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說》34. 他殺死了我的媽媽……
是夜，從公司下班，腦子還是很興奮，一個人到酒吧喝了一杯，算了休息一陣，便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下了出租車，才付完車錢，隱約傳來呼救聲：
“救命啊！救命??！”
那聲音好似從馬路對面?zhèn)鱽恚鳛橐晃荒凶訚h，聽到有人呼救，哪怕真的手無縛雞之力，上前一探究竟，悄悄報個警，還是義不容辭的。
馬路對面有個弄堂，那里是一片即將拆遷的老式公寓，開發(fā)商的挖掘機已經進場。
那里的居民所剩無幾，零星亮著的燈火，亦或者是晾曬在外的衣物，總會令人不由聯想到“釘子戶”這個特有的名詞。
廢墟里雜亂無章，有流氓在那里對單身女子施暴，也不能排除這可能性。
尤其是，看多了女學生乘車，被人玷污后拋尸野外的慘案……總不免多想。
眼看著，天還未亮，被這呼救聲一響起，在酒吧凝聚起的睡意頓失，還是過馬路，去看看情況吧！
左右看看來回幾無車輛，忙跑過馬路，一路飛奔，呼救聲也越來越明顯，我左手抓緊手機，右手在路邊找了一塊碎磚，而后，就朝聲源跑去。
遠遠便看到，唯一的燈光從一樓洞開的大門鋪散開來，日光燈在漆黑的工地尤為光亮。像是無法抵御燈火誘惑的飛蛾，我不自覺撲向那屋子……
因著只關注燈光，沒注意腳下，被橫在路面的破石頭絆了一下，怕打草驚蛇，沒敢出聲，卻似乎聽到有只孤獨的蛐蛐在哀嚎，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空……
卻見一輪新月，正清清冷冷地掛在夜空，一動不動，像是一只閉上眼睛的眼瞼，睫毛落盡，再也無力睜開。
心跳不由加速，忍不住拿起手機，撥打了“110”，不是我愛管閑事兒，哪怕是家庭糾紛，找警察總不會錯。
對于兇殺案件，寧可錯報一千，也不可漏失一件。
而直覺告訴我，兇案尚未發(fā)生，或者……是即將發(fā)生！
我躡手躡腳地逼近房屋，隨即，聽到有小孩稚嫩的哭聲，抽抽搭搭，期期艾艾：
“你殺了她（他）……她（他）死了，你這是謀殺！嗚嗚！這是謀殺！我要控告你！嗚嗚……控告你！”
“哐當！”似乎是一只瓷碗之類的容器被砸破的聲音：
“臭小子！大晚上的不睡覺！嘰嘰歪歪亂叫喚！你是不是想死？”這男人惡狠狠地告誡，一聽就不是什么善類。
果斷報案，心潮澎湃地報了地址，電話號碼，姓名，具體情況……之后，我就開始豎著耳朵監(jiān)聽，隨時，準備挺身而出……
“你是兇手！你殺死了她……我要去警察局報案，去告你！”
“我叫你去告！我叫你去告……”話音未落，桌椅板凳之類的家具摔倒在地的聲響隨之而起……
“哎喲哇！救命?。⑷死?！救命?。∧闼餍砸矚⒘宋野?！我不活了！”那孩子性子剛烈，不是個聰明的主兒！這么耿直！不是找死，也是在討打！
“好！我成全你！”果不其然，男人回得很干脆。
直到監(jiān)聽到這兒，我也沒聽到警笛聲，也沒看到有車子路過，更別說警車停住了。
我發(fā)現，很多電視場景都是這樣的，警察似乎總是在兇案發(fā)生以后，才會趕到，屁股后面，還會跟著法醫(yī)。
哎！這時候，大概就需要見義勇為的英雄人物了吧？
不打算繼續(xù)躲在陰暗的角落看戲了，我得去扮演屬于我的角色……
一個箭步沖進屋子，看見慘白的日光燈下，一位頭發(fā)凌亂的男子赤紅著眼睛，正用衣架在不停地抽打著小孩的腿，手臂……
地上碎了一地的碗和餐盤，屋子堆放著若干大大小小的紙箱，還有東倒西歪的凳子，孩子在不停閃躲，不停掙扎，無奈男子似乎正處于盛怒之中，大手始終控制著他，不讓他跑……
貌似大人體罰小孩，我又仔細找了找地面，也沒發(fā)現有什么尸體，也沒看到有大量血跡……
血跡？！
對！我發(fā)現墻面上似乎濺了一塊較大的血跡，周圍還密布一圈小血滴，而血色殷紅，不似陳舊血液，應該是新鮮的……
難道這是失手？
這么一開小差，不小心踢到了地上的碎片，發(fā)出了聲響，盡管，我很想秒變成小老鼠，“呲溜”一下就竄出門去，這會兒180的個子不再令人引以為傲了，因為它讓我無處遁形。
父子倆同時停止了動作，父親停了手，孩子停了嚎叫……我似乎也被定住了，一定是孫悟空給我開了個玩笑！
男子索性走了過來，粗著嗓門問得相當不客氣：
“你跑我們家來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還想問自己呢？今天一杯酒下肚，就直接喝腦子里去了？？？
這時候，我聽到了關車門的聲音，沒有警笛，大概是怕擾民，警察很聰明，直接走了進來，敲敲門問道：
“我們接到報警，說這里有情況，誰是戶主？”
說實話，從沒覺得警察叔叔的光輝形象如此高大，就像踩著七彩云朵，從天而降一樣……
“是我！”男子雖有些狐疑，卻老實了不少，警察還沒走進來，孩子卻哭著喊道：
“警察叔叔，他殺死了我的媽媽……嗚嗚嗚……”
真的是兇殺？孩子一般不會說謊，而且，看情形，這孩子應該是男子的兒子……
“別哭，你慢慢說……”一警察聞言，一邊安慰孩子，一邊打開對錄音設備，另外一位，則拿起紙筆開始記錄……
“不是，警察同志，別聽小孩子瞎說！我沒殺人！”男子急得嘴唇發(fā)白，這是毀尸滅跡了？可墻頭還有血呢！怎么解釋呢？歐巴！
“他殺死了我的媽媽……嗚嗚……”一說到“媽媽”，孩子就淚流滿面，可見媽媽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警察同志，是這樣的，她媽媽在新房子里整理，有些晚了，就讓我趕回來陪他，明天我們準備搬家?？晌一貋恚及胍?2點多了，這孩子還沒睡，跟他養(yǎng)的那只鸚鵡還在活劇迷（胡亂玩耍的意思）……”
“姓名？”
“警察同志，我真沒殺人！小孩的鸚鵡名字叫‘媽媽’，是他媽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所以……”
“嗯嗯！我剛才一怒之下，摔死了他的鸚鵡……”
警察看看孩子，看看孩子他爸，又看看我……
我不知道該去？還是該留？我的心在顫抖……
抬眼看到那輪新月也在顫動，睡著的眼睛才會動，而今夜，我注定徹夜無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