燕的腳剛著了地,就看到那秦媽媽向他們走了過來,心里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不會吧?難道我中了這人的圈套啦?滿地球跑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又回了原地。那剛在船上那些笑話不是白講了,那些馬屁不是白拍啦?
柳燕懊惱的想掐死自己,畢竟掐死那蕭景峰她是不敢也做不到的。
“蕭公子,這是您要的東西”秦媽媽雙手捧著一個薄薄的梨花木盒子,彎著九十度的腰,畢恭畢敬的遞給蕭景峰。蕭景峰眼色都沒使,他身旁的劉虎一把就將盒子奪了過來,打開里面的東西仔細(xì)看了一下,低聲朝蕭景峰道:“是招娣姑娘的賣身契沒錯?!?p> 蕭景峰拿過賣身契,朝柳燕看了一眼。
柳燕激動的跑了過去,沒想到這蕭舉人想的這么周到,還這么厲害,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賣身契拿到手里了。
“沒錯沒錯,就是這張”柳燕伸出手去想拿回自己的賣身契。誰知那蕭景峰微微側(cè)身躲開了柳燕的“咸豬手”,眼疾手快地把那賣身契一疊,塞進(jìn)了自己的懷里。
柳燕:“…….”
這是幾個意思這是?
柳燕和秦媽媽一起抽怵了一下嘴角。
見秦媽媽還在原地呆著,像是等著領(lǐng)贖身錢,蕭景峰冷笑了一下:“還呆在這里干什么,等著我送你去衙門嗎?”
“不敢不敢”秦媽媽一下子白了臉,終于意識到這是個硬茬的,立馬退了出去。
本來嘛,住在這南部的哪一個不是身份顯貴。但這貴人也是分等級的,能在這南部最上等的碼頭靠岸的。應(yīng)該是連他們東家都不敢輕易招惹的,哪怕她們唱春院背后真正的大東家是北榕城府尹的二公子。
———
偌大的河里,一艘小船悄悄地跟在一艘大花船不遠(yuǎn)處。
船上赫然就是蔣大郎和柳城林兩人。
這三個月以來,他們已經(jīng)快要發(fā)瘋了,整個府城的北部都快被他們翻遍了也找不到柳燕。后來三伯特意回到永安縣,找林鏢頭幫忙。林鏢頭跟著來了府城,托了很多人,才查到柳燕在唱春樓。但同時也知道了唱春樓的靠山來頭很大。連凌威鏢局在這里的總部,都不敢輕易觸他們的霉頭。
柳城林幾人沒法,只能托人旁敲側(cè)擊問問看,要花多少錢才能把柳燕贖出來。沒想到柳燕自己作成了唱春樓的“美容達(dá)人”,康媽媽居然要價三千兩,還有點不情愿。
三千兩啊,不要說對柳城林幾人了,哪怕是對林鏢頭也是天文數(shù)字。
不過好在柳燕升級酒時從不避著蔣大郎,才讓這件事還有一線生機(jī)。
柳城林先把顧伯幾人送回柳下村。自己和蔣大郎一邊拼命的買酒升級掙錢,一邊盯著唱春樓,看看能不能伺機(jī)把柳燕救出來。
柳婦顧伯幾人自然是不愿意走,但呆在這里只能拖后腿。萬一柳城林把柳燕救出來,那就是立馬要逃命的事。有幾個老弱婦孺在,總有千萬個不方便。
于是除了剛開始找人的一個多月,這兩人一直都在不停的忙活,但截止到今天,蔣大郎才掙了五百兩,離三千兩還遙遙無期。
今天好不容易看見柳燕的兩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個機(jī)會。立馬雇了條小船偷偷跟在后面,想要伺機(jī)救出柳燕。
柳燕坐上轎子的時候,蔣大郎兩人已經(jīng)和十幾個守衛(wèi)打了起來。有艘船把他們的小船攔在了河中間,上面的人一上來問都沒問就出手了。
三刻鐘后,有人跑到蕭景峰轎子旁低聲說了幾句。
蕭景峰哦了一聲,吩咐道:“先把那兩人關(guān)到地牢去”
“好的?!?p> 坐在另一座轎子上的柳燕全然不知這件事。
她掀著簾子,正在欣賞這美輪美奐的,類似于蘇州園林的美景。
兩人抬的轎子一晃一晃的很舒服,柳燕不知不覺地睡著了。等她醒過來的時候躺在一張雕花梨木床上。她一下子驚坐起來,也許是她動靜太大,門一下子被推開,一個十五六歲的丫鬟走了進(jìn)來:“姑娘您醒了?”
