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天,一群村里的小伙伴又瘋玩在一起。往村子最西面走,是通往外界的另一條路。那也是去欣欣外婆家的路。
小時候,欣欣還記得,爸爸先軍騎著一輛自行車戴著弟弟,媽媽小木騎著另一輛自行車帶著自己,去外婆家吃飯。那時候的路還是泥巴土路,一到下雨天,道路就變得泥濘不堪,別說騎車了,連走路都有種寸步難行的感覺。
再后來大了一些,村子里有些錢了,給前后進(jìn)村的道路鋪上了一層沙子,雖然只是薄薄的一層,但也讓下雨天變得不再那么難過了。
這天天氣清朗,小伙伴們一路打打鬧鬧,一不小心就跑到了離村子較遠(yuǎn)的地方,那地方有個大魚塘,前幾年是的村子的人承包的,這幾年沒有人承包,漸漸就荒廢了??拷~塘邊上,還有間小小的破敗的小房子,應(yīng)該是以前承包魚塘的村民看魚塘過夜而搭建的。
小伙伴們一路來到大魚塘邊上,水很淺,在岸邊就能看到水草在清澈的水中搖曳生姿。
幾個小孩子忍不住半趴在岸邊,伸手去劃水玩。一邊玩著一邊還有點擔(dān)心地四處瞧瞧,怕萬一被自己大人看到就全完了,畢竟幾乎每家大人都在每天耳提面命地提醒自己:“不要去水邊”“不準(zhǔn)玩水”
加上前前后后聽過那么多失足落水的真實事件,小孩子們對水還是有一定的恐懼心理。
這邊小孩子們正忐忑地玩著水,那邊眼瞅著小房子里面就出來個人,看這樣子約莫是個三十幾歲的男人,奇怪的是他大夏天卻穿著長衣長褲,還帶著帽子,帽檐壓得低低的,讓人看不清長相。
那個男人就朝這些個玩水的小孩子看了一會,小孩子們很快也發(fā)現(xiàn)了他,以為他是魚塘的主人家,出來攆他們來著。
小孩子們感覺不妙,趕緊嘻嘻哈哈地從地上爬起來跑開了。邊跑還邊回頭看,確認(rèn)那個男人沒有追上來攆他們。
遠(yuǎn)處,那個男人望著一群孩子奔跑的方向,目光緊緊追隨著他們,佇立在小屋門前,久久沒有動。
過了一段時間,人們路過這里的時候,漸漸就發(fā)現(xiàn)小屋里住了一個來歷不明的男人,他很少出門,多數(shù)時間就呆在小屋里不出來,不跟附近的人家打交道,神出鬼沒的。
沒人知道他是干什么的,有時候村里的婦女閑聊時會談到這個人,好奇地互相打聽這個男人的來歷,但是居然沒有一個人知道哪怕是一點點的信息。
這個男人就好像是從天降落的外星人一樣,不懂人類交流的語言,不懂交際,整日就待在小屋里不出來。
這個周末,父母帶著欣欣和弟弟,一家四口去外婆家吃飯。在外婆家玩了一整天,到了夜幕降臨的時候,一家人才動身回去。
路上,頭頂著一輪皎潔的月光,父母分別騎著一輛老式的自行車,走在鄉(xiāng)間小路的沙子上,車輪壓過,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弟弟和欣欣分別坐在父母的自行車后座上,正肆無忌憚地問著父母各種各樣的蠢問題:“為什么我們在前進(jìn),但是兩邊的小樹確實在往后走呢”“媽媽,月亮為什么白天不出來呢”
路程走到一半,欣欣開始緊張起來,看到前面夜幕下斑駁的房屋的輪廓,她知道,馬上就要經(jīng)過熟悉的村落了,穿過這個村落,再騎一段時間就能到家了。
但是······這個村子有欣欣最害怕的東西,準(zhǔn)確的來說,是一種動物。沒錯,穿行在一片烏漆嘛黑中的村子里,最怕從兩旁的人家小院里,黑暗的角落里,沖出來的惡犬,像是打了興奮劑一樣,兇猛地沖到自行車的兩側(cè),對著車子上的小孩一陣齜牙咧嘴地狂吠。
