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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牦牛的人

第033章 塵封已久的記憶

追牦牛的人 仁日天丶 2009 2021-07-11 17:00:00

  不久,唐超忠果然調(diào)到了縣里,雖然暫時沒有編制,但已是“高升”無疑了。

  林力將他本就不多的物什幫忙搬到鄉(xiāng)里的皮卡車前,努力地想要擠出一絲微笑,終未如愿。

  “到縣里了找我?!碧瞥倚χf。

  “嗯,少不了的。”林力點頭。

  車子已呼嘯而去。

  春節(jié)也在這時悄然逼近。

  第一次在異鄉(xiāng)過春節(jié),林力多少有些不適。

  這種無法用語言描述的鄉(xiāng)愁再起時,往往給人恍若隔世的錯覺。

  想起不久前回家的種種境遇,伴著煽情的《流浪的人在外想念你》憂傷的旋律,這個多愁善感的“大男孩”再次陷入了沉思。

  父親打來電話,“上次剛回來,過年就別回來了?!甭曇袈詭釢赣H跟著在一旁嘆息。

  “嗯,也回不去,要值班呢。”林力答。

  是誰說過:“如果父母依舊辛苦,那我們長大還有什么意義呢?”

  他記得高中時父母起早貪黑的身影,更清楚父親鮮為人知的故事。

  生活中,最幸福的事,莫過于甜蜜中摻雜著憂傷,困苦中夾雜著幸運。步入高中校門的那一刻,林力感覺這才是他第一次進(jìn)城,哦,原來城市是這個樣子。

  歲月就像汨羅河,左岸是楚國蒙昧的臣民,右岸是憂心忡忡的屈原,中間流淌的河水,是將要吞噬歲月的隱隱傷痛。

  沒有人完全屬于屈原,也沒有人全部屬于臣民,每個青春的孩子都是一會兒站在左岸,一會兒站在右岸,沒有人可以阻止汨羅河奔流,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歲月劃過指尖,被汨羅河水帶走,帶向遙遠(yuǎn)的天際。

  當(dāng)時間的齒輪慢慢轉(zhuǎn)到青春的歲月,那歡樂純真的小學(xué),青春萌動的初中便被遠(yuǎn)遠(yuǎn)拋在身后,初入校門,滿眼新鮮,一派清新。

  老師們說:高中屬于理想,屬于夢。作家約翰·卡雷說:從書桌上瞭望世界是危險的。

  當(dāng)新鮮感終于慢慢退卻,厚厚的時光早就不知溜掉多少,林力說他是幸運的,因為天賜良機;他還說自己是不幸的,因為無能為力。

  該上學(xué)了,他急忙收拾東西。

  “要多少錢?”父親坐在門檻上,問道?!安灰X,夠,爸!”林力說。

  林父好像看出了兒子的心思,說:“我這里有五十塊,你都拿去,到學(xué)校要舍得花,不要節(jié)約,該用還得用。飯要吃飽,有啥三病兩痛的,要及時看,不要拖。聽見沒?”

  “嗯?!绷至K于還是接了錢,答道。

  “到學(xué)校也別太學(xué)得晚了,也不知道錢夠不夠,這還是你爸前些天上山挖草藥換的。”母親在一旁說。

  “你說些啥你?你看你說些啥。娃都這么大人了,還要你緊說?”父親盯著母親說,母親就無話,去忙她的活了。

  那時晨光正照在父親那因過度勞累而分外蒼老的臉上,林力鼻子陡地一酸,有些想哭。

  “東西收拾好沒?”林父問道?!笆帐昂昧??!绷至π÷暣?。

  父親走進(jìn)屋背起裝滿草藥的背簍,說:“走,我送一下你。哦,你還有啥東西在屋里頭沒?”“沒啥了。”

  一路上都無語,林力覺得父親的腳步就踏在他心上,沉沉作響。他一直都低著頭跟在父親身邊,沒敢看父親,怕父親那一臉的歲月會碰落不經(jīng)意的淚水。

  到了臨時車站,父親看車還沒到,就放好東西,然后說:“你等著車,我去賣了藥就馬上回來?!钡攘艘粫?,車仍未到,父親背著大背簍來了?!败囘€沒來?”父親問,滿臉汗珠。

  “沒來?!绷至π÷曊f。

  “你的藥剛才賣多少錢一斤?”有人問林父。

  “唉,便宜得很,才不到一塊?!备赣H答,一臉的苦。

  林力覺得有些東西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忙努力忍了忍,終沒讓它們滾落下來。又等了很久,車還是沒到。跟前的人開始吃晌午飯了,林力已餓了。

  “餓了沒?”父親問。還沒容林力回答,父親又說:“你看好東西,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闭f著朝一個商店走去,不大一會兒,父親就提著一袋吃的喝的。

  “先吃點?!备赣H望著林力,說道。

  “爸,你也吃點。”

  “我不餓,早飯吃得多?!备赣H說。他似乎還想努力笑一下,終沒笑成。忽然,父親又問道:“這地兒沒賣飯的,吃飽沒?”

  “飽了飽了?!绷至τX得聲音有些嘶啞,忙別過臉去,又等了好一陣,車還沒來?!斑@么晚了,還沒車,怕是今天沒了。”父親說,一邊朝車駛來的方向望。

  “爸,你回去吧,我一會兒自己上車?!绷至窀赣H。

  “那哪兒要得。你這么些東西,一會兒車來了,你能拿上去?”父親笑著說,“還是我多等會兒?!?p>  “那你去買些吃的?!绷至ν赣H,幾乎是懇求?!澳且?,我去看看?!备赣H說著又往一家饅頭店走去。

  饅頭很便宜,一塊錢四個。父親要了四個饅頭正要付錢,車來了。他忙放下饅頭朝林力跑來,一邊說:“不買了,反正你媽肯定給我留著飯;快,你快上車,我來放東西?!备赣H說完背起背簍往車頂棚上吃力地爬。林力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

  林力曉得還有好幾里山路等著空腹的父親一步一步去量,他還曉得父親為了讓他上學(xué)硬戒了好幾年紙煙。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長大”了,父親也日復(fù)一日的衰老,可上次回家,老人家仍然堅持背著大竹簍上山,年逾花甲的人兒啊,你甚至比道旁的古木還要滄桑!

  “你爸就那倔脾氣,閑不住,也勸不住的?!?p>  “你們?nèi)卞X了跟我說啊,多的沒有,生活費還是負(fù)擔(dān)得起啊。”林力不解。

  母親便接著老生常談,談一些買房結(jié)婚之類的話題。

  說多了,她就說,“兒啊,你還是年輕,不更事。”

  “那么,長大的意義到底為何?”林力默默發(fā)問,可他哪里知道,父親還有更多不為人知的小故事呢!

仁日天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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