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母親節(jié)建芳發(fā)分享了她的動態(tài)：“有一個女人總喜歡大呼小叫，近乎粗鄙、無知、無禮，當學生時不知奮發(fā)向上，工作態(tài)度也不細致嚴謹，做起家庭主婦主婦總喜歡對家里的每一個人指指點點，抱怨這個，埋怨那個，可是問題來了——我居然很愛她?！闭麄€段落沒有一個“媽”或者“母親”的字樣，卻在吐槽中不經(jīng)意流露出幾分來自子女的愛意。
今年我發(fā)的朋友圈則是這樣的：“母親節(jié)就要到了，老爸不肯給我報銷鮮花的費用，我該不該把家門前的孔雀草拔了，送給老媽？”。
隨即吳姐發(fā)了個捂嘴偷笑的表情：“小心挨揍。”
恰好箬敏和徐晗都在線，箬敏建議我做一頓飯，徐晗則提議我做川崎玫瑰（紙花）。
“好呀，這樣我就可以做可樂雞翅，開水白菜，咖喱土豆還有羅宋湯啦。然后再折紙花?！?p> 徐晗說：“棒棒噠?！?p> 箬敏回復：“嗯，也夠一頓了。到時候我和我媽應(yīng)該會到外面喝早茶?！?p> 超洋則感慨：“真羨慕你，我一個人在外工作，而你，媽媽就在身邊。”
妍清更不用說，她媽媽已經(jīng)走了4年，在這個節(jié)日她的朋友圈更加落寞：
媽媽
母親節(jié)快樂呀
有點匆忙沒有買到鮮花
就摘了幾朵路邊的小野花
愛你的話我們悄悄說
你走后的第四個母親節(jié)
只要我一直記得你就從未離開
遠在深圳的KIKI也不放心我：“你該不會真的要破壞綠化公物吧？節(jié)日主要是體現(xiàn)心意就好，大家都很忙，不要像上次老爸過生日那樣折騰全家?！?p> KIKI幾乎每天都焦頭爛額地在機構(gòu)上課，一周只有周一有空，五一假期還沒結(jié)束就又匆匆趕去上班了。我只記得我剛出院時，她盡管疲憊，但還是保證：“不夠錢可以找我要?！?p> “我可以找你報銷母親節(jié)的材料費嗎？”我試探地問她。
“你想要多少？”
“100。”
她很快就發(fā)來微信紅包。
“謝謝?！?p> “不客氣?！?p> 川崎玫瑰總是折不好，我索性放棄了，改折一個白色的愛心，上面再畫幾朵花，用漢字和平假名寫上“愛してる，母の日おめでとう?！币馑际?“我愛你，母親節(jié)快樂！”老媽也就勉強接受了。
我患雙相情感障礙五年了，中途休學一年才拿到畢業(yè)證書。第二次犯病時，老媽直接辭了托管所的工作跑來大學照顧我，陪讀。大學后半兩年，日復一日地替我分配早、中、晚的藥粒。
“我一個人跟著你來到一個陌生的環(huán)境，我也很無助啊。”老媽感慨。剛來大學那段時間她經(jīng)常窩在宿舍，像小狗一樣等我回來。
我一個人生病，卻是兩個人遭罪。我常常在想，如果有下輩子，老媽大概是不會再當我媽了。如果把生養(yǎng)我當作一場修行，我儼然已耗費了她所有的精力。
有時她也會讓我傷心：說我不思進取，說我考到一所垃圾大學怎樣怎樣恥辱，和奕聲談戀愛到酒店開房說我賤、丟人，我得病說我矯情，每天腦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我討厭以“刀子嘴，豆腐心”為名的各種言語傷害。
以前她嚇唬我：“你在這樣，我就把你關(guān)進精神病院里”，我會懟回去：“那我就把你關(guān)進養(yǎng)老院里?！?p> 但，都是第一次當父母的，他們也許不會想給需要子女的原諒的吧？
這么一想，錯的又是我了。
節(jié)日前一天下午，我興沖沖地到菜市場采購食材去了。碧綠的豌豆，粉紫的洋蔥，鮮紅的番茄和灰撲撲的土豆……這些都讓我預(yù)想到節(jié)日天里酸甜的羅宋湯，可樂雞翅還有咖喱土豆了。
老媽央求道：“就不能到外邊喝早茶嗎？和你外婆一起喝也行啊。”
我一口回絕：“不行，KIKI給的錢只有100，不夠喝早茶?！?p> 買菜路上經(jīng)過花店，我看到了明黃的向日葵，便買下一束。原本園林系的學弟蟲蟲分享的鏈接提到，母親節(jié)除了送康乃馨，還可以送芍藥和玫瑰等鮮艷的花。不過我覺得玫瑰俗氣，芍藥又買不到，所以只得作罷。
節(jié)日如期而至。
我手忙腳亂地炒著菜，不過都做完了菜，比剛下廚的時候好多了——我第一次下廚才17歲，那時煲湯把湯都燒干了，煲的食材都變成焦炭，還差點把廚房給燒了。
我嘗了一下自己做的可樂雞翅：“沒入味呢?！?p> “沒有啊，挺好吃的。”老媽很給面子。
“咖喱土豆我做得還不錯，土豆都入口即化了?！蔽見A起一塊給老媽，“你試試?！?p> “我自己夾就行。羅宋湯你做了這么大一盆，也真是的，加上買花的錢，KIKI給你的錢就這么給你花完了?！?p> “難得我給你下廚，你還挑三揀四的……”
“又來了，又來了，別矯情。下午我們還要去一趟商都買蛋糕去舅舅家呢，趕快午睡?！?p> “達咩——”我哀號。
舅舅家。
外甥木子拉著我的手叫道：“大姨快過來看，我給媽媽的賀卡！”
“這是你自己畫的呀？你媽媽看了應(yīng)該會很高興的。”我摸著木子的腦袋瓜，“母親節(jié)快樂?！?p> “大姨以后也會當媽媽的?！蓖馍涡勒f。
看著木子和嘉欣稚嫩的臉，我忽然覺得小孩子好可愛好可愛，也好想生一個：“嗯，應(yīng)該會有那么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