小孩子總會被嚇得哇哇大叫,大人這時會一邊加速騎車,一邊狠狠地喝止這些土狗,然而只要車不停,這些狗是不會怕的,還會追在自行車后面繼續(xù)狂吠······每次欣欣跟父母從外婆家回來,最害怕的就是這一段路,有時候是沖出來一兩只狗,有時候剛甩掉了一只,不知道從哪里又沖出來一只,個個兇神惡煞地對著車上的小孩子狂叫不止。
欣欣更小的時候,每次都會被嚇哭,現(xiàn)在自己大一些,膽子也大一些,雖然每次經(jīng)過還是會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但是有時候還是會被突然沖出來的惡犬嚇到尖叫·····
總算過了那段驚魂的兩分鐘路程,出了村子,那些惡犬就跟突然斷了電似的消失不見了。快到了的時候,路過那片廢棄的魚塘,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那個小屋里居然亮了燈。
媽媽小木這時還對自己的丈夫先軍說到:“哎,你看,這小屋里到底住的是什么人啊,一個男人,年紀(jì)也不算大,就一個人住在這里真的好奇怪”先軍回答說:“可能是路過這里歇歇腳的吧”“我看不像,你說不會是犯了什么事,跑出來躲著的吧”先軍回答說:“你別瞎猜了,過好自己的,快點吧,兩個孩子都困得不行了”
欣欣安靜地趴在媽媽的背后,聽著父母之間的對話,眼睛不由自主地回頭望了望斜后方的那個亮著微弱燈光的小屋。
幾個月后,剛剛過了霜降,天氣剛剛開始轉(zhuǎn)涼,大家都穿起了長褲長袖。同樣也是周末,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整個柿子園村突然躁動了起來。
大家看到互相轉(zhuǎn)告說:“哎,怎么了,怎么這么吵”“你還知道嗎?那個魚塘邊上住的那個男人,原來是個殺人犯”“?。坎粫??”“騙你干什么,警車都來了好多輛,就在那邊呢,快去看啊”于是,村子里幾乎一邊的人都跑出來了,往那個警笛聲鳴的魚塘小屋趕去,小孩子們腿腳快,一路跑在前面,欣欣也在里面。
當(dāng)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趕到小屋那里時,看見附近的一圈地方早就被警察拉起了警戒線不讓靠前。三四輛警車停在跟前,一群穿制服的警察蜂擁上前,還有一家扛著相機話筒的媒體記者緊隨其后。
場面一度很緊張,村民根本無法上前,沒一會,就看見,一群警察壓著那個男人從小屋里出來了,男人雙手被拷在后面,人群躁動起來了,紛紛想要上前看得更清楚一點,記者媒體趕緊要上前采訪,警察很快壓著那個男人,給送上了警車。
后來聽在場的知情村民說,這個男人原來是個網(wǎng)上在逃的殺人犯,幾年前因無意間撞破自己的老婆跟人偷情,一怒之下,失手將二人雙雙殺害,自己連夜逃走,輾轉(zhuǎn)跑了很多地方,最后在這里,在這間破舊的小屋里,被警察抓住了。
柿子園的人們對這件事談?wù)摿撕脦滋?,因為他們想想就覺得后怕,原來每個人都跟一個殺人犯做“鄰居”做了這么久,還肆無忌憚地談?wù)撨^人家的八卦,幸好自己沒有惹怒過人家。小孩子們也暗自后怕,想到那次他們玩水的時候,跟殺人犯離得那么近,幸好殺人犯不喜歡小孩子,不然那天他們沒一個會幸免。就這樣,柿子園的大人小孩都在殺人犯被抓后的那幾天,患上了“事后被害妄想癥”,這樣的魔怔了好幾天,才漸漸恢復(fù)以往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