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講武堂畢業(yè)軍官們的煽動下,閩王軍士氣頓時高漲,一掃對八旗勁旅的恐懼之色,毅然決然地向北進軍。
高杰還是躊躇不定,他帶的這三千騎兵都是他的精銳家丁,也是他最后的家底。
他不希望這份家底交代在衡水城,只是不去吧,閩王這邊又交代不過去。
去吧,閩王軍的哨騎已經說的非常清楚了,那可是整整兩千多的滿洲八旗兵。
“去與不去,全由高將軍自己決定,本王不強求高將軍。”
望著躊躇不前的高杰,朱琳澤知道高杰心里在想著什么,他也不強求高杰。
高杰能去最好,可以增加三千騎兵的機動部隊,對閩王軍而言那是如虎添翼。
要是不去,朱琳澤馬步炮三軍加起來也有近萬的兵力,他就不信還打不退滿清的七八個牛錄。
“此話當真?”高杰眼睛一亮,準備掉轉馬頭。
“當真,高將軍今日若是隨本王北上,本王會一輩子念著高將軍的這份情義?!敝炝諠尚θ菘赊涞卣f道,隨即話鋒一轉,換上一副冰冷的表情,語氣也變得十分冷冽。
“高將軍今日若是不隨本王北上抗敵,本王亦會一輩子記得高將軍今日之所為?!?p> 言罷,朱琳澤頭也不回地向北而去,留下在風中凌亂的高杰。
高杰在心里咀嚼著朱琳澤的話,又望著朱琳澤毅然決然的堅定背影,陷入進退兩難之中。
也罷,就信閩王一回。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后,高杰最終還是咬牙下定了決心。
閩王軍人數近萬,本就戰(zhàn)力不俗,再加上他的三千騎兵,一萬兩千多精銳打兩千多建奴,也未嘗不能勝。
馬不停蹄地趕到衡水城,只聽得前方哨騎傳來消息,滿洲八旗兵距離衡水城已經不足三十里。史載滿清八旗兵強行軍的速度一晝夜可行兩百里。三十里的距離八旗兵片刻之間便可至衡水城下。
朱琳澤下令立馬將所有的火炮都搬上城頭,準備應敵。
馮雙禮也已經從金勝處獲悉了滿洲兵南下的消息,正帶兵在城門口處布置障礙物,北門已經布置好了幾十個簡易的拒馬。
城樓上已經架設好油鍋,鍋里正煮著的滾油與金汁,空氣中彌漫著惡臭難聞的味道。
除了少部分夜不收,金勝的騎兵多數已經收攏進城內。
“韃子騎兵甚銳,騎兵已經折損了三十幾名哨騎?!?p> 見朱琳澤趕到衡水城,金勝向朱琳澤匯報了騎兵的損失。
這些夜不收都是朱琳澤麾下精銳的偵察兵,一下子折損三十多個精銳偵察兵,朱琳澤的心不由得隱隱作痛。
“可有斬獲?”朱琳澤問道。
“這些兄弟也不孬,聽說也殺了八九個韃子。有個棚的哨騎還生擒了兩名韃子。”說到此間,金勝的臉上流露出幾分驕傲的神色。
活捉真正的滿洲兵可不容易,自從大明和建奴交惡以來,在戰(zhàn)場上也沒活捉過多少真建奴。
金勝揮揮手,只見兩個被生擒的韃子兵被押解上城墻。
高杰也好奇地湊了上來,活捉韃子可是新鮮事兒,閩王軍中能人可真多。閩王軍騎兵標的金標統(tǒng)也不是尋常人物啊。
“閩王,這可是韃子的馬甲兵,貨真價實的戰(zhàn)兵?!?p> 高杰手摁腰刀,上上下下地打量著韃子的裝束,他對韃子的編制也略知一二。
這兩個韃子一個是小腿中彈,想來是被騎兵的燧發(fā)短銃所傷,令一個則是右手手臂中彈,正不斷地往外滲著血水,滲出來的血水,染紅了外層潔白的布面甲。
“這些韃子真兇,箭頭都淬了毒,專射咱們面門,為了抓著兩個韃子,我們棚硬是折損了三個弟兄?!?p> 押解韃子上來的騎兵棚長郝正國抹了抹眼睛說道。
“還有兩個弟兄中了他們的箭還在床上躺著呢?!?p> 為了生擒這兩個韃子,一個棚就傷亡了三分之一的兵力,這個損失不可謂不大。
朱琳澤的騎兵在明軍騎兵中已經是精銳,裝備更是冠絕所有明軍騎兵。
饒是如此,抓兩個韃子騎兵還是復出了如此慘重的代價。可見此時的滿洲八旗兵戰(zhàn)力不容小覷。目前想要以騎兵制韃子的騎兵顯然是不可能的,只能以步兵制韃子的騎兵這一條路可走。
“受傷的士卒全力救治,陣亡的士卒重重撫恤,你所部的騎兵,優(yōu)先補充兵員?!敝炝諠煽聪蛏茼^子馬甲兵的那棚長,問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閩王,屬下姓郝名正國?!蹦球T兵棚長報了姓名。
“郝正國,好名字,能生擒韃子,是條好漢!郝正國升任騎兵排長,你部兵丁,每人賞銀五十兩?!?p> 有功當賞,朱琳澤對郝正國所部的騎兵將士做出了升賞。
有功當賞,有過自然也當罰,馮雙禮耷拉著腦袋來見朱琳澤。
他已經知道金勝標下的騎兵兄弟因為他的緣故,折損了二十多個弟兄。
“馮雙禮,長本事了啊,本王在淮安分兵時和你是怎么說的?”朱琳澤陰沉著臉。
“屬下罪該萬死?!瘪T雙禮急忙跪下請罪。
“你是罪該萬死,但你手下的那些閩王軍兄弟,不該跟著你死?!敝炝諠沙谅晢柕?,“卓化禹的丙營傷亡幾何?”
