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是她？一見即知

　　明月樓的膳食，那自然是從一文錢吃飽到百金堆上桌，盡數(shù)皆有。

　　而眼下面前這一桌，自是屬后者。

　　跪坐于榻上，虞楚一微微垂眸，纖長的睫毛也隨著她眼珠轉(zhuǎn)動而輕顫，又恍似兩把在扇風(fēng)的小扇子。

　　聞人朝就在對面，長桌相隔，其實(shí)也不過一臂之距。

　　他看著她，眉目間是清淺的笑意。燭火明亮，半開的窗子不時的將夜晚的風(fēng)送進(jìn)來，吹得這一桌美食香氣裊裊。

　　房門已經(jīng)關(guān)上了，不為別的，只是虞楚一摘了斗笠，還是關(guān)上了更妥帖些。

　　聞人朝那話也不是說說而已，他的確認(rèn)為，她出入時遮面較好。

　　“在下也不知虞姑娘偏好，這些是明月樓的招牌，又并非大魚大肉腥膩之物。又不知虞姑娘是否飲酒，這一壺是流霞?！甭勅顺曇糨p，因著輕，聽著極具磁性。

　　“流霞？愁人坐狹邪，喜得送流霞。流霞乃仙人所飲，喝一口，數(shù)日不餓?！庇莩豢粗羌t彤彤的酒壺，單這酒壺，就價值連城。

　　“虞姑娘所知甚廣?！甭勅顺p輕頷首，雖是任何東西都有一個出處，但也未必能夠?qū)⑺惺挛锏某鎏幎加浽谛睦?。這一點(diǎn)來說，他認(rèn)為面前這個姑娘的所知的確是非常多，超乎想象的那種多。

　　“聞人公子無需這般客氣，與我相熟之人，都喚我阿一。聞人公子若不介意，也喚阿一吧。”抬眼看他，虞楚一眉眼略彎，因著笑意染眼眸，她的明媚也跟著鮮活起來。

　　“阿一?！甭勅顺瘑玖艘宦?，在得到虞楚一略一歪頭的回應(yīng)后，他便笑著執(zhí)起酒壺，倒酒。

　　燭火雖明亮，但總是不比日光。光線顯得幾分幽幽，那二人所在，更是盡顯旖旎。

　　流霞的確是好酒，這一壺，不少錢。

　　“白柳山莊一向不與人來往，所在之地也極為僻靜。但凡出了門，想在四周見到個活人都很難。江湖人最喜歡聚集的地方，是崖州。聞人公子去過崖州嗎？”閑聊著，虞楚一單手捏著小巧的酒杯，一邊問道。

　　“去過。的確是江湖人愛去的地方，畢竟，在幕盟主執(zhí)掌盟主令之前，江湖但凡有大事，都會在崖州聚義。”可以說，那地兒之前是個江湖人開會的地方。但，之后幕天承掌了盟主令，再聚義，則在幕府了。

　　“崖州，江波城，這齊州，還有青州?？v觀江湖上的世家所在之地，都異常繁華。白柳山莊可遁世，也無人關(guān)注。但，世家須得一直在，不然這江湖也就不是江湖了?！笨偟膩碚f，世家所帶動的各地經(jīng)濟(jì)，不是尋常門派可比的。

　　不似少林寺還有松霧門這種幾百年的門派，那是有根基，且，與皇室還有各地富商密不可分。

　　“阿一這種說法，也有道理。不過，白柳山莊可不似阿一所言的那般可有可無。白柳山莊重出江湖，可說整個江湖都極為震撼，想一探究竟之心鼎盛。只不過，太難探了，別說想知道主人是誰，想去白柳山莊的周遭轉(zhuǎn)悠一圈兒，都極難?！边@是真的，他也曾好奇過。派人去打探，但是被困在了白柳山莊外的迷陣?yán)?。雖最后沒有生命危險，可怎么進(jìn)去就怎么出來的，啥也沒看到。

　　虞楚一輕笑，白柳山莊外的迷陣，那也是虞卿卿花錢從原主人的后人那兒買來的，的確是精妙啊。但凡關(guān)閉，鳥兒都飛不進(jìn)去。

　　倆人正說著，忽然的，旁邊原本半開的窗子忽的發(fā)出叮的一聲。什么東西扎了進(jìn)去，勾住窗框，再那么往后一扯，窗子立即大敞四開。

　　事發(fā)突然，再加上條件反射，兩人均朝著那邊看過去。

　　兩個人的臉，暴露在敞開的窗口。這窗子下是長街，而長街斜對側(cè)，是一家茶樓。

　　那茶樓二樓的某扇窗子開了一角，一人白衫露了半角。

　　他的視線直指斜對面的明月樓，那敞開的窗口，露出的那張臉，讓他眼眸緊縮。

　　一手落在窗臺上，他略前傾，一時間居然有些懷疑自己是否眼花看錯了。

　　想要看的再仔細(xì)些，可那窗后的人已離了原位，看不見了。

　　緩緩地呼吸，云止的臉色可不只是不好，是極差。

　　竇天珠？

　　像竇天珠，但，又不像。

　　略一思索這白柳山莊姓虞的所做，言談舉止，也的確不是竇天珠所有。她就是個傻子，長了一顆頭，純粹為了落個全乎人罷了。

　　俊美的眉目間皆是冷色，甩手關(guān)了窗子，下一刻，一個瘦猴似得人從門外進(jìn)來了。

　　“公子，可看清楚了？您這一天下來讓小的做了多少事兒，小的這兩條腿兒都折了。”來人正是那在朱家的登徒子，白日里攻擊虞楚一的家伙。、

　　只不過眼下，他又換了一張面皮，也不知是真是假。

　　“白柳山莊?！毙碜拢蹟[也隨之飛揚(yáng)。

　　“公子，您可別真的跟白柳山莊成仇。這么說吧，據(jù)小的所知，他們心胸可狹隘了。這些年來在江湖上但凡說過他們壞話的，后續(xù)都遭了難。這事兒就是他們干的，雖然小的沒證據(jù)?！焙汲丶兇庾约和普?，但……這推論歪打正著，還真對。

　　“聽說，白柳山莊有世上難尋的神藥。這要人起死回生的，有沒有??？”云止眸子一轉(zhuǎn)，華彩只浮于面。其下，卻是森冷無邊。

　　杭池抬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胡扯，這世上就沒這種藥。真有此等神藥，怎么沒見他們白柳山莊的人有活過幾百歲的？”

　　“是真是假，須得眼見為實(shí)?！毙揲L白皙的指落在桌子上，隨著話落，他也輕輕地敲了一下。

　　杭池看著他，知道他這是又有主意了。

　　當(dāng)然了，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兒，他這主子本就是個一天能冒出十個八個損主意的人。俗稱，滿肚子壞水兒。

　　“送拜帖，我要找一個東西，找不著，就請她白柳山莊幫忙?！痹捖洌托α?。到底是不是竇天珠，一見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