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龍仙無法,孫秀榮說的讓他無法反駁,他不禁暗自惱怒:“這小子真是有福氣,南弓部雖然是個小部,不過其酋長卻是一個年輕女人,更過分的是這女人還是交河公主的義女,這契丹狗賊后代平白娶了一個郡主,自己也堂而皇之成了郡馬,你說可氣不可氣!”
“但這廝是都督,還是郡馬,無論官職品級還是尊貴上都不是我能攀得上的,也罷,眼下只得忍一忍”
便問道:“郡馬準備在這里盤桓幾日?”
孫秀榮笑道:“本督見這里山清水秀,準備多住幾日,正巧南弓部的首領(lǐng)薩哈連十分好客,恐怕十日后才能走”
此時薩哈連正好在孫秀榮的身邊,劉龍仙不敢對孫秀榮怎么樣,只得狠狠地瞪了薩哈連一眼。
孫秀榮繼續(xù)說道:“守捉使,聽說你武藝高強,而我也是于闐、疏勒兩鎮(zhèn)跳蕩營的頭名,按說你我是不容易相見的,可巧今日竟相見了,不如切磋一番,如何?”
劉龍仙聽了此話倒是十分高興,在他看來,什么跳蕩營的少年,武藝高倒是真的,不過都是些沒有上過戰(zhàn)場、沒有殺過人的娃娃,沒見過真章,北庭跳蕩營的頭名他也見識過,那人倒是身高力大,武藝也十分精熟,不過按照他的估計,他能夠在二十個回合拿下他。
而龜茲鎮(zhèn)的頭名馬璘他也見過,先給蓋嘉運擔任外行官,蓋嘉運走后轉(zhuǎn)給程千里擔任外行官,曾帶人來到西林守捉巡視,劉龍仙曾與他交過手,雙方倒是不勝不負,不過劉龍仙認為自己當時看在程千里的面子上謙讓了,若是全力以赴的話,馬璘在他手下走不過五十回合。
“跳蕩營出身的少年多半心高氣傲,我只要答應(yīng)他,然后贏了他,他在氣惱之下多半會立即離開,那時再慢慢找薩哈連算賬,原本只想娶他的妹妹的,他既然跟孫秀榮勾搭在一起,明顯是瞧不起我,將他殺了,然后將其財物、妻妾全部擄走,以泄我心頭之恨!”
“好”,劉龍仙面上也露出了笑意,“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眼下,孫秀榮的少年兵以及薩哈連的親衛(wèi)雖然將劉龍仙的一百騎圍在中間,但孫秀榮與劉龍仙的距離還有大約十五丈左右,足夠兩人交戰(zhàn)。
孫秀榮想到與劉龍仙交戰(zhàn)自然是有考慮的。
邊令誠回來后,并沒有向他索要桃花石,就在邊令誠不在的那半年,孫秀榮明顯感覺到體力、敏銳度、力量又有增強,他不知道是不是桃花石的作用,抑或是自己在年紀逐漸增大后身體的自然反應(yīng)。
在那半年,他與曾經(jīng)在長安武庫司弓弩所制作過弓弩的府兵一起制作了一具能夠在馬上使用的騎兵弩,還是單弓弩,不過只有一石力,長度只有一尺半,在馬上單手拉著就能上弦,最為關(guān)鍵的是,對卡住弩弦的牙機進行了改裝,弩弦卡在牙機處時,若是沒有扣動懸刀(弩的扳機),弓弦將會固定在牙機上,當扣動扳機時,牙機同時松動,弩箭激射而出。
當然了,在扣動懸刀之前,需要先在牙機附近撥動一個小裝置,否則,若是不小心扣動了懸刀豈不是要誤傷同僚?
這樣的一石力單弓弩只做了十具,孫秀榮自己就有一具。
在他的心目中,這樣的弓弩才是白孝德“雙鐵槍”,馬璘“流星錘”等輔助武器的完美替代者,只要訓練充分,完全能夠起到后世短銃對于騎兵的作用。
在這個時代,能夠熟練開動一石力角弓者無一不是身強力壯之士,射程也超過一百米,將他用在騎兵上至少在現(xiàn)在看來很少有人用過,不過孫秀榮倒是很有信心將其發(fā)揮到極致。
劉龍仙這廝既然在今后的安史之亂中大顯身手,肯定是有兩下子,他年近三十,正是一個男人在氣力、敏銳上的巔峰時刻,而孫秀榮作為心懷大志者,雖然他在虎槍上的造詣也是登峰造極了,但與劉龍仙進行馬上拼死近戰(zhàn)他是不愿意的。
“噠噠噠……”
劉龍仙也見到了孫秀榮身上的那具短弩,作為一位出身于民間,無論是打架還是正式戰(zhàn)斗經(jīng)驗都十分豐富的近戰(zhàn)高手,他是不會忽略任何可能發(fā)生的意外的,在他看來,如果孫秀榮拿起短弩射向自己,自己肯定有充分的時間將身后的三石力強弓取下并在對面上好弦之前射出一箭的。
只見那具短弩掛在孫秀榮的左側(cè),此時雙方都在策馬向后跑以便在最遠的距離發(fā)起沖刺。
半晌,雙方都轉(zhuǎn)過身來了!
