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母親的剛毅
轉(zhuǎn)眼間李海鳳已經(jīng)懷孕8個多月了，這次懷孕她格外小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請有經(jīng)驗的接生婆看看是男是女，每次得出的結(jié)果都是“男孩”，她特別開心，每每給丈夫說懷的是個兒子都感到無別的自豪，丈夫索性什么活都不讓她干了，然她在家安心養(yǎng)胎。
9月中旬的一個早晨，喬老漢和14歲的大女兒、10歲二女兒吃完早飯去了地里鋤草，家里留有8歲三女兒、6歲的四女兒在家。小女兒招娣向來性格活潑，母親肚子已經(jīng)大的不方便走路了，任由兩個女兒在院子里嬉鬧，她咋搬了把椅子坐在堂屋門口，手里拿著一把蒲扇漫無目的的扇著，這是門口的大黃狗叫喚了幾聲，有人來了。
“大嬸子在家嗎？”
“冷先生，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您快坐”說著挺著大肚子要起身迎接貴賓。
“我來吧也沒啥大事，就是昨天見你的兩個女兒在學校教室外玩，我在教室里教書你家曉鶯和曉冉帶著招娣在地上寫著我教的字，寫的不錯，孩子有天賦，你家老大是大了點，上學趕不上趟了，可是其他孩子到了上學的年紀，讓孩子去上學吧，將來說不定有大出息，你們兩口子就跟著享福吧?！?p> “冷先生一個女娃子家讀書能有啥出息，以后不還是要嫁人?！憋@然李海鳳并沒有讓孩子讀書的打算。
“北魏花木蘭從小識文辨字，替父從軍立下赫赫戰(zhàn)績，名流千古；孫中山的愛人宋慶齡飽讀詩書，熱愛祖國，全國上下誰人不知......”冷先生越說越激動。
李海鳳聽不懂冷先生說的到底是啥意思，但她相信冷先生這么有文化的人說的肯定都是對的，她想孩子們應(yīng)該去上學。
“冷先生這事我還得和孩子他爹商量，孩子上學學費多少，這三個孩子上學得不少錢吧？”
“一個孩子上一年的學費是50元，你家三個孩子就是150元?！?p> “冷先生這三個孩子上學半年就這么多錢，也太多了，我們家情況你也是知道的，一年的收成也不過100元，再加上這么多人要吃飯拿不出這么多”李海鳳焦急的說。
“這個嗎，要不我回去和其他老師商量商量看能不能少拿點?！?p> “那行，冷先生您就給操心問問吧，您可真是個大好人”李海鳳還想說一些感激的話，可是詞窮的她也說不出什么，嘴里一直說著冷先生是個大號人。
心里想著：如今老大都14歲了，已經(jīng)錯過了上學的年紀，其他三個孩子到了上學的年紀，可不能再耽誤了，怎么和丈夫說這件事呢。
晌午丈夫和孩子們干完農(nóng)活回家吃晚飯，孩子們吃完飯都去午休了，飯桌上就留下李海鳳夫妻倆。
“孩子們也該上學了吧？”
“上學？女娃家上什么學，長大了早早嫁人才是正事”。
“鄰居家的娃都上學了，咱家一個娃都沒上，將來連個字都不識才嫁不出去嘞，冷先生說了，女孩子上學也能有大出息?！?p> “誰家女娃因為不識字嫁不出去了，我還沒聽說過不識字嫁不出去的道理，你生了男娃肯定砸鍋賣鐵也要讓他上學，女娃子上學，以后別提這事了?！?p> 大概是十月懷胎，每個孩子都是從娘身上掉下來的肉的緣故，母親對孩子的愛是最無私的，她見丈夫這么反對知道來軟的是達不到目的的，于是她決定絕食。
