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六年五月，以李自成為首的闖曹、革左五營聯(lián)軍徹底控制了襄陽、荊州、德安、承天等地，在這些求派遣官員，勸農桑，恢復生產，對這些地區(qū)進行有效統(tǒng)治
荊襄地區(qū)成為了李自成最早的穩(wěn)固根據(jù)地。同時也宣告明王朝在湖廣地區(qū)的統(tǒng)治瓦解。
同年五月初五，張獻忠所部的農民軍先頭部隊由團風州渡江，攻克武昌縣，旋即張獻忠軍全軍從鴨蛋洲南渡，攻克湖北重鎮(zhèn)武昌?；钭侥┐踔烊A奎，將其投進江中溺死，盡取楚王宮中金銀各百萬，楚王宮中的金銀財寶裝了數(shù)百車都沒裝完。
隨即張獻忠效仿李自成在武昌建立大西政權，改武昌城為京城，鑄西王之寶，以楚王宮為王府，并在王府門前豎起兩面旗，上書：天人與歸，招賢納士。又在武昌的九座城門都豎起兩面旗幟，上書：天下安靜，威震八方。
張獻忠還在武昌城設有司，開科舉取士，儼然有了與明廷分庭抗禮之勢。張獻忠由此再度威震天下，與李自成齊名。
而在北方，奉命督師的內閣首輔大臣周延儒龜縮于通州城內，終日忙于和幕僚、統(tǒng)兵將帥飲酒作樂。勤王四總兵唐通、劉澤清、周遇吉、黃得功有樣學樣，輪流在絳色營帳內大擺宴席。
面對城外浩浩蕩蕩，滿載而歸的清軍隊伍，他們所做的不過是在城內鳴放火炮，目送清軍拆長城城墻北返。
為了“安撫圣心”，以解君父之憂，周延儒眾目睽睽之下，隔三差五地往紫禁城送去所謂的捷報。
時人做打油詩譏諷道：
俘畏炎熇歸思催，黃金紅粉盡駝回。
出關一月無消息，昨日元戎捷報來。
大明朝的局勢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殺！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該殺！”
乾清宮內，精神失常的崇禎，拔出寶劍將面前的幕布斬得粉碎。
“左良玉棄守武昌，致使楚藩陷于張賊之手，該殺！”
“孫傳庭龜縮潼關，遲遲不肯出關迎戰(zhàn)闖賊，該殺！”
“還有周延儒，謊報軍情，誤國誤朕，更該殺！”
崇禎的內心是崩潰的，年初給了他驚喜的左良玉，現(xiàn)在棄守湖廣重鎮(zhèn)，擁兵自重，不聽從朝廷差遣，連續(xù)幾道六百里急遞下去，責令左良玉即刻收復武昌，左良玉置若罔聞。
曾經口口聲聲答應他五千精兵足以平定闖賊的孫傳庭，養(yǎng)銳潼關，也是連續(xù)幾道圣旨下去，紋絲不動，反而向他繼續(xù)索要百萬餉銀，再練二萬精兵。
還有周延儒，居然在他眼皮子底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公然謊報軍情，犯上欺君。
“左良玉擁兵自重，這個孫傳庭又上疏向朕索要軍餉，軍餉軍餉，這些年只見國庫的錢往外面送，沒見外面的錢進國庫。朕哪里還有錢？”
“大伴，你說這個孫傳庭是不是也想學左良玉擁兵自重？他們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拿朕的錢養(yǎng)他們的兵。他們發(fā)的軍餉那都是朕的錢！朕的錢！”
崇禎越說越激動。
“軍國大事，奴婢豈敢多嘴。”王承恩小心翼翼地道。
“滿朝上下，就你還算老實，大伴扶朕起來?！?p> 發(fā)泄完情緒，崇禎伸出手，讓王承恩扶他起來。
