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人這么多,怎的就偏認準了他家公子?
劍南心想。
難不成她知道公子身份?
不可能啊,他和公子從桃花山溜出來,誰也不知道的啊?
文景淮正在打盹,聽見聲音抬頭問,“怎么了?”
小姑娘表明來意。
他的聲音如霜,仔細的打量眼前的小姑娘,“我只是一個乞丐兒,怎么幫你?”
對一個小姑娘都滿懷戒備著實不該,只是他的身份又不能不滿懷戒備。畢竟這世上人心叵測。
見的多了,也就不敢再隨意輕信他人。
“你跟我來。”少女自然的牽著文二公子的袖子。
那自然的動作,仿佛就像是本該如此。
而這世上只有一個人牽過他的袖子,便是他的表妹珍珍,那都是遙遠的孩提時代的事情了。而珍珍都失蹤七年之久了。
“咳......”文二公子輕輕咳了兩聲。
在齊國,劍南還沒有見過女孩子直接拉扯衣袖的。
少女沒注意,往前跑去。
這一跑竟將這破破爛爛的乞丐服的半只袖子扯下來了。
劍南睜大眼睛,昨日這小姑娘就緊緊盯著自家公子看,現(xiàn)在竟拉著公子衣袖。
公子的袖子給扯下來了?公子被輕薄了?
不該,他怎么能想到輕薄兩個字呢。年前陪公子下山,公子不過是幫小姑娘撿起香囊,小姑娘就鬧著以身相許。嚇得公子再不敢亂撿東西了。
公子是生的俊俏了些......
劍南搖搖頭,世風日下啊!
現(xiàn)在的小姑娘已經(jīng)直接動手了呀。
公子竟沒有惱,只是利落的用破爛的袖子把原本藏在袖子里的雙魚玉佩包好了,不使人瞧出。
少女捂著臉,看著文二公子潔白的手臂,臉上一紅,“對不??!對不?。 ?p> 都聞楚國民風彪悍,昨日這姑娘見了他家公子便目不轉(zhuǎn)睛,今日就直接動手扯衣服。劍南又搖搖頭,果真世風日下。
文二公子微微蹙眉,“你先回去,我稍后就到?!?p> 少女離開,劍南連忙給他家公子更衣,文二公子把袖子包裹的雙魚玉佩拿出來,收進里衣。
文二公子勾起嘴角,他可不信什么巧合。
他身份特殊,這些年更是經(jīng)歷頗多,便也變得多疑敏感起來,心想是不是他這些日子尋找鐘家,已經(jīng)打草驚蛇,暴露身份了。
劍南道,“這姑娘行為荒誕,公子還要去幫她嗎?”
文二公子只道,“若不去,怎知這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再者,若是小姑娘真有什么麻煩呢?
于是文二公子走進破屋。
少女見他來了,著急道,“我姐姐染上風寒,你幫我看著一下,不要讓旁的乞丐欺負了她。他們管你叫老大,你一定有本事的。”
小姑娘的話說的很真誠,眸子里帶著淚。
劍南見著福珠發(fā)熱了,“她染上了瘟疫,該把她送到東邊的營地里?!?p> 珍珠看了看他,“我姐姐只是風寒,不是瘟疫。”
文景淮伸手在福珠額頭上探了一下,確定道,“她發(fā)熱了?!?p> 少女有些著急,“我確定真的只是風寒,昨日下雨,姐姐受涼了。之前還是好好的?!?p> 少女眼里只有她的姐姐,顯然并不知什么雙魚玉佩。自文二公子進屋以來,少女的目光都是圍著她的姐姐的。
也許他想多了,眼前的女孩子只是為她姐姐而著急,而不是探測他身份。
文景淮遲遲沒有表態(tài),少女看向院外跟來的張三、李四、王五,“我能讓你們今晚吃上魚,你們幫我照顧姐姐。別讓人欺負了我姐姐!”
她必須去尋藥,讓姐姐退燒。
張三、李四、王五已經(jīng)都探著頭出來。“當真?”
李四道,“你在哪里抓的魚?帶我一起去吧?”
珍珠道,“你們幫我照顧姐姐。我姐姐需要人照顧。”
珍珠又問,“告訴我哪里有大夫?”
王五直白的點出來,“城西街上就有,但是他的藥賣的貴,你有錢嗎?”
錢?
她沒有錢。
衣裳是破破爛爛的,首飾也沒有,全身上下,沒有一樣值錢的東西。福珠姐姐的包袱里也什么值錢的東西都沒有。
誰有錢呢?
乞丐模樣的文二少爺?
她剛把文二公子的衣裳撕破了,現(xiàn)在找文二公子要錢,按照她對文二公子的了解,文二公子才不會理她呢!
誰知道文二少爺經(jīng)歷了什么呢?
少女腦子一轉(zhuǎn),遠慈庵里的那個鄉(xiāng)紳有錢。
她的妻子剛剛生產(chǎn),也許需要魚湯呢?
于是珍珠揣著兩條新鮮的鯽魚就跑到遠慈庵門口。
“咚咚咚”三聲門響,有人開門。
誰也不能把這個少女和那日在門前爬行的臟兮兮的女孩子扯上關(guān)系。
“我找張鄉(xiāng)紳?!?p> 乳娘彭氏正在給張鄉(xiāng)紳未曾滿月的孩子喂奶。
這亂世里找點有營養(yǎng)的東西也真難呢?
張鄉(xiāng)紳的妻子推開地瓜粥,又是地瓜,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她怎么能忍受一日又一日的地瓜粥?便又開始了數(shù)落張鄉(xiāng)紳。
“原以為跟了你衣食無憂,現(xiàn)下卻連吃的都沒有?!?p> “你再忍忍,等出了月子,咱們就動身去郁州?!睆堗l(xiāng)紳安慰道,“現(xiàn)下留在這,還不是怕你路上受了風?!?p> 有人帶信道,“張鄉(xiāng)紳,外頭有個姑娘找。”
張鄉(xiāng)紳的妻子伸手便拿了一個方枕朝他擲去,“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惹些風流債!”
張鄉(xiāng)紳素來是風流成性的模樣。
報信那人連忙改口,“是個小姑娘。十一二歲的樣子?!?p> 張鄉(xiāng)紳的妻子坐起身來,“說!這是你什么時候惹下的風流債?這么小的孩子你也下的了手?”
張鄉(xiāng)紳一臉委屈,從前他是仗著家中有些銀錢,四處沾花惹草,但現(xiàn)下是戰(zhàn)亂,他怎么可能去沾惹誰,何況對方還是個年紀這么小的女孩子!
張鄉(xiāng)紳立刻,“走!去看看!”
可不是有誰訛上他了?
張鄉(xiāng)紳的妻子也從床上坐起來,冷哼一聲,“我也倒是去瞧瞧!”
兩人見著少女拎著兩條活魚。
少女眨著眼睛,小心問道,“可以用這兩條魚換一點錢嗎?”
“為了這個?”張鄉(xiāng)紳松了一口氣。
張鄉(xiāng)紳的妻子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們要魚的?”
珍珠答道,“昨日下雨,張鄉(xiāng)紳說起,他的妻子剛生產(chǎn),孩子還小呢。所以我想著是不是需要魚,補一補身子?!?p> 兩人吃驚,“你是昨天那個……”
“在雨里爬的孩子?”
兩人長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