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謊？？？
一塵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雖然自己的說辭有一些夸大的成分，但也不至于跟說謊扯上關(guān)系吧？
難道，這位昔日的伏魔氏的族長，心思竟然細膩到了這種程度，連我如此微弱的心理波動都能察覺？
“哼。”
“老夫在化身成為天鬼之前，乃是一名儒道大能，單憑現(xiàn)在不曾入圣的你，想在老夫的面前隱匿心聲，簡直是做夢?！?p> 一塵聽罷，再度一驚。
伏魔氏的老族長竟然也是修行的后天魔道，而是還最終成長為了一名儒道大能，但為何他現(xiàn)在卻是一副魔人的面容，這完全不合情理??！
可就在一塵欲要問出自己的疑惑時，老族長卻再度出聲堵住了他的嘴巴。
“快說！”
“你到底是為何來此？”
“否則，老夫就不客氣了！”
言畢，空間中的氣機快速地游動起來，里頭的殺意泛濫如江水。
這！
一塵不料本來看著還算是和和氣氣的老族長，竟然說翻臉就翻臉，無奈之下，他只得如實相告。
畢竟，自己的本意從來都不是為了動手，而且，真要動起了手來，單憑他大宗師的實力，也不見得一定就是老族長的對手。
當聽說自己真的與大同書院有著牽連，還是因為與魔祖的賭約才被送到這里時，老族長皺起的眉頭終于舒緩了一些。
“對了，你是如何認出老夫的身份的？”
噗！
本以為萬事大吉，終于可以辦正事的一塵，冷不防老族長出于懷疑，竟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若是換做別人，他還能打打馬虎眼過去，可如今，偏偏是面對著眼前這樣一位，自己一點謊也不敢撒的儒道大能。
難道，自己真的能將內(nèi)心的想法和盤托出？說自己是因為第一時間想起了郭奉儒的長相，所以才猜出了你老人家的身份？
遑論站在一位喪子多年的老父親的立場，單單是那時書院院長在得知了自己的大哥，死在自己手中的真相之后的狀態(tài)，都讓一塵膽戰(zhàn)心驚過。
他真的有些難以想象，老族長在得知一切之后，究竟會化作什么模樣？
更何況，他常年遭受了詭異的蠶食，神智已然有些不太清醒。
說，還是不說？
這是一個問題。
可在感受到空氣中的殺機重新席卷而來時，一塵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就沒得選。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張口了。
但在那樣的危機降臨之前，他還欲要垂死掙扎一番。
“老先生，在下可以將一切的因由，完完全全地告訴你。”
“不過，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
一塵虔聲道，而早已察覺出他心頭異樣的老族長，面容卻顯出了一道不快。
“說！”
隨即，一塵便又壯著膽子張口了。
“因為這里面涉及到的東西很多，所以在下可能講的有些慢?！?p> “而且，以防有些東西會刺激到您老人家，發(fā)生什么不測，您看，能不能讓在下在講述的同時，一道驅(qū)除您身上的詭異？”
興許是一塵的態(tài)度足夠謙卑，又或許是，上次的青書之力的功效，老族長有過切身的體會，所以在猶豫了一陣之后，他總算是應(yīng)承了下來。
諸般事畢，一塵便慢條斯理地開始了發(fā)言，而老族長也如先前一般，大口地吞食起了一塵蘊含青書之力的血氣。
呲呲！
在青書之力與詭異的對沖下，老族長的身上驀然被逼出了一道道淺淺的霧氣，但這樣的過程卻如同刮骨療傷一般，還得引起了一陣不小的痛感，從老族長緊皺的眉頭便可見一斑。
但就在一塵剛提到郭奉儒的存在時，異象突起，老族長的面容一下子變得極為駭人，他暴喝道：
“你說什么！”
“你竟然見過我那不孝子！”
不孝子？？？
彼時，一塵回想起當年郭奉儒的那番說辭，漸漸有些回過了味來。
我自小便出生在魔土，生活在被書圣度化的魔坑之內(nèi)，是個本該修煉后天魔道的魔人。
后天魔道者有選擇的機會，在特定的某個年紀，可以扭轉(zhuǎn)血脈，選擇做人，還是繼續(xù)做魔人。
我選擇了前者，甚至違背了家族。
為了追尋書圣的腳步，我求家族之人把我送來唐國。
因為仰慕先賢，我不顧族人的勸告，成了一個唐國的讀書人。
難道，郭奉儒與老族長之間，竟有著什么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不成？
但事已至此，一塵卻只得繼續(xù)硬著頭皮往下講述著，且竭力讓自己的語速慢一些，再慢一些。
他深知：眼前老族長愿意讓自己貼身驅(qū)邪的機會千載難逢，但其中卻也蘊藏著巨大的風險，指不定某個時候，受不了刺激的老族長，便會如定時炸彈一般，徹底地炸裂開來。
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這一場像是屬于人與魔，光明與詭異之間的重大博弈，對于一塵來說，其中的兇險，絲毫不亞于第二次海族大戰(zhàn)之時，自己與巨妖之王在海王宮中的那場談判。
呲呲！
象征著對抗的霧氣，持續(xù)從老族長的身上涌現(xiàn)，但他的表情，卻因為一塵的講述而越來越陰沉。
崀山地界，魔騰，三仙宗，以及郭奉儒在自己臨死前的哀嘆，還有那道溢滿了悲傷的最后的遺言。
我后悔來到唐國，卻不后悔遇見她。
只是一切都晚了。
我再也等不到我的孩子了。
又或許，從來都不可能等到。
當這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空氣中時，在一塵無比駭然的目光之中，老族長徹底地爆發(fā)了，他直接改換了一副極為猙獰的面容。
“?。 ?p> “我的孩子！”
“我的孩子啊！”
“可惡的人類！”
“你們，都得死！”
巨大的轟鳴聲響起，一塵與老族長原本待在的洞窟，在接連的幾道悲呼中，竟完全地炸裂開來。
而更為驚人的是，以倆人的立身之地為核心，魔氣，詭異之氣以及諸般讓人看不懂的力量，皆然混合在了一起，如同烽火狼煙一般沖天而去，成了整片惡魔眼上最靚麗的存在。
老族長，終究還是因為受不了刺激，陷入了神智不清的狀態(tài)。
情況不對，馬上撤退！
在驚訝了一瞬之后，心中早已留了一個心眼的一塵，在那雙灰白色重新席卷的暴怒目光將要瞪來之際。
哧溜一下，便如同泥鰍一般遁入了土中。
這是他早在講故事之前就想好的退路，此時使出，時間倒也不晚。
而急需宣泄心中憤懣的老族長，在見到那副人類面容轉(zhuǎn)眼就消失后，不由變得更為火大，
然后，他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