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希望?!?p> “看來,這就是命運?。 ?p> “老夫自囚于此一千多年,卻也不算是毫無作為了?!?p> “哈哈哈哈!”
一塵看著那像是因為突然悟到什么,而變得有些如癡如狂的葬主,心頭卻也不覺泛起了一道如此的波瀾。
命運,真的是讓人有些難以捉摸。
“你躺下吧!老夫助你修復(fù)魂力本源?!?p> 葬主的聲音在一塵耳畔響起,頓時將他的心緒拉回,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不但絕處逢生,甚至還覓得了治愈魂力本源的希望。
但于此刻,在這希望真正帶來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他知道:當(dāng)自己重新得到了力量,便也是重新背負(fù)宿命的時候。
但這樣的宿命,真的有背負(fù)的意義嗎?他不知道。
“你不愿意?”
葬主看出了一塵的抗拒,不由詫異地出聲問道。
“前輩,晚輩不是不愿,而是晚輩至今想不明白,為了成仙,成為那滅情絕性之人,真的是一件好事嗎?”
一塵目光灼灼地望著對面之人,希望那葬主能為自己指點迷津。
然而,葬主也因為他話語中的問題有些發(fā)怔。
“唉?!?p> 許久的默然之后,他像是如同當(dāng)日的虛空觀主那般,也不由長嘆了一聲。
“也難怪,你不曾真正地直面恐怖,真正地感受過那種眾生疾苦,有些抵觸老夫也能理解?!?p> “何況,你的道根種在了一個情字之上,也比之常人更加地難以超脫。”
“不過,老夫想問你一個問題?!?p> “若斬一邪徒,須毀百善;但邪徒不死,可鑄萬劫?!?p> “這樣的邪徒,你斬還是不斬?”
“這?!?p> 一塵聞聲,如陷心間牢籠一般,一時之間,竟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
“大道無情,卻有真情,溺于小愛,難得大愛。”
而隨著葬主的一道催人如夢的聲音落下,本就掙脫不出的一塵,更像是被一道云霧纏身一般,瞬間便步入了那虛幻飄渺之境。
他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夢。
夢里,他見到了自己心心念叨著的那個女孩,她奔跑著向自己揮手,彼時,蕩漾在他心間的別無它物,唯有女孩的那份始終令人感到心安的音容。
他追上她,宛如久別重逢一般,和她喜極而泣地抱在一塊。
而自那以后,倆人便過上了一段幸福平靜的生活。
只是,在生老病死的折磨下,她終究還是永遠(yuǎn)地離開了。
在她的墓前,他跪在了那里開始了嚎哭,巨大的哭聲直達(dá)九重天界。
似乎有仙人聽到了他的哭聲,突然下凡而來。
仙人問他:你為何為哭?
他對答了愛妻身死,可是仙人卻不曾感同身受,而是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人總會死,倘若能使她死而復(fù)生,你的快樂又能持續(xù)多久?
他剛欲辯駁,卻覺得言語有些發(fā)力,糾結(jié)了半晌,只得對答了一聲:
你不是我,又如何知道她的重要?
可那仙人卻依舊不知疲倦地講起了道理來:
我雖不是你,自然不知道她的重要,可即使她再重要,卻也始終逃不過天理命數(shù),若愛僅寄托于生者,如此之愛,終為小愛。
眾生因愛生善,因善而自得其樂,眾生皆樂,方為天地本貌。
但若眾生皆然溺于自身之樂,卻僅為獨樂。
小愛不及大愛,獨樂不及眾樂。
所謂:國者興,則家常在;仙道昌,則樂長存。
尋眾樂,這便是成仙的真正意義。
你須明白,守護(hù)一朵花是件樂事,但有時,那花卻不一定會開在近前,也許是開在彼岸。
轟的一聲,一塵慕然醒來,卻發(fā)現(xiàn)那葬主眼中的未名色彩卻也才剛剛消退。
“老夫探明你的病癥所在了。”
“只是,你的心病太重,想要修復(fù)魂力本源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p> “罷了,心病還得心藥治,老夫先看看你這情根種得有多深吧!”
“我?!?p> 似是又見到了一塵的猶豫,葬主忍不住地訓(xùn)斥道。
“你這家伙,怎么這么死腦筋呢?”
“就算你最后不愿成仙,也沒人拿刀架在你的脖子上,而且,這仙也不是你說成就能成的?!?p> 一塵聞聲一滯,仔細(xì)想想?yún)s也覺得葬主所言有幾分道理,日后之事還是日后再說吧!
還是先修復(fù)魂力本源要緊,萬一自己哪一天想通了,總好過面臨心有余而力不足這種局面。
于是,他便按照葬主的吩咐動了起來。
本已被鬼火照亮的牢獄內(nèi),突然再度撐起了一片光罩子,一塵置身其中,用心地寫下了自己心愛之人的名字。
隨后葬主對著那面光罩子轟下了一道符咒,那名字便如燃燒一般冒起一陣白煙,引得光罩之內(nèi)浮光閃動,如夢似幻,仿佛跨越了時空。
一塵在那浮光之中用心感受著,恍惚之中,竟然像是窺見了小怡的音容,只是就在他快要觸到時,浮光卻戛然而止,連同光罩子也消失了,只剩下一道看起來分外古怪的臉龐呈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前輩,你怎么了?”一塵疑惑地出聲問道。
過了許久,那葬主緊皺的眉頭松開,古怪的表情才恢復(fù)正常。
“通過剛才的陣法,老夫觸到了某些隱秘的真相?!?p> “真相,什么真相?”
“你心中的那個女孩,應(yīng)該還沒死?!?p> “什么!”
一塵聞聲,直接驚得整個心神都顫栗起來,面對這個從天而降的真相,他竟如同剛才步入那浮光陣中一般,再度生出了一道夢幻般的感覺。
他簡直不敢相信,卻又因此生出了一道大膽的猜測出來。
如昔日福貴所言,白府被門窗盯死,在大火中化作了一片焦土,而現(xiàn)在葬主又說小怡竟然還沒有死,難道早在大火之前,她便已然離開了府中?
冥冥之中,一塵感覺自己觸到了某種真相。
希望,生機,盼頭,在那一瞬之間,全然開始一股腦地向著他心中砸來。
可此時在葬主的心中,卻傳出了這樣一道幽幽的聲音。
“唉,小友,對不住了?!?p> “明知你在凡俗之中泥足深陷,可那行者卻依舊選擇放你下山,定然是他那老人家早已卜算到了我的存在。”
“面對行者的一片良苦用心,我又豈能辜負(fù)?”
“雖然行者的本意是帶給你希望,但這何嘗不是間接地,帶給我這自囚了一千多年的行將就木之人希望??!”
“為了讓你配合治療,老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p> “希望你日后哪怕得知了真相,也不要記恨老夫吧!”
“怎么說你也是劍圣的徒弟,你師父被壓垮了,但他的使命,你終究得背負(fù)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