閩王軍麾下的營和哨以天干為編號,在訓的新兵營哨記為己、庚、辛、壬、癸。新兵訓練合格,達到戰(zhàn)兵標準的營哨晉升為甲、乙、丙、丁、戊。以甲、乙、丙、丁、戊為編號的營哨就代表這些營哨是閩王軍中吃餉的正規(guī)戰(zhàn)兵。
其中哨有尖刀哨,甲哨是尖刀哨,乃各營精華所在。而營一級的編制沒有尖刀營一說,戰(zhàn)時若想組織尖刀營重點攻堅破陣,直接將一標中的五個甲哨全部抽調出來便可組織出一個尖刀營。
“陣亡八十六人,傷者并不多?!瘪T雙禮答道。
“馮雙禮輕敵貪功冒進,致使丙營陷入敵軍重圍,降為營官,戴罪聽候調用?!?p> 朱琳澤做出了對馮雙禮處罰的決定,馮雙禮對朱琳澤的處罰并無異議。
“屬下認罪?!?p> 馮雙禮還是第一次見閩王發(fā)這么大火,閩王沒有命令也不敢起身,便直挺挺的跪在原地,最后還是李定國求情,朱琳澤才讓馮雙禮起身跪下。
聽候調用的處置讓馮雙禮非常難受,也就是說他馮雙禮雖然還是營官,但他現在的營官只是一個職銜,麾下無營,沒有兵力供他調配指揮。
五個營的營官都在,就連輜重營都有官倉小吏出身的常凱申當營正,朱琳澤也沒有多余的營讓馮雙禮帶。
不過這樣也好,正好借此機會磨一磨馮雙禮的棱角和心性。
清兵都有馬,留給朱琳澤準備防守城池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朱琳澤讓士卒們抓緊時間將隨軍的火炮彈藥,不管是炮兵的9磅炮還是哨屬炮兵的6磅炮和虎蹲炮全部搬上城墻,部署于四門。
那兩名被俘虜的滿洲馬甲兵棉甲并無鑲有紅邊,說明來犯的之敵是正白旗的滿洲兵。
正白旗是在順治之后才擠占了正藍旗上三旗的位置成為上三旗之一。
目下正白旗還是下五旗之一,還沒將正藍旗擠下上三旗。
滿洲八旗并非一成不變,皇太極繼位之后對兩黃旗和兩白旗進行的對換,將自己原來所領的正白旗以及兼領的鑲白旗換成了更具正統(tǒng)性的兩黃旗。
多爾袞三兄弟所領的兩黃旗因此變?yōu)榱藘砂灼臁?p> 皇太極時期的兩白旗實際上就是奴兒哈赤時期的兩黃旗人馬,只換衣服不換人,因此兩白旗的實力在八旗中依舊強勁。
崇禎十六年,皇太極死后兩個月,多爾袞又仗著自己的權勢乘機收了親弟弟多鐸的正白旗十五個牛錄。
滿清八旗內部的變遷實際上是滿清高層政治博弈的產物,不過無論如何變遷,朱琳澤此時也都不敢小覷八旗中的任何一旗。
畢竟就算是默認吊車尾的鑲藍旗也能打的明軍滿地找牙。
隨著滿洲兵的大軍壓境,朱琳澤的最后一批哨騎也全都收攏回了衡水城。
這些哨騎給朱琳澤帶來了一個好消息,那便是目前暫時只發(fā)現這一支清兵南下,尚未發(fā)現其他的清軍南下。
也就是說,在短時間內他只需要面對正白旗的兩千多名八旗兵。
不多時,只見北方煙塵滾滾,通過望遠鏡的觀察只見兩千余名八旗兵馬踏飛塵而來,聲勢浩大。
這些八旗兵一人雙馬,甚至是三馬,這讓朱琳澤非常羨慕,他麾下的騎兵除了軍官能做到一人雙馬之外,士卒皆是一人一馬,而且他的馬還沒有八旗兵的馬好。
雖然只有兩千多八旗兵,但馬匹的數量竟然高達五六千匹,場面蔚為壯觀。
八旗兵步騎在城北肅然列陣,軍陣之中散發(fā)出一股攝人心魄的肅殺之氣。
遠遠望之,便知對方是一支強軍。
真正的對手終于來了,這是朱琳澤來到這個時空以來,在陸地上所遇到的第一個勁敵!
他為了這一天準備了兩年。
望著八旗兵步騎嚴整肅殺的軍陣,朱琳澤的內心既緊張,又興奮。
“這么多韃子兵啊?!备呓芡似毂婈囙?。
慶幸的是他們在城內,有堅固的城墻作為依仗,要是在野外,估計他的那些家丁也要被這陣勢給嚇的跑路。
馮雙禮亦是一臉駭然,為自己魯莽的行為感到后悔,如果不是因為他貪功冒進,閩王軍也不至于被八旗兵困在衡水城內。
八旗兵不僅善于野戰(zhàn),這些年他們也積累下了不少攻城拔寨的經驗,亦精于攻城。要是閩王不帶主力前來衡水救援,以卓化禹一營不帶炮的輕步兵,勢必很難守住衡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