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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家的國旗

第四章 雪上加霜

二舅家的國旗 起早一點 1888 2021-05-23 22:48:05

  一家子從醫(yī)院回到家,院子已經(jīng)不成樣子,枯葉和雜草堆滿角落,一只耗子從窗戶底下一溜煙跑進了廚房,鉆進柴火垛里沒了蹤影。

  回到自家地方去吧,家主人回來了。二舅的聲音傳遍了每個角落,表明一家之主的態(tài)度。

  整整收拾了兩天,二舅發(fā)現(xiàn)不要的東西太多,扔出去舊物件堆成了一座小山。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二舅一把火點燃了“小山”,燒掉了過去,迎接未來。

  一縷炊煙從煙筒冒了出來,二舅家終于有了煙火味。

  深夜,雨滴打在屋檐上嘩嘩響。二舅睡不著,披件外套坐在床上翻看賬本。

  怎么還?拿什么還?賬本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在二舅腦子里揮之不去,該死的蟲子在窗外叫的還特別歡,躺下去,腦袋嗡嗡地響。

  又是一夜無眠。

  一早,二舅穿了雨鞋出了門,回來第一次到自家田里看看。

  一季沒種莊稼,田里果然是新模樣,齊腰高的雜草,綠油油地,不規(guī)整的分布在田間。去年沒有收完的麥草在水里浸泡變成了黑色。雨水過后的田頭,冒出水花,順著水溝流進水渠。水深的地方幾只龍蝦爬在草堆上吐著泡泡。

  咦......老天爺幫忙,中午多了一道好菜。二舅脫了雨鞋跑了下去。

  二舅這幾天啥事沒干,天天在田里和院子里“閑逛”。

  生存和賺錢,一起抓。

  農(nóng)藥,化肥,種子......豬,鵝,雞......都要搞起來。

  二舅時刻謀劃著未來。

  到成家村找老陳頭,是下午決定的。天剛入黑,二舅敲開老陳頭家的門。

  老陳頭家里有錢,方圓百里都曉得。去他家借錢一準借到,窮富不問。從來不怕收不回賬。

  關鍵老陳頭“聲譽”擺在那,據(jù)傳聞,鎮(zhèn)上一個“地頭蛇”,想賴老陳頭的賬,一夜之間活生生地大腿沒了。是不是他做的,大家互傳猜疑,分辨出真假?!暗仡^蛇”一條腿沒了,實打實的錯不了。

  一分利息,借多少不管。老陳頭有實力,氣派足。

  “老陳頭”其實不是老頭,中年人,身材魁梧,最明顯的地方后背和前胸都有幾處刀疤。

  二舅本來不想借多,算算化錢的地方太多,腳進人家大門口的時候,臨時決定多借了一些。

  肥料和種子下了地,二舅差不多放下心,一年的吃喝起碼有了保證。

  自己跑了幾次磚廠,為了省錢,一車一車用板車往回拉。再用泥巴搗成漿,半月時間二舅在自家院子壘了兩座雞舍。

  養(yǎng)雞比較穩(wěn)妥,二舅盤算過,順利的話,一年盈利不少呢。

  幾百只雞苗不好買,打聽幾個中間人,從市里人家用摩托車分了兩次運了過來。路上死了十幾只。

  日子不緊不慢的過著,雞苗逐漸成了雞仔,一只只吃飽了滿院子跑。二舅整天瞅著雞仔一天天長大,心里面寬松了不少,日子有了盼頭。

  每年九月份左右,在金燦燦地稻子鋪滿農(nóng)田的時候,臺風和往年一樣,夾雜著大雨在村子里吹了一夜。幾次雞舍的雞仔發(fā)出刺耳的鳴叫,二舅一連起來幾次,打開探燈一只一只查看。

  從來沒有的情況,二舅心神不定。

  天剛放亮,村子的人開始下田查看情況。

  這是誰家的哦,一塊田的稻子全倒了!

  哎,我家也倒了。

  田埂上的村民,低聲嘆氣。

  二舅一夜未睡,臺風剛停,打著燈下田溜了一趟,老天爺幫忙,一塊田都沒倒。

  早飯剛端到手,二舅發(fā)現(xiàn)雞仔不正常,沒有幾只在院子里蹦跳,一個個躲在角落縮著腦殼打顫。

  雞瘟!二舅瘋了似的跑到鎮(zhèn)上,獸醫(yī)站里面的人說,已經(jīng)沒有藥,幾天前賣完了。

  已經(jīng)遲了,疫情早就開始,現(xiàn)在打晚了。獸醫(yī)站工作人員最后對二舅說。

  二舅不信,買張車票進了城。

  從城里買回藥已經(jīng)下午,一只只打下去,二舅一直忙到天黑,一整天,一粒飯一滴水沒有到嘴邊。

  夜里二舅沒有離開雞舍半步,打著燈,來來回回一只一只看。

  雞舍的過道一夜之間踩出一寸深的腳印。

  黎明前的天空,死一般寂靜。

  雞舍里一只雞都沒有出來。

  完了......

  二舅像一塊木頭動也不動。

  想哭哭不出來。二舅吞下一口茶對我說,那時候我已經(jīng)傻掉了。

  金秋十月,田里的稻子開始收割。

  二舅已經(jīng)把死雞推到村外的荒地深埋了。院子里噴了藥,撒了一袋石灰粉。

  好幾車呢,想想都心疼。二舅彎腰割下一把稻子。明年吧,說不定能成。

  今年賣了稻子,攢點錢。明年小心一點,興許能成。二舅憧憬著未來。

  二舅家有好幾畝地,一忙起來,什么也忘記了。

  一堆堆稻子靜靜躺在谷場中央,等著明天再曬一個太陽就可以拉回家入倉。二舅這幾天累壞了身子,渾身酸痛。

  遠處來了一個人,二舅一時沒看出來,是老陳頭,到了跟前二舅心里咯噔一下。

  欠債還錢,來要賬的。二舅沒等老陳頭開口,急忙陪上笑臉說,再緩緩。

  難啊......老陳頭脫出長長聲調(diào)。本來可以緩緩,可聽說雞場敗了。

  二舅一時無語。剛張嘴想說些什么。

  打住,陳老頭揮了揮手,不是不相信你,雞場敗了,拿什么還?幾畝地糧食只夠還利息的。

  看看吧,你算一下,是不是這樣?老陳頭遞給二舅一張紙頭。

  不是不相信你,我也在擔風險。老陳頭繼續(xù)說,明天是把稻子換了錢還我,還是直接拉稻子。

  二舅癱坐在地上,這不是真的。

  一年瞎忙?。?p>  二舅徹底蔫了。

  接下來幾年二舅的眼睛里失去了光彩,看什么都是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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