雙方相差仿佛,都是一手拿著韁繩,一手握著長桿兵器,劉龍仙的狼牙棒自然不是純鐵的,那樣的東西太重了,而是在木頭上插著密密麻麻的鐵釘罷了,狼牙棒的最前端還有大約半尺的矛頭,這樣的武器既能砸擊,還能刺擊,一旦砸中敵人,一下就會出現(xiàn)多個血洞,若是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頭部,無論是頭頂還是面部,就算有大羅神仙也救不回來了。
故此,這樣的兵器與其說馬上利器,倒不如說威懾力遠大于真正的戰(zhàn)斗力。
但劉龍仙是少數(shù)將威懾力、戰(zhàn)斗力很好地統(tǒng)一起來的武將。
在營州時,死在他手下的高麗人、契丹人、奚人、漢人不在少數(shù),人送他一個外號“仙不救”,也就是說被劉龍仙的狼牙棒擊傷后神仙也是搖頭嘆息,無法救活了。
劉龍仙平時命令牙兵將狼牙棒上的鐵釘磨得晶亮,就是為了震懾敵人,不過對面的孫秀榮似乎并不在乎,他的虎槍槍刃同樣晶亮鋒利,鋒刃末端斜伸出來的倒鉤同樣閃著寒光。
五丈!
到了這個距離,若是放在以往,雙方的戰(zhàn)意將達到最高,接下來的一擊將是石破天驚!
但此時孫秀榮卻用左手將身側(cè)的那具短弩舉了起來!
“怎么會……”
劉龍仙大驚,剛才,那具短弩一直在他眼眸中沒有離開,并沒有見到他拉弦搭箭啊?!
“咻……”
早就上好的箭枝奪弦而出,此時由于雙方的擁躉都屏住了呼吸,弩弦恢復(fù)原狀發(fā)出的“嘣嘣”聲,以及弩箭劃破空中的輕嘯聲都清晰可見。
射出這一箭后,孫秀榮用右腳馬靴上的倒刺狠狠刺了一下火龍駒,同時雙腿夾緊,火龍駒吃痛之下猛地向前疾馳!
區(qū)區(qū)五丈的距離,還是一把短弩,若是在這個距離上孫秀榮還讓敵人有躲避的機會,他也不會奪得跳蕩營的第一名了,弩箭正中劉龍仙的胸口!
前面說過,為了不讓自己的“迎親”活動顯得不那么突兀,劉龍仙抵近弓月部薩哈連大帳附近后換上了一件文官袍服,但生性謹慎的他還是在袍服里加了一件制作得極為輕巧、便利的鎖子甲,一件半身鎖子甲。
但在如此近的距離上,就算有鎖子甲也于事無補,弩箭的錐形箭頭擊破了鎖子甲細小的鐵環(huán)并深入到身體里。
“??!”
劇烈的疼痛讓劉龍仙生平第一次大喊起來,并讓他幾乎握不住十二斤重的狼牙棒!
劇烈的疼痛讓他的大腦也產(chǎn)生了強烈的暈眩,而此時,一道寒光陡然出現(xiàn)在他面前,當他意識到這是對方兵刃反射出來的光芒時,一切都晚了。
孫秀榮長一尺、寬一寸、帶有一道明顯血槽的虎槍鋒刃已經(jīng)切入了劉龍仙因為疼痛青筋直冒的粗壯的脖子,然后隨著馬匹的帶動,一枚大好頭顱被完美地切了下來!
“嘶……”
孫秀榮再次扭轉(zhuǎn)了馬頭,這時,他已經(jīng)用鋒刃刺入到了劉龍仙頭顱的喉管里,他一邊往回疾馳,一邊大聲喊著什么。
“咻……”
兩百少年兵手中的兩石力單弓弩開始拋射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電光火石間,等孫秀榮再次回到大隊里里時,對面的劉龍仙手下這時才醒悟過來,不過彼等在弩箭的打擊下已經(jīng)有些慌亂了,孫秀榮對著身邊的薩哈連吼道:“還在等什么!??!”
薩哈連面色一白,最終還是帶著自己的三百精銳騎兵沖了上去。
而耿思都的少年兵此時已經(jīng)將單弓弩收了回去,每人手里一根騎槍,在四周嚴陣以待。
劉龍仙的這一百名手下果然驍勇,在短暫的慌亂后立即恢復(fù)了常態(tài),在剛才那一撥箭雨后他們能夠戰(zhàn)斗的只剩下五十左右,但依舊與薩哈連的精銳騎兵斗了個旗鼓相當。
孫秀榮轉(zhuǎn)身看著面色發(fā)白的李繼勛,“李郎,能否上前一戰(zhàn)?”
李繼勛被眼前這一幕嚇壞了,孫秀榮驍勇他自然知曉,但擊殺友軍,還是一個堂堂的守捉使是他沒有想到的,雖然劉龍仙聲名狼藉,但畢竟是大唐在冊的守捉使啊。
雖然不知曉孫秀榮打的是什么主意,但眼下已經(jīng)明白了,他只能二選一,要么策馬沖上去協(xié)助薩哈連擊殺劉龍仙親兵,要不被孫秀榮處死。
最終,他一咬牙帶著少年兵沖了上去。
少年兵的加入,讓場中的局勢陡然一變。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一場廝殺終于結(jié)束了。
劉龍仙一百親兵全部被殺,薩哈連這邊損了了約莫一百騎才達到這個戰(zhàn)果,孫秀榮少年兵倒是只有幾個輕傷。
見到這一幕,孫秀榮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精銳唐軍的戰(zhàn)斗力還真是可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