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相親
“三小姐,三姨娘讓您請二小姐去正廳,擺飯了。”
巧兒在門外大聲說。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么,席柳拉上席月,先去外間入席。只見客廳一張大圓桌,滿滿當當擺了十來道熱騰騰的菜肴。
席月知道以三姨娘半個主子身份,平日養(yǎng)尊處優(yōu),不可能十幾道菜全做??瓷珴?,看賣相,大約只就近放在三人手邊的三、四道,方是三姨娘經(jīng)手。
她很乖巧地頻頻夾面前的菜往嘴里送,一邊吃,一邊贊嘆。味道確實不如大廚,難得的是有家常溫馨。安氏被她自然而然的行為哄得心花怒放,不停給她添湯加菜,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席月不出意外又吃撐了。
席柳在旁看兩人互動,帕子掩著嘴笑個不住。卻還故意裝著吃味:
“姨娘有了二姐姐這新人捧場,就不管我這舊人吃得好不好了!我也喜歡那道水晶煎餃,統(tǒng)共就幾個,結(jié)果您全夾二姐姐碗里了!”
安氏笑著白她一眼:“你二姐姐難得來,還是第一次嘗我手藝,三小姐怎好和你二姐姐爭?愛吃,我下次單獨弄給你吃。”
“聽到?jīng)]?”席月故意護著碗里的食:“三姨娘下次還要單獨弄給你吃,所以這次,我一個都不會讓你!”
安氏開懷大笑,席柳帕子甩了席月一下,也嗔著笑了。
吃完飯,席月又留著陪安氏說了會閑話,直到掌燈,方起身告辭。安氏拿了一大盒烤好的小酥餅硬塞給鈴兒拿著,又取了盞精致的小宮燈讓妝兒提著照路;席柳親自把人送到門口:
“二姐姐,謝謝你。我姨娘悶悶不樂好多天了......除了擔心我,還擔心父親,她身子一向又不好,我也不知道怎么該勸她。還好二姐姐今日來,把她哄得很開心。”
“擔心父親?”席月奇道:“擔心父親什么?”
席柳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啊......我忘了二姐姐磕破了頭,不記得這些了!就是、就是池城這些年,每年都會舉辦軍中大比,各家軍中有任職的都會參加。大哥棄文從武沒兩年;二哥那就是花拳繡腿;所以,幾乎每次都是父親親自下場的。”
“但上次池城被蕭家攻打,父親受傷未好,還要堅持出戰(zhàn),是以我姨娘很擔心他?!?p> “父親受了傷?什么傷?傷哪里了?”
席月皺眉:“怎么從沒聽你們提起過?”
席柳噎了一下,神情有些不自然:
“父親刻意瞞著的,怕傳揚出去,落入有心人耳里,又帶來池城的局勢動蕩。這個......還是他來我姨娘房里,我姨娘發(fā)現(xiàn),私下告訴我的。”
席月恍然??纯聪阉统龊苓h,忙說:“三妹,就送到這吧,我自己回去?!?p> 席柳笑笑,停住腳:“二姐姐,沒事常走動。我姨娘很喜歡你的。”
“好?!?p> 兩人分手,席月帶著鈴兒和妝兒,走出老遠,回頭還見席柳站在原地,巧兒掌著燈目送她。
鈴兒在旁,有些憂慮:“二小姐,明日相親,你不問三小姐和三姨娘拿個主意嗎?”
“她們自顧不暇......”席月嘆口氣:“我還是明天自己見機行事吧。好在父親和大哥也會到場,多多少少,余氏該有所顧忌......”
鈴兒緊鎖愁眉。妝兒提著燈籠,懵懵懂懂望她們。
席月一晚上沒睡好覺。
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不反對倫常??墒?,別說原主年方十五的小身板,在現(xiàn)代她也沒到法定結(jié)婚年齡啊!直接一步到位談婚論嫁,她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而這種恐懼,還不能向任何人傾述。
鈴兒、玲瓏擔心的是她所嫁非人,可她連嫁人這種事都感到不能接受。
難道,真要走到不得已的最后一步:脫離席家?
但將來怎么面對大哥席文?鈴兒和玲瓏又怎么辦?帶上一起流亡?
......她有那個能耐在亂世中護好自己和她們嗎?
車轱轆一轉(zhuǎn),她突然想起席柳所說軍中大比,席貴又有傷在身的事,腦子一個激靈:或許,她還能有別的路走?!
思來想去,什么時候睡著也不知道,直到鈴兒將她推醒:
“二小姐,夫人派人來了,讓您去前院?......您這怎么睡得枕頭都掉地上了?還好被子裹著,要不肯定受涼了......”
一面絮叨,一邊替她撿起枕頭,鋪床疊被。席月揉著亂糟糟的雞窩頭,頭有點昏。
玲瓏趕緊招呼欣兒選衣,芹兒打水,妝兒在梳妝臺上鋪開一溜首飾化妝品,幾個人同心協(xié)力,把席月拾綴出來。
席月無奈:“我就躲屏風后偷偷看一眼,打扮我做什么?”
欣兒,芹兒掩嘴竊笑,鈴兒沒好氣瞪她們一眼:“二小姐,就怕萬一呢?只能您瞧不上他們,可不能有機會讓他們瞧不上你。”
席月對著銅鏡,手指拂開玲瓏特意為她留垂下的長長劉海,勉強扯了扯嘴角:“你家二小姐......只怕全天下的男人都瞧不上她?!?p> 鈴兒等人彼此瞅瞅,都裝著沒聽到她這話。
梳洗打扮完畢,梅兒端上一盤點心讓席月吃兩塊墊墊。席月略微思索,沒帶妝兒,帶了鈴兒和玲瓏兩個,往前院來。
此刻前院大廳門外站了很多人,席貴、席文的隨侍全在。見到席月她們來,廣生咧咧嘴,沖她們丟了個眼色,手指指右側(cè)。席月會意,領(lǐng)著鈴兒、玲瓏,自右繞到廳后。果然那門半敞著,余氏身邊大丫鬟景兒恭候著。
景兒把她們悄悄帶進門,迎面一扇巨大屏風,將大廳隔出一角。里面擺了桌子、椅子,茶;但沒見到余氏和席燕。
席燕疑惑一下,顧不上多想,聽到屏風外傳來的說話聲,輕輕走了幾步,湊在屏風的鏤刻花紋縫隙處,向大廳張望:距離有些遠,只能看看人,聽不清人說話。
席貴高高坐在上首,席文坐在其左下手,他對面兩名青布衣男子,正自滿臉堆歡,點頭哈腰。
兩人皆是又干又黑又瘦,與莊戶人家無異;老的約莫五六十許,小的那個,少說也三十來歲了。鈴兒和玲瓏兩個,瞅過一眼,俱是面色陰沉下來。
席月注視那個三十來歲男人,隱隱綽綽熟悉感,令她感到莫名心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