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光影如火花般迸濺,但瘋狂逃離的一塵已然逐漸感覺不到了。
雖然暫時還不確定,最終要去到哪里,此時的他,卻只有一個念頭:
遠(yuǎn)離帝都。
這是三師兄拼盡所有為他鋪就的路,甚至于,連同弒君者也在這條路上送出了助攻,他沒有不把握住的理由。
但彼時,就在一塵勉強尋得一線生機之時。
一道黑色身影卻驀然睜開了自己的雙眼,目光之中無比森然,宛如幻化成了某種駭人的聲音:
“既然弒君者愿意將這份砍頭的功勞讓給我?!?p> “那我便笑納了?!?p> 隨即,他直接便洞穿了空間而去。
擁洞察萬物之識,攜超凡絕世之力,成小圣者,可御千術(shù),成大圣者,可御萬法。
而這,便是屬于圣人境界的真正力量。
颯!
未明聲息響起,月空之下,夜色越發(fā)地陰涼,一塵死死地瞪著來人,口中近乎咬牙切齒地吐出了那三個字。
古刑刃!
“怎么?”
“神武侯這是不肯認(rèn)罪,還想要叛出我唐國不成?”
古刑刃一臉不屑地看著對面那個衣衫襤褸的落魄者,并譏聲道,這并非源于他的自大,而是小宗師巔峰境界的修為,在近乎半步大圣人的他的面前,實在是太弱了。
甚至于,連自己的一合之?dāng)扯妓悴簧稀?p> 一塵沒有回答,而是用力地攥住黑戟,身上升騰起一股無比絕然的搏命架勢。
這一幕,其實早在他答應(yīng)自己三師兄越獄之事時,便被他猜到了,如今看來,那萬分之一的生存機會終究是沒有被自己搏到,
可是,就算如此,他也絕不愿意伸長自己的脖子等人來砍。
引領(lǐng)世間走向正途的主宰,應(yīng)該死在一條揚起頭顱的大道上!
“給我死來!”
極致的殺意簇?fù)碇粔m,他直接便欲使出自己最強的一招。
青光技:斬魂。
而這,也將是他燃燒自己全部的靈魂力量之后,此生所能使出的最后一招。
“唉。”
古刑刃看著面前那螻蟻一般存在的掙扎,在身負(fù)圣人御術(shù)的他看來,那樣的動作無疑緩慢地如同龜速,一聲輕嘆落下,隨即他的臉上便完全地鋪滿了厲色。
天子還存有一道留你狗命的心思,倘若你一輩子待在天牢之中,或許我會強忍著你殺害我妹妹的仇恨。
但是,既然你一心求死,那也就怪不得我了。
呵,還想掙扎?
老子卻連這個機會都不愿給你!
心念驟起,氣機凝結(jié),巨大的空間利刃甚至在一塵的攻勢還不曾真正展開的情況下,便轟然降臨了。
無比銳利的鋒芒,不約而同地閃現(xiàn)在了他的頭皮,臉上,腳底,乃至于身上的每一寸皮膚,哪怕是宗師強者的金剛不壞之身,也難以真正抵御住這股非凡力量。
他甚至來不及做出更多的表情,細(xì)密的傷痕便開始密布全身,而按照這個趨勢蔓延下去,也只有那可以預(yù)見的一個結(jié)局:
肉身崩裂,命隕于此。
要死了嗎?
可是,真他娘的不甘心??!
嗡!
絕境之中,一塵突然感覺到自己腦海里似有劍聲輕吟,還來不及細(xì)察,那劍氣便化作水波一般蕩漾而出,而更夸張的是,那劍氣仿佛于剎那間溝通了天地之力一般,竟化作了一道無比銳利的劍道罡氣!
呲呲!
劇烈的碰撞縈繞于一塵的四周,渾身染血的他看著眼前的變故,頭腦有些怔怔。
他覺察到了這道劍氣的來源,正是數(shù)月之前自己與酒瘋子在太華山頂痛飲之時,那道他紋于自己腦海之中的龍雀劍意。
可是,自己的師父不是僅僅擁有小宗師境界的修為而已嗎?