“嗯,”柳燕扶住還有些暈眩的頭:“這是哪里?”
“這是蕭府”
“蕭府?蕭大舉人的家”?
“是的,您想先沐浴還是先吃飯?等會我們家少爺想見見您?!?p> “哦,好!吃點粥吧,洗澡就算了?!痹趧e人家洗澡,感覺怪怪的。
柳燕吃完粥后被帶到了花園里的一座鏤空閣樓里。
蕭舉人正在那里喝茶,但時不時咳嗽一下。
“您生病啦?”
“沒事,只是昨晚有些著涼”
還真是紙糊的,柳燕撇撇嘴。
“話說你還真是相信我,昨晚居然直接在轎里睡著了,也不怕我把你賣掉?!?p> “這不是賣身契還在您手里嗎?把我捏扁還是搓圓還不是您一句話的事。我怕有用嘛”
“原來還惦記著賣身契的事?”
“您不惦記?那還給我唄!”柳燕伸出手,蕭景峰順勢遞了她一杯茶。
端著茶的柳燕臉色頓時有點垮。
“干嘛?我家少爺給您倒茶還委屈你啦”旁邊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廝說道,他嘟著嘴,下巴微抬,一臉傲嬌小受的模樣。柳燕不知不覺多看了幾眼,直到旁邊又傳來幾聲咳嗽聲才回過神來。
“不委屈不委屈,”柳燕朝他陪笑了一下,能在他家少爺面前說這種話又不受到苛責(zé)的,不是親信便是床侍。
不過要是床侍就可憐了,一看那蕭舉子病怏怏的就是個弱攻。
“要我賣身契還給你也可以,但你要先解答我一個疑惑?!?p> “什么疑惑?您說,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前幾天有一個少年,他在我旗下的一家酒鋪里買了一百斤的下等酒??墒歉魶]兩天,他又到了我另一家酒鋪,賣了一百斤的上等酒。奇怪的是,他賣的上等酒居然是用下等酒的酒壇裝的,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哈哈,為什么呢?”柳燕面上打著哈哈道,轉(zhuǎn)頭心里將蔣大郎罵了千百遍:這笨蛋蔣大郎,怎么一根筋不會轉(zhuǎn)彎??!不過這邊裝上等酒的壇子怎么會跟裝下等酒的不一樣呢。明明在永安縣里都是一樣的啊。
“柳姑娘想出個所以然沒有?”
“嗯,”柳燕點點頭,決定坦白從寬:“我想,您說的這個少年應(yīng)該是我的朋友。”柳燕把蒸餾法跟蕭景峰大概說了一下。
“你還挺坦白,不怕我殺人滅口,獨占鰲頭”
“這算什么鰲頭,這就是一個旁門左道。而且朝廷對那上等酒都是有定數(shù)和管控的,我們能鉆的空子也不大。雖然它掙的錢也挺多,但那是對我們這種窮苦百姓而言。對您這家大業(yè)大的一方富戶來說那就是毛毛雨。您哪犯得著因為這個來殺我滅口呀!依我看,就算您知道這方法也不稀罕。”
“你倒是挺了解我們家少爺?shù)摹卑翄尚P道。
“那是那是”柳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用別人聽不見的聲音嘀咕道:“我這是拍馬屁剛好拍在點子上”
咳,咳,正喝著茶的蕭景峰突然咳得天崩地裂起來。嚇得那小廝立馬跑過去幫他拍背順氣:“少爺,您沒事吧少爺”
柳燕也趕緊跑了過去,拉起蕭景峰的手就幫他把起脈來,然后眉頭就越皺越緊。
蕭景峰倒是順過氣來,只是胸脯還在起伏不定。
“看得懂嘛你”傲嬌小廝道
“嗯,蕭舉人好像是血脈有礙,氣血不通而導(dǎo)致身體虛弱。感覺好像是胎里”
柳燕沒說完,并且瞪大了眼,因為蕭景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用氣音說道:“小孩子懂什么,別胡言亂語”
看著他那別有深意的眼神,柳燕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別是里面涉及到了什么豪門密辛吧!真是學(xué)醫(yī)學(xué)久了還以為自己能拯救世界了。柳燕連連點頭,把那圓潤纖細(xì)的手掰了下來,道:“哦,哦,對對對。蕭舉人您真厲害,一下子就看出我是半桶水,我才學(xué)醫(yī)不到半年?!?p> “學(xué)醫(yī)不到半年你就亂說話,你可真行?!卑翄尚P道。
“好了,小銀,你去把昨天晚上抓到的那兩人帶過來?!?p> “是,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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