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揚氣歸氣,但答應給朱琳澤找的印刷地圖的書商還是給他找來了。
這個沈廷揚,做事還是挺講原則的嘛。
南京城是文人墨客薈萃之地,對書籍的需求量很大,因此各地的書商們紛紛在南京城建立書肆。
沈廷揚給朱琳澤找來的這些書商,基本來自蘇州、常州、杭州、福建,以及南京本地。
這些地方是大明朝印刷業(yè)最發(fā)達的地方。
有明一朝的書籍刻印技術,論質量以蘇州,常州二府為最,金陵次之,杭州又次之,當然論刻印的數(shù)量還是要數(shù)福建最多,當然質量也最差。
朱琳澤拿出沈廷揚剛剛還回來的萬國全圖,展開給這些書商們看。
至于大明朝的地圖,涉及軍國大事,他還沒愚蠢到把大明朝的地圖拿出來賣。
這次賣地圖一是為了掙一些錢,二是為了開拓明人的視野,有這一副世界地圖足矣。
書商們圍繞著這副地圖發(fā)出陣陣驚嘆,隨即便是嘰嘰喳喳的討論聲響起。
討論完畢之后,書商們都表示愿意合作,詢問朱琳澤愿意以多少銀子的價格將這張萬國全圖賣給他們。
“敢問世子爺,此萬國全圖,作價幾何???”
一名帶著水晶眼鏡的書商整了整架在鼻梁上的眼鏡向朱琳澤詢問價格。
顯然這個書商想做一錘子的買賣,一次將地圖的版權買斷下來。
朱琳澤無意于做這種一錘子的買賣,他喜歡的是細水長流。
再者,這個書商給出的買斷報價也很低,只有八百兩銀子的底價,就算能談,最終的成交價格也不會高到哪里去。
朱琳澤毫不猶豫地回絕了這個書商的報價,八百兩銀子的報價,他糟踐這幅地圖了。
見報價被回絕,后面的幾個書商也紛紛跟著加價,但出價最高的也不過是一千五百兩銀子。
朱琳澤將這些書商的報價一一回絕,提出按利分成的想法。而且利潤是二八開,那些書商們拿兩成,他朱琳澤拿八成。
朱琳澤心中的底線是三七開,但沒有人在談生意的時候會第一時間將自己的底牌亮出來。
這些書商無法接受二八開的分成比例,此前也從未有人印制過這種地圖,他們也要承擔風險。書商們連連搖頭,表示無法接受朱琳澤的報價。
再者,印刷業(yè)自來盜版成風,他們的圖一印出來,馬上就會被競爭對手買去盜印。最終能有多少利潤,這些書商們也沒底。
書商們紛紛搖頭告辭。
書商們走后,只有兩個書商還留在朱琳澤的營帳內沒有離開。
“你們二位為何不走???”
朱琳澤慵懶地靠在梨花木太師椅上,饒有興致地打量著留下的兩書商。
“方才那些書商都是鼠目寸光之輩。”陳明逢朝朱琳澤拱了拱手,“在下常州府江陰商人陳明逢,世子所販之輿圖,看著是一副輿圖,實則賣的是世子的眼界和心胸,豈是這千兩白銀能買到的。”
江陰,聽到這個地名朱琳澤不由得身體一震。
江陰人啊,八十日帶發(fā)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萬人同心死義,留大明三百里江山。朱琳澤的腦海中回蕩起民族英雄閻應元的絕命詩。
江陰賦閑鄉(xiāng)居的典史閻應元在國難當頭之時,毅然進城帶領江陰百姓抗擊異族的入侵,以江陰一座小小縣城堅持抗敵長達三個月之久,是為南明史中光彩奪目的一頁。
比起身居高位碌碌無為的史可法等人,閻應元等江陰百姓更值得被后人傳唱歌頌。這些人才是民族最后的脊梁,才是抗清的主力。
朱琳澤收回飄蕩的思緒,點點頭道:“常州刻印冠絕天下,我亦然有所耳聞。只是這二八分成,你能接受?”
陳明逢非常痛快,表示沒問題。
帳內的另一個商人也希望能夠從中分得一杯羹,說道:“世子爺,我乃福建閩縣商人林永。常州刻印之精,冠絕天下。
但論刻書籍印數(shù)量之多,價格之便宜,自前宋以來沒有哪個地方比得上福建。你們常州刻本一本賣兩錢銀子,咱們福建同樣的刻本只要八九分銀子?!?p> 林永表示他也能夠接受二八分成,兩個人為了爭奪版權在帳內爭得面紅耳赤,誰也不肯想讓。
最后還是朱琳澤出面調解,兩方都給予授權,這才停止爭吵。
常州印制的書畫制作精良,價格也更貴,主打高端市場。
福建的印制的書畫雖然比較粗劣,但解決了有無的問題,不少寒門士子都是買福建版的經(jīng)書苦讀,最后金榜題名??梢灾鞔虻投耸袌觯咧g的沖突還沒有到不可調和的地步。
生意談妥之后,陳明逢和林永打算宴請朱琳澤慶賀一番,朱琳澤回絕了。
陸聞達已經(jīng)替他將上奏崇禎和宗人府請求納妃的奏疏已經(jīng)寫好,朱琳澤要進南京城拜訪一下祁逢吉,請祁逢吉幫忙把奏疏呈上去。
在送別陳明逢和林勇二人后,朱琳澤拿著奏疏騎馬進了南京城。直奔應天府衙門。
半路上,朱琳澤見到一隊無精打采的衛(wèi)所兵隊伍狼狽進城,其中不少人身上還帶著傷。
這些衛(wèi)所兵就是前陣子祁逢吉從朱琳澤的疫區(qū)調走的,一打聽才知道是剿匪吃了敗仗,折了五六十人,調回南京休整。
為了肅清南直隸境內的匪患,南京派出了三個千戶所的衛(wèi)所兵出征剿匪,如今有兩個千戶所都鎩羽而歸,剩下一個千戶所還沒有消息,想來也是兇多吉少。
祁逢吉的心情非常糟糕,南直隸的匪患越來越嚴重,這讓祁逢吉一籌莫展。
這倒不是說南直隸的匪寇有多么厲害,而是衛(wèi)所兵實在是費拉不堪,連剿匪都不堪勝任。
祁逢吉火冒三丈,怒氣沖沖地指著堂下的一眾衛(wèi)所千戶、百戶的鼻子一陣亂罵。
“祁大人可是有什么煩心事?”朱琳澤明知故問。
“不爭氣的東西!一伙小毛賊都收拾不了。”
祁逢吉怒氣未消,嫌惡地揮揮手讓下面的幾個南直隸千戶、百戶退下,不要在公堂上礙眼。
幾個千戶、百戶如獲大赦,急匆匆地夾著尾巴溜出應天府府衙。
看到朱琳澤,祁逢吉眼珠子一轉,似乎有了主意。
誰說南京沒有可用之兵,眼前這唐王世子麾下不是有兩百多唐王府悍卒么,這些唐王府的悍卒剿滅幾個小毛賊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