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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能大樹

誕生

無能大樹 無神信徒 4995 2022-09-05 01:48:46

  “宥維,救救我......”齊氣若游絲道。

  宥維看了看凌,凌跪在齊身旁,痛苦而憂愁地看著齊,手心緊握著他的雙手。

  “或者你把我殺了,沒有他,我不知道繼續(xù)這樣走下去的意義是什么?!绷璧馈?p>  宥維心想,吞噬他們的靈魂當做燃料倒也不錯,但自己活下去的意義究竟是什么呢,難道是靠著吞噬他人來過活么,這樣的疑問一直以來都讓他困惑不已,就像一根拔不去的刺深深地扎根在心底。

  宥維于是將曾經(jīng)一位伙伴的靈魂,轉化成詛咒的力量注入齊的身體,霎時間,齊突然睜大眼睛,猛烈地吸了一口氣,身上咒文涌現(xiàn)。

  “謝謝你。”齊眼角的淚水順著淚痕滑落,咒文如毒蛇般不斷在他的身上蜿蜒爬行,它們試探般撕咬著他。

  再往前走,一路上都是穿著黑袍的人,它們坐在此地,或是倚靠在廢墟邊上,它們的頭和先前的教徒一樣套著麻袋,卻散發(fā)著耀眼的金光,在這由廢墟搭建而成的海上之橋,就猶如行船的明燈照亮前方的迷霧。

  宥維定睛一看,發(fā)現(xiàn)這些明燈的身體是由兩種截然不同的生物組成的,它們的身體只有頭頂相互纏繞的軟體生物所伸出的觸手支撐,骨骼被吸收轉化成外覆甲殼,就好像寄居蟹和海螺那類生物一樣,只不過它們的殼曾是個人。

  宥維也早已習慣了天上有一只黑眼看著他們的日子,然而今天卻與以往不同,那只眼睛消失了,似乎是因為完成了最后的引導,就這樣悄然消逝。

  遠處是巨大的圓形廣場,廣場中央是被神鎖禁錮在石柱上的血王,血王的腳邊躺著一個人,她散落的長發(fā)和暗紅色長裙鋪蓋在地,遠看好似一個躺在赤色地毯上酣睡的皇女,而石柱的一邊是長者和那名男子,另一邊是三個身穿黑袍的女教徒,她們都頭飾圣母光環(huán),不同的是中間那位的頭冠尤為華美,黃銅色圣母環(huán)上是數(shù)個形態(tài)各異的長槍,槍尾尖銳無比,由九個相隔一定距離的圣文符號連接而成,代表了統(tǒng)帥九個國家的勢力,整個頭冠的邊緣呈現(xiàn)黑金色,寓意著深陷詛咒的曙光,她們手中所執(zhí)武器也有所不同,長柄鐮刀上寒冷的黑影,十字戟上亡魂的哀嚎,彎刀上猩紅的血光,無不昭示著她們曾是九國的利刃,也是神子們的送葬之刃。

  懸掛在天邊的一處黑霧所形成的漩渦,便是與上神交流的契約之處,廣場邊上的巨像跪在無盡的汪洋之中,它的巨手上正托著一個人,他曾是九國之王的后裔,天銘,他和腳下的巨像正緩緩向那漩渦靠近。

  長者一出手,三圣女的腳下便爆發(fā)出黑水之柱,然而她們身輕如鴻毛,身手矯健地避開了黑水的吞噬,被黑水穿出窟窿的地面也很快恢復了原狀,似乎在這里一切力量都被包容著。

  緊接著,長者身旁的男子化作黑影極速飛至身后,就要將匕首刺下,手執(zhí)長戟的圣女卻快速地將十字戩掄向了身后,只聽一聲兵器相撞的脆響,兩人的距離又變得相去甚遠。