她一輩子都在順從丈夫，一輩子都在為這個家庭默默付出著，她羨慕其他孩子有學上可以學習文化，還有以這個最重要的原因是他長期受村民的嘲笑，嘲笑自己是個生不出來蛋的母雞，她勢必要生出個兒子來，但也要讓其他人知道他家女娃子也不賴，人活一口氣，爭的就是這口氣。她不禁想起了和丈夫的結(jié)合，純屬是一場被人笑話的談資。
當年17歲的她被父親當作了交換條件，成為年長2歲的哥哥娶媳婦的籌碼，在那個窮困潦倒的年代，窮人家娶媳婦是很難的，于是民間就流行這一種換親的說法。雙方家庭各自出一個女兒被對方家兒子娶回家，省了彩禮，省了各種禮節(jié)，母親去世早，父親拉扯大兩兒兩女不容易，于是就把倆閨女作為換親的籌碼為兩個兒子娶上了媳婦，換親來的媳婦是不受歡迎的，因為只有極其貧困的人家才去換親，是一種貧窮的象征和比別人家低賤，誰也不想承認自己比別人家窮，比別人家低賤。
到了晚上李海鳳沒有做晚飯飯，丈夫和兩個女兒農(nóng)忙完回家看到空蕩蕩的鍋里面沒有飯，瞬間怒氣沖到了門頭，去責備媳婦。
“咋沒做飯，我們累了一天了連口熱乎飯都吃不上了嗎？”
“吃吃吃，就知道吃，不讓孩子上學就沒飯吃！”
喬老漢見媳婦不服軟就沒再爭執(zhí)，他知道媳婦萬萬不會拿肚子里的兒子開玩笑的，他想既然媳婦不愿意做飯，那我就自己做。
喬老漢做好了飯，孩子都吃完去玩了，他把飯端到媳婦面前：“為了肚子里的兒子吃口吧，你不餓兒子還餓呢?！?p> “我不吃，餓死兒子就餓死吧，反正一輩子都會被人家瞧不起”
“誰瞧不起你了，咱這不是有兒子了嗎？”
“呸，你喬老漢是個啥樣的慫人我不知道嗎，祖上三輩子都是窮人，村里人都笑話你，孩子生個沒完，一窮窮一窩，人家冷先生就倆女兒咋就那么受人敬重，還不是人家有文化，孩子學個文化咋嘞。”
喬老漢爭吵的嗓門降低了，是呀冷先生不就是沒有兒子嗎，不就是因為他有文化村里人才敬重他的嗎，可是女娃子讀書將來能有啥出息。
“上學是要花很多錢嘞，四個娃都上學哪有真么多錢？”喬老漢想到了孩子們的學費再次爭辯道。
“冷先生說嘞他們老是商量商量給咱們少要學費，老大錯過了上學年齡，只能他們?nèi)齻€去上了。”
喬老漢聽了媳婦的話沉默不語，思忖了半天說到：“快把飯吃了，別餓著肚子里的兒子?！?p> 李海鳳知道丈夫不再反對女兒們上的事，于是把飯吃了。
孩子們?nèi)缭干蠈W了，冷先生給爭取到的是三個孩子拿兩個孩子的錢，喬老漢因為得了這樣大的便宜非常感激，經(jīng)常去給冷先生家送點東西，兩家人也越走越近。
10月底，李海鳳順利產(chǎn)下一個男嬰，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喬老漢這一年已經(jīng)40歲了，雖算不上老來得子，也算是一輩子如愿以償了，公公婆婆也開心極了，他們老喬家有后了，流水宴擺了三天三夜，村里的父老鄉(xiāng)親都來道喜，這次喬老漢有兒子了，他可以挺起腰板做人了，他再也不用覺得低人一等了，村里每年除夕去祭祖宗他也可以去了，是呀，以前他和媳婦在很多場合是不被歡迎的，他終于可以揚眉吐氣了。公公婆婆因為孫子的到來也特別高興，婆婆主動提出伺候兒媳坐月子，喬老漢也很少罵辦事不利的女兒們，一家人其樂融融，出現(xiàn)了從未有過的歡樂，喬老漢請冷先生為了兒子取名為喬家旺，將所有的希望寄托于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