“周延儒是否欺君誤國，謊報軍情，這件事要徹查，朕平生最恨大臣欺瞞朕，尤其這個周延儒，他還是內閣首輔！他都敢欺瞞朕，這普天之下，文武百官又有多少人欺瞞朕？”
崇禎起身，王承恩幫崇禎理了理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崇禎嘆了一口氣，后悔道：“當初朕就不應該聽信這些大臣的話，裁減廠衛(wèi)，廠衛(wèi)是帝王手中的一柄利劍，若應用得當，文武百僚盡在朕的掌握之中，朕斷不至于有今日。祖宗的良苦苦心，朕今日才想明白，悔之晚矣?！?p> 廠衛(wèi)是帝王操控文武百官的利器，崇禎非常后悔當初輕信了東林清流之輩的話，裁撤廠衛(wèi)，致使廠衛(wèi)元氣大傷。
當然，他也慶幸自己留了一手，沒有完全廢置廠衛(wèi)。
話題敏感，王承恩不敢借崇禎的這個話茬，崇禎對著身邊唯一能夠信賴的人說道：“在沒有確鑿證據(jù)之前，內閣的首輔的位置還是他坐，以免朝堂震蕩，大伴，周延儒之事，由你親自負責督查，不得有誤?！?p> “萬歲爺放心，這件事情，奴婢一定辦的妥妥帖帖，漂漂亮亮的。”王承恩應承道，同時心里也感慨周延儒也太不知輕重了，這等軍國大事也敢欺瞞皇上。
周延儒不僅內閣首輔的位置要丟，小命也快要不保了。
糟心的事情一大堆，在發(fā)泄完情緒之后，崇禎還是要處理亂入麻，理不清的國政。
崇禎盯著身后沈廷揚送給他的大明地圖，這副地圖非常直觀精確，崇禎很是喜歡，令人做了幾副一丈余的大地圖掛在暖閣，不時觀看這大明的錦繡江山。
對著地圖崇禎慢慢理清楚思緒。
眼下他只有三支能戰(zhàn)之兵，第一支能戰(zhàn)之兵在遼東，這支軍隊要留著防備建奴動不得。
第二支軍隊則是左良玉的二十萬拼多多大軍，要留著牽制張獻忠，屏護江南，江南現(xiàn)在是朝廷稅賦重地，不容有失，左良玉的軍隊也動不得。
第三支軍隊則是正在陜西操練的孫傳庭的秦軍。
陜西本來就窮，天災人禍爆發(fā)的重災區(qū)，當?shù)匕傩赵缫咽遣豢爸刎摗?p> 孫傳庭在陜西操練一年有余，而練兵所需要的錢糧是一筆天文數(shù)字。
但陜西的百姓已經干枯的榨不出一滴民脂民膏來了，孫傳庭不得已只能拿陜西的鄉(xiāng)紳開刀。
陜西鄉(xiāng)紳不堪其擾，已經多次動用朝中的關系向崇禎施加壓力，或是彈劾孫傳庭，或是催促孫傳庭早日出關，滾出陜西，讓孫傳庭去霍霍其他地方的百姓鄉(xiāng)紳。
罷免孫傳庭暫時是不可能的，秦軍是崇禎現(xiàn)在唯一能動用的機動部隊，罷免了孫傳庭，誰來接替孫傳庭的位置指揮秦軍就是個大問題。
讓孫傳庭出關消滅李自成可行，崇禎十五年重新啟用孫傳庭為陜西三邊總督的時候，孫傳庭就成信誓旦旦地告訴他流賊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蕩平流賊，五千精兵足矣。
兵部侍郎張鳳祥那句皇上只此一副家當，不可輕動的話回響在崇禎耳邊。
但此時崇禎已經顧不上那么多了，這副唯一的家當已經到了不得不動的地步。
崇禎現(xiàn)在只能豪賭一把，賭孫傳庭能夠打敗李自成。等到孫傳庭打敗李自成之后，再和左良玉合兵打敗張獻忠，如此，國事尚有可為。
只是崇禎不知道，此一時彼一時，官兵已經不是當年的官兵，流寇也不是當年的流寇。
官兵和流寇早已經強弱易主。
魚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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