  宥維趁機用鏡穿過眾人,試圖在大海之上用鏡架起橋梁,宥維才剛踩在浮空的鏡面上,頓時覺得背后一冷,手中執(zhí)鏡回頭一防,便擋下了圣女兩個彎刃疊加的攻擊。

  沒想到這具空殼居然這么麻煩,那王子可真有一手,宥維心中憤道。

  眼看宥維身旁大量碎鏡襲來,圣女腳尖一躍,身體在空中側翻,順勢落在地面,繼而架起雙刃迎接鏡雨,宥維瞬移追來,她便用劍舞一邊抵擋碎鏡,一邊躲避宥維的攻擊。

  一陣刀刃和地板迅速摩擦而發(fā)出的聲響之后,鐮刀女來到了長者的身旁,打斷了他不斷釋放的黑色光束,逼迫著長者進行他不擅長的近戰(zhàn)戰(zhàn)斗,長者一邊用黑水稀釋鐮刀的力量,一邊又打破了地板好幾個洞,然而鐮刀女總是能輕易預知到長者下一個動作,她一個個完美的位移,跟著身體在空氣中旋轉的裙擺宛如黑玫瑰的綻放,完美地閃避了所有黑水柱的偷襲。

  “凌,過來?!毖跻廊槐唤d在柱子上,周圍浮現(xiàn)血咒的咒文符號,凌也在他的召喚下緩緩走上了舞臺中央,緊緊拉著凌的齊一直呼喊著,凌卻像是耳聾了那般繼續(xù)往前走著,即使要把齊踩在腳下。

  齊又站了起來,焦急地抱住凌,雙腳用力地踩在地上,他看見躺在一邊的皇女,在她身體的側面能夠看到那深得令人咋舌的致命傷,齊不敢想這其中發(fā)生了什么,他只想把凌帶走。

  宥維在那驟雨般的追擊之下連連后退,眼看就要到了廣場的邊緣,宥維在側身躲過攻擊后,馬上放出了自己的鏡像去牽制匕首之女,鏡像消耗的能量比自身要多出幾倍,因為身體的維持和力量的輸出都是需要消耗的,宥維通常都不敢放出這一招,畢竟不知哪時就會能量枯竭。

  宥維來到血王的身邊,問他該怎么解除神鎖,血王答道,不需要你來,爾后,宥維看到凌和齊,便又問,能不能放過他們?血王道,唯有血咒者的獻祭才可以......這神鎖就是要徹底斷絕我們血族的延續(xù)。

  宥維鏡像破碎的瞬間,匕首女已經(jīng)伴著碎鏡來到他的身邊,帶著腥味的風吹過宥維的胸膛,冷氣鉆進他的心胸,霎時間,碎鏡伴著鮮血落了一地,宥維咬牙切齒地抓住那刺破他胸口的雙刀,因為匕首女一直在往兩邊用力,想要卸下宥維的雙臂。血王嘆了口氣,閉上了雙眼,只叫那齊別再打擾,“凌,快過來”,齊又慌忙地用起宥維交給他的詛咒,尤里卡之夢。

  現(xiàn)實中的一切停下了動作,夢境中的一切延續(xù)著現(xiàn)實中的動作,血王若有所思地撫摸了一下鎖鏈,那鎖鏈上的能量居然消失了,然而倘若掙開了鎖鏈,那些圣女是否會有所察覺,夢境的穩(wěn)定性是否就此失衡,血王想了想,本想動一下,但還是算了,看著宥維血濺三尺,濺得自己身上又濕漉漉的,本來披風和鎧甲都已經(jīng)干了,現(xiàn)在又開始滴著血水,他只好仰頭閉目養(yǎng)神,忍著那來自現(xiàn)實的腿腳酸軟。

  凌似乎也在夢境中回過神來了,他看見正在齊毫無限制地釋放著圣光,匕首女來不及閃避,她被圣光猛烈地灼燒著。宥維則躺在血泊之中,身體的溫度在逐漸被周圍的寒冷吞噬,他就快要睜不開眼睛,卻仿佛能夠聽到匕首女的嚎叫聲,那是一種來自天空中遙遠而空靈的聲音,也許是因為她的靈魂還禁錮在此地。

  宥維握著凌的手,他顫抖地說道,

  “我好怕從夢中醒來......”

