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養(yǎng)傷
老侯爺這幾日每日都要來看袁儀幾次，今日人雖然看著還是虛弱不過眼神清明，算是清醒過來，他這才放下心來。“丫頭，可是疼的厲害？你忍忍啊，可不敢掙扎?！?p> “太姥爺?！痹瑑x忽然覺得眼睛酸酸的。她其實很怕疼，當(dāng)時毫不猶豫的選擇護著阿立，只因在這陌生的世道，是小小的他給了她溫暖，讓她有了堅持的意義。
“阿立出主意給你出了氣，那袁明安傷的比你重。”他對立哥兒這點甚是滿意，像他們承恩侯府林家人，他們林家就沒有孬的，給人欺了就要討回來。
袁儀吸吸鼻子，嘴角勾起淺淺笑意，她喜歡老侯爺這樣的哄人方式，她覺得溫暖。再看看自己身旁的立哥兒，小家伙今日的臉色看起來好了許多。她還記得他驚懼的煞白的小臉以及崩潰的大哭。他能好好的沒傷著，她覺得自己身上所受的疼痛都值得。自出生起便孤零零的沒得到多少親人溫暖的他，卻毫不吝嗇的將溫暖給了當(dāng)初茫然失措的自己，她怎能不拼盡全力護著他。
“出事當(dāng)日，你祖父不知你們被送到侯府，遣人在外頭瘋找了大半日。直到晚間田管事送袁明安回去，他才得知實情，是個糊涂的?！崩虾顮旊y得的嘮叨數(shù)落人。沒法子，儀兒疼的厲害，說說話許能引開她注意。
想到袁明安傷得不輕，她覺得解氣。不過，雖然祖父找了大半日沒找著自己姐弟，她也不敢附和太姥爺說自家祖父是‘糊涂蛋’。
“你可不許心疼他，誰讓他耽擱了近兩個時辰才來侯府。太姥爺便懲罰他，沒允他見，他竟也不用腦子想想，還是遣人在外頭瞎找。”見老侯爺特意的流露出老頑童模樣，似哄孩兒般哄著她高興，袁儀的嘴角勾起的笑意越深。
這時，兩位大夫又來給她看診，診脈、查看傷處，又詳細(xì)問她頭部的感覺，她都一一配合大夫。
“老侯爺，姑娘眼下這頭疼頭暈的，配合著湯藥臥床靜養(yǎng)一段時日便可好轉(zhuǎn)，只是日后許會留下頭疼頭暈的根子?！?p> “可有好法子去了根子？”老侯爺聽了皺眉，這么小小年歲，怎能留下這么個病根子。
何大夫搖頭，“若是養(yǎng)的好，許是不會留下根子也難說?！?p> “有勞大夫?！崩虾顮敯櫭疾粷M，袁儀卻知道大夫說的是實話，頭部的傷極容易留下頭疼頭暈的病根，這在現(xiàn)代醫(yī)院都是難題，就不為難人家大夫了。
“姑娘，傷筋動骨一百日，不可輕忽，需得臥床精心養(yǎng)著。手腕脫臼雖已矯正，近日也用力不得?！边@位是劉大夫，他擅長的是骨傷，見袁儀不同一般小姑娘的明理，便又仔細(xì)囑咐她一遍。
“是，有勞大夫?！鳖^上的傷需要臥床靜養(yǎng)，腿傷需臥床靜養(yǎng)。她這是要跟床較上勁了，剛穿來就因為落水躺了二十來日，這回躺的時日還要更長。
大夫重新開了方子才離開。
老侯爺心疼袁儀，“大夫的叮囑都記住了？不可操心勞神。過些時日便挪到芙蓉苑去，你舅母已經(jīng)著人收拾妥當(dāng)。”
“儀兒聽太姥爺安排?！痹瑑x心里深深嘆口氣，她知道自己任性不得。
“太姥爺，您可知道那李公子是何人？”那李公子救了她姐弟倆，她卻不知對方是誰，不說如何報答，謝謝人家總是應(yīng)該。
“那侍衛(wèi)瞧著精悍，又姓李...可不好說。既然對方不愿透露，咱們只把這份恩情記著就是?！睆陌⒘⒖谥械拿枋鲆约澳鞘绦l(wèi)的精悍，老侯爺心里雖然有些猜測，卻也不能確定。
“嗯。”也只能這樣了。看老侯爺?shù)膽B(tài)度，說不得許是被夏至她們瞎蒙對了，那李公子也是貴人。
“你安心養(yǎng)傷，其他的無需多想，太姥爺明日再來看你?！崩虾顮攪诟懒艘槐椴欧判牡幕厝ヰB(yǎng)榮院。
“姑娘，這幾日是少夫人送吃食過來，早膳也都是她親自喂您用燕窩粥?！边^些時日要挪到芙蓉苑去，到時要仰仗少夫人照料的地方更多。阿梅知道袁儀是個有主意的，她需得將這幾日的事情都仔細(xì)的說與她知。
“嗯，我知?！辈徽撊绾危俜蛉藗鬟_(dá)的總歸是善意；至于侯府眾人如何，她此時無力去猜測。
“畫兒她們傷得如何？夏至可是在侯府養(yǎng)傷？”當(dāng)時昏昏沉沉著惦記畫兒她們幾個，知道她們都被大奶奶二奶奶帶回袁家，她才放心下來。
“沒姑娘您傷的重。就畫兒重些，能靜能慧都還好，夏至傷了左腿，就在這院子里養(yǎng)著?！碑媰簜牟惠p，只是阿梅不愿意她自己傷重著還要操心。