這抵抗小圣人巔峰的力量,到底是從何而來?
難道!
聯(lián)想起倆人相逢時的一幕,一塵突然不禁生出了一道大膽的猜測。
“一個人清靜一些也是好的,而且?!?p> “為師曾答應(yīng)院長,此生絕不踏出道院一步,除非尋得一個真正值得我出劍的理由?!?p> 難道師父竟為了我,強行突破為劍道小圣人了!
他思緒剛止,一道宛如白晝一般的亮光,便直接穿透空間裂隙降臨而至,它非但使得尋常的肉眼難以直視,更是完全地刺破了夜色。
呲呲!
隨著劍道罡氣與空間利刃碰撞得愈發(fā)劇烈,亮光之中,徑直地走出了一道有些佝僂的身影。
“后面的事情,就交給為師吧!”
“這個世界,更需要你的存在?!?p> 一陣沙啞的聲音從漸消的光茫中傳出,一塵看著那道至今仍舊不太能完全看清的影子,不由心頭一熱,隨后,更是無比哽咽地道了一聲:
“師父!”
那個猜想終究是應(yīng)驗了。
但一步破境的代價會是什么呢?一塵隨后便從酒瘋子說辭之中,突然驚覺出了某些東西。
那仿佛是一道遺言!
“怎么可能!”
一向波瀾不驚的古刑刃,有些吃驚地看著眼前的變化,他原本嗜著笑的冷淡表情瞬間凝固。
小圣人!
還是劍道小圣人!
普天之下,除了當(dāng)年自云來峰墜崖而亡的那道存在,又何曾聽說最難修練但修練成功卻是最強的劍道,什么時候出過小圣人這種東西,甚至于連劍道大宗師都極為罕見。
然而,等到白光散盡,酒瘋子的身影徹底地顯出來時,古刑刃更是如同見到鬼一般,完全地驚呆了。
“劍圣風(fēng)子敬!”
“你竟然沒死!”他驚呼道。
一塵因為這番話心神猛然一滯,連同自己都不曾聽說師父的本名,古刑刃又為何會對酒瘋子原來的身份如數(shù)家珍?
難道,他竟也是當(dāng)年云來峰之戰(zhàn)的參與者!
“風(fēng)子敬?!?p> 似乎許多年不曾真正被人提過名字,酒瘋子也仿佛追憶似的呢喃一聲,這個名字,連他自己都快淡忘了。
可是,如同一塵意識到其中不對勁一般,他很快也蹙起眉頭。
眼前之人在對他的身份驚訝之余,總讓人覺得,還透著一種對他身份的古怪熟悉,酒瘋子像是驀然察覺到什么,他再度重拾起了當(dāng)年被整個道界的強者圍毆,乃至被打落懸崖的慘痛記憶。
若只是道聽途說,此人如何能夠一眼就認(rèn)出早已蒼老不堪的自己?
當(dāng)年的諸圣圍殺之局中,那二十多位小圣人的模樣時至今日,他還記得是清清楚楚。
可其中,分明就沒有他!
“你到底是誰!”
莫名的怒氣點燃了酒瘋子的軀體,直覺告訴他,眼前之人定然與當(dāng)年之事牽連甚大,甚至于說!
“哈哈哈哈!”
在驚訝了好一陣子之后,似乎察覺到了酒瘋子身上的某種變化,古刑刃的面目再度顯出了一道猙獰的笑意來。
“我是誰?”
“雖然搞不清楚你為何能活著,但你氣息如此紊亂,一看便是于匆忙之中強行破境?!?p> “如此狀態(tài)的你,能夠支撐多久?狀態(tài)解除后的你,又還能活上多久?”
“既然如此,我古某人就讓你們師徒倆死的是明明白白?!?p> 一塵的心隨著古刑刃的一番話沉入了谷底,當(dāng)年的諸圣圍殺之局果然是另有隱情,可是,他更在意的卻是另一樣?xùn)|西。
酒瘋子強行突破的目的,竟然從一開始就是為了:
以命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