  凌不知該怎么做,即使身處夢境,一切卻發(fā)生的如此真實,他連連對那逐漸失去溫度的雙手哈著熱氣,他不明白這種焦急和痛苦的情感,明明只是一個陌生的同路人罷了,但為什么在面對他人的生死時刻卻無法冷靜,只想用上所有的溫暖和溫柔,送他安然離開這個曾經(jīng)帶給他香甜苦辣的世界。

  終于,宥維陷入了昏迷。

  海水拍打著巨像的身體,蕩起了不小的漣漪,王子看著眼前的漩渦,他已然發(fā)覺了周圍的變化,他拖著半邊腐化的身體回首望去,魔力在手中化作一柄巨劍,他左手握拳,右腳在后,右手和右腳一齊發(fā)力,頓時天空一道光影劃過,巨劍猶如隕星一般在廣場上空墜落,那把巨劍正正當當?shù)貙手R。

  長者周身很快聚攏無窮的黑暗一齊迸發(fā)至天空以抵擋巨劍,然而暗咒和王子的魔力竟不分上下,巨劍就這樣在天空中僵持著,王子內心有點意外,但還不至于畏懼,他兩指一并對著那巨劍輕揮,頓時天空中出現(xiàn)無數(shù)巨劍宛如黃金落雨般一齊落下。

  齊和凌,還有那男子正和三圣女打得有來有回,他們全然沒有注意到天空中發(fā)生的事,凌手中之劍如落紅般,致命而優(yōu)雅地閃避和進攻,給手執(zhí)十字戩的圣女割開了多重無法愈合的傷口,十字戩也給凌健壯的手臂留下不少不淺的傷痕,齊則邊跑邊用圣光牽制著匕首女,長者之徒則同自己多個暗影分身作戰(zhàn),分身的攔截坍縮了鐮刀發(fā)力的空間,使得鐮刀女完全沒有反打的機會。

  王子閉上了雙眼,雙臂緩緩抬起,巨像也把他高高地舉了起來,又往后退了幾下,繼而猛地一推,王子就這樣被拋至天空,整個右手手臂化作螺旋狀的長槍,從上空中朝著長者俯沖下來,就在槍頭觸碰的一瞬之間,影盾分崩離析。

  齊一邊用手指揮著圣光的軌道,一邊走到宥維旁邊用腳又踢又踹,“宥維快醒醒?。 饼R焦急地喊道。

  王子一落地,長槍便分裂成數(shù)個長蛇般的物體,在空氣中快速而詭異地舞動著身體向長者刺去,長者召出層層黑水互相重疊,但也依舊十分吃力,這些長蛇狀的物體同王子腐化的那面相似,它們都是漆黑色的,身體的腐化也是以條狀呈現(xiàn),腐化的邊界還在繼續(xù)擴大,不知徹底腐化之后會是什么結果,只是王子未被腐化的那面都已經(jīng)變得憔悴,眼神里也沒有了光亮,是一種呆滯的模樣。

  然而一切都是自愿的,盡管自愿的背后是一個人內心徹底的崩潰。

  那時,王子還在自己的練習房里揮灑著汗水,直到被手執(zhí)咒鈴的母親打斷,他很生氣地盯著她那一襲紅色的長裙,不愿與她對視,因為她手指間還未完全愈合的傷疤,咒鈴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鈴鐺叮叮當當?shù)捻懧?,還有那銹跡斑斑纏繞掌心的鎖鏈,都讓他格外地感到不適,兩人沉默了一會,整個房間卻恍如隔世一般聽不見任何聲音,直到母親開口說,王上想在那露天的圓形劇院和你見面,他說想讓士兵們看看你的劍使得是如何優(yōu)秀。

  他愣了一愣,心想著自己的劍術無論如何苦練都不曾得到父親的賞識,大多數(shù)時候不是冷漠便是沉默,難不成父親其實一直以來都看在眼里?他又看了看母親,她像平日那樣呆滯的樣子,只是近來更嚴重了一些,她常常睜大眼睛盯著一處自言自語,有時候又站在走道或是門口一聲不吭地盯著,怪嚇人的,倒也活該手指被父親傷成那樣,手上那來自異國的銅鈴準是什么不該碰的東西,也定是它給害的,不過眼前還是和父親見面比較重要,便不再多想。