“棋兒與仲秋會照應(yīng)好，徐大夫也會日日去看她們，姑娘，大夫叮囑了，要您多歇著，不可勞心傷神?！卑⒕找膊辉敢庠瑑x一醒來就操心個沒完。
“這幾日睡夠了，現(xiàn)在睡不著。”若是自己安靜著，更感覺傷處疼的很，說說話還能轉(zhuǎn)移注意力，反而好受些。
“阿梅，你回趟袁家，看看畫兒她們。交代棋兒，讓大夫開些好藥給她們用，不要心疼銀子?！痹瑑x擔(dān)心自己不在，銀錢上棋兒不敢做主。
“姑娘放心，奴婢與徐大夫都交代明白了，徐大夫知道您的為人，不會舍不得用好藥，棋兒手里也留了足夠的銀子?！惫媚锞褪遣傩牡男宰樱瑓s是她們這些做奴婢的福氣。
“這樣就好。阿菊，你先回去看看孩子，再去忙外頭的事，這里有阿立與阿梅在呢?！钡故前⒕?，這許多日沒回去，小林管事跟孩子肯定惦記她。何況臘月底了，外頭多少事情等著她去安排。
“姑娘您放心，有田管事幫著對賬本子。奴婢先去忙活外頭的事情，約莫后日才回來看您?！边@幾日姑娘躺在床上，她哪里顧得外頭的事。
“嗯，不著急，外頭事情都安排妥當(dāng)才回來?！?p> “是，奴婢這就去?！惫媚镞@樣躺床上，外頭確實有許多事等著，阿菊又與阿梅交代了聲才離開。
阿梅倒來溫水，袁儀卻只輕輕抿了兩小口，她不敢喝多水，免得頻繁凈手不方便。
“阿姐，你閉上眼睛歇會兒，我讀書給你聽?！绷⒏鐑阂皇帜弥鴷鴥耘看查竭吷?，一手輕撫著袁儀眼睛讓她閉上，一手拿著書冊聲音輕輕緩緩的讀道：“大溪南岸有四山，名為城門。墻里，水流從門中出，高百余丈，飛流如瀑布，日映風(fēng)動......”
這幾日已經(jīng)睡了許多，這會兒其實是睡不著的，不過聽著立哥兒讀的內(nèi)容她極感興趣，便閉著眼靜靜聽著，不知過了多久，竟又睡了過去。
等她一覺醒來都過了午時。用過晚膳，天已經(jīng)黑透時，大老爺又來了侯府?！靶褋砭秃?，醒來就好?！辈艓兹諞]見，大老爺看著卻是蒼老了許多，整個人顯得很是疲憊。
“嗯，您忙得晚了就無需再趕來看我，我在這里挺好。”大老爺今年已經(jīng)五十出頭，他一向又不注重保養(yǎng)身子，袁儀就怕他累得病倒。
“祖父知，儀兒不操心啊?！庇欣虾顮斦樟纤麄兘愕埽匀环判?。他使了強硬手段，才逼得母親與長子低頭。如今府里是雞飛狗跳的，實在不適宜儀兒養(yǎng)傷，再者她的傷也不適宜車馬勞頓，眼下只能在侯府養(yǎng)著，年后再接回去。
“儀兒可知......？”
“儀兒知?！痹瑑x知道大老爺要說什么。在事發(fā)當(dāng)時她就想到了，若不是被人動了手腳，怎會那么剛好拉他們那輛馬車的馬兒與能靜能慧他們的馬兒都受驚了？能有誰與他們姐弟兩個過不去？這么蠢又這么肆無忌憚的行事方式，除了袁明安，不會有其他人。
“是祖父沒有教好他?！贝罄蠣斃⒕斡譄o奈，長子受了教訓(xùn)也傷重躺著，卻仍沒有絲毫悔過之心。
時至今日他還是想不明白，長子這般不計后果的下狠手，到底憑的是什么，難不成他以為侯府不敢對他下手不成？
“您一樣的教導(dǎo)，二伯與父親就不會如大伯那般?！痹瑑x目光柔和的看著眼前滿眼愧疚的祖父。在她看來，袁明安的所作所為一是因為他自己的秉性，再就是老祖宗無底線的溺愛，所以真的不怪大老爺教導(dǎo)無方。
“儀兒，立兒，老祖宗手里的東西都交了出來，只是...現(xiàn)銀都已被用盡?！贝罄蠣斪杂X臉燒的厲害。
“嗯。”這些都是在意料之中。若是還有現(xiàn)銀存下來，她才要奇怪了。她原本是計劃著年后才能收回老祖宗手里管著的東西，如今遭了這一回難，老侯爺定然是不允老祖再收著母親的產(chǎn)業(yè)，倒是省了她許多麻煩。
“如今你大伯一房的私產(chǎn)加上老祖宗手里的私產(chǎn)都拿了出來才將將萬兩銀子。雖說老侯爺不在意，可差的實在太多，祖父打算把公中的現(xiàn)銀與一處莊子一個鋪子也添上，只是，算起來也不過兩萬兩......”大老爺說著沉沉嘆了口氣。
大房與老祖宗會愿意拿出私產(chǎn)來還？袁儀稍稍一想就明白定然是太姥爺?shù)囊馑?。至于拿公中銀子與產(chǎn)業(yè)出來抵應(yīng)該是祖父的意思，太姥爺不會這么做。
“無需添上公中的產(chǎn)業(yè)與銀子，一府人口總要過日子。祖父該知道太姥爺?shù)臑槿?，他怎肯收回娘的陪嫁？”相比較讓袁明安與老祖宗還銀子，她更想的是與他們脫離關(guān)系，若是能分家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