  于是就這樣,他興致沖沖地帶上那把平日訓練的劍,和她一同來到了劇院舞臺的外圍,然而他以為這里只有士兵們會在場,沒想到那一眾教徒也都來到了這里,教徒們頭綁著麻袋,而三層樓里則站滿了許多位高權重的教宗,遠遠望去他們的雙眼像是小丑紅色的眼妝一般,雙眼周圍的紅色好像還在往臉頰下流動,眼睛上濃重的黑色像是窟窿一般,也許又是別國的某種風俗吧,然而這里所有的人都一聲不吭的注視著舞臺的中間,突然,死寂一般的的劇院充斥著父親的喊叫聲,那聲音震得足以令人發(fā)怵,就像是在一場舞臺劇里,男主人公抱著逐漸冰涼的戀人痛苦地哀嚎,不過現(xiàn)在的聲音比在這之前的都要更加賣力和入戲,因為這震耳欲聾的聲音持續(xù)了至少一分鐘,整個劇院仿佛都為之顫動。

  他連忙推開人群跑到那舞臺邊上,卻被舞臺上躺得橫七豎八的騎士們絆倒,他忍著疼痛爬了起來,才發(fā)現(xiàn)騎士們正熟睡著,身上的鎧甲隨著他們一呼一吸之間緩緩地爬動著,一些紅色的液體從鎧甲的縫隙里滲漏出來,他抬頭一看,發(fā)現(xiàn)原來父王正躺在鋪著紅布的白石館上,他仰望著露天劇院上方那圓形的天空,雙手被扣在石館的兩側,周圍擺放著一碟碟各式各樣血腥的贈禮,他奄奄一息地躺在石館上,榮光在這一刻完全消失了,三圣女甩掉刀具上的血水便靜靜地退到人群中。

  不知是不是方才父王的吼叫聲過于隆重,周圍的士兵們也逐漸清醒,感官也逐漸對接,他們開始痛苦地嚎叫著,那是難以忍受的令人窒息的疼痛,宛如鮮活的生命被生吞活剝那樣,有的人再也忍不下去了,想拿起刀揮向自己,卻被圣女們所阻止,因為她們并不允許這樣褻瀆的事情發(fā)生。

  隨著教徒們不斷地搖著手中鈴鐺,很快,天空暗了下來,一塊巨大的五角星蓋在劇院的上方,劇院似乎有點不堪重負,墻壁上出現(xiàn)了許多裂痕,掉落下來的石塊砸死了幾個教宗和教徒,五角星往下伸出許多圓筒形的長管,在騎士們昏迷之前吸食著他們,卻繞開了石館上的君王。

  待到五角星吃飽喝足飽嗝之后,教宗和教徒們已經(jīng)在不停地抽搐,他們頭頂?shù)穆榇锵袷怯惺裁礀|西在破殼而出,他們尖叫了一會,尖叫過后便是咕嚕嚕的聲音,看起來有什么東西在不停地在里面碰撞著麻袋,王子的母親走在他身旁,輕輕地把他拉了起來,她用她那雙黑窟窿的眼睛看著他,道,這便是神明的祝福了,好孩子,接下來該去領取最后的獎賞了,那是留給你的,她微笑著雙手搭在裙子上,卻不說那份獎賞究竟是什么,就像是準備了神秘的生日禮物那樣,她羞澀地催促道,快去父王那邊吧。

  王子有點困惑,因為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去做什么了,現(xiàn)在應該睡覺還是拆生日禮物呢,明明天已經(jīng)黑了呀,他思量再三,還是決定聽媽媽的話,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父親身邊,抬頭看著那黑不見底的洞口所伸出來的吸管,吸管化作許多觸須溫柔地撫摸著他的臉頰,接著又變成了細小的吸管接在他的嘴上,像是哺育著新生的幼兒那樣,將一些未知的濃汁擠進他的腸胃,液體奇臭無比,讓他忍不住嘔在管道里,又被管道傳來的東西推回胃里,如此反反復復,終究還是下了肚,最后,他便陷入了沉睡。

  醒來時,天已全暗,周圍的人不知去了哪里,劇院只剩下了完全露天的舞臺,舞臺上許多動物在幫忙處理著剩飯剩菜,遠處是看不到盡頭的汪洋,汪洋上漂浮著很多房屋和建筑。

  看著舞臺上剩下的殘羹剩飯,他的嘴角不禁流下了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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