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如此父女
袁儀自覺與袁三爺并無親情,可說出這話不自覺的眼眶就濕潤了,還是江風吹過她才感覺到臉上的濕意,她抬手抹去,又問那船老大“在哪?”
“你們、你們跟我來?!?p> “小姐,還是小心些,不如等奴婢去找人來?!蹦莒o能慧警惕的盯著那船老大,不愿袁儀真的跟著他去。
袁儀搖頭,反而又問那船老大,“可能走陸路?”
“能,就是費時。”
這樣看來離的不很近,她雖然是一刻也不愿等,可是夜里行船太危險,寧愿多花些時間連夜走陸路。既然說定,兩方人立即就前頭的渡口上岸,能靜結(jié)了包了五日的船資又花了大價錢買來一輛馬車,主仆三人由那姓江的船老大帶路連夜趕路。
天色微明時馬車漸漸停下,隔著簾子能靜說到了,她說著便先跳下馬車然后轉(zhuǎn)身來扶袁儀下去,隨后下來的能慧將馬車安置好,與能靜一左一右的跟在袁儀身旁。
“就、就在前邊?!苯笾钢懊娌贿h處就在水邊的幾間破草屋。
“走?!痹瑑x走的急,沒注意腳下雜草絲滑,一個踉蹌身子就往前撲去,還好能靜能慧警惕,一把拉著她才沒讓她跌得一嘴泥。
“您別急,人、好著呢?!币宦飞细鞣N猜測不停的冒頭,卻因為不確定以及各種顧慮一直忍著沒問關(guān)于袁三爺?shù)那闆r,這時聽到江老大說人好著,袁儀心里壓著的大石頭總算落下,點點頭,一臉沉靜的示意江大帶路。
這地方算不上一個渡口,低矮的坡面上只有三四間頂上鋪著茅草的簡陋屋子擠在一塊兒,坡低下幾根木頭幾塊木板搭著沿伸到河面,水面上泊著一艘與江大一樣破舊的漁船,江大在前頭領(lǐng)著朝其中一間屋子。
屋門低矮,江大推開兩片薄木板門彎腰先進去,能慧也跟著進去,能靜則扶住袁儀等在外頭,能慧很快就又出來并與她點點頭。袁儀舒口氣,幾日來的硬生生壓著道焦慮疲倦一下子涌上來,大步跨進屋子。
屋子就在水邊,還未進門就聞到潮濕的腥氣,屋內(nèi)已經(jīng)點起黃豆大的燈火,借著昏暗的光線,袁儀掃視一圈屋子,眼睛就定在了一處,靠墻的一張木板床上,一個人臉朝外側(cè)著,身上也沒蓋被子,穿著與江大一樣的灰撲撲的粗麻衣裳,就一雙眼睛晶亮的看著袁儀,“儀兒,還真的是你?!?p> “別、別,可是踢疼了?”這人真的是袁三爺。袁儀兩步搶上前,袁三爺也朝她伸手,她卻抬腳狠狠去踢床腿子,袁三爺一愣,出聲阻攔已經(jīng)來不及,袁儀腳疼的皺起眉頭,卻忍著沒吭聲。
過了一會兒,緩過那陣疼痛也壓下那股陌生的不屬于她的酸澀委屈,再用力眨去眼底涌上來的水汽,袁儀才又打量起袁三爺,“傷著哪里了?”
“沒怎么......額......”袁三爺原本想說自己沒怎么傷著,可是在袁儀的瞪視下,只好討好的笑著就想含糊過去。
“可堪馬車顛簸?”袁儀又想翻白眼,早干什么去了,當初兩個孩子說丟下就丟下,現(xiàn)在作這樣子有用?
“能、能,爹爹皮糙肉厚的,騎馬都使得?!痹瑑x沒理他,朝能靜看了一眼,能靜就會意的出屋去,沒一會兒就拿進來一個小包袱,能慧上前一步更貼近木床,伸手要解開袁三爺?shù)囊律眩芭究纯茨膫??!?p> “無需看、無需,儀兒,爹爹的傷已經(jīng)無礙?!彼麌樀檬箘艙u頭,頻頻與袁儀使眼色,袁儀卻沒理他。
江大在一旁看的暗暗咋舌,就說了袁三爺?shù)膫帯?p> 能慧與能靜兩人搭手,去解他衣裳,袁三爺掙不過她們又被自己女兒瞪著,只好訕訕的由她們。
兩處傷明顯的都是刀傷,左邊肩背上的傷約半尺來長,另一處就在下邊一點肋骨處,能看的出來傷處有敷藥卻收的不理想,看著很是嚇人。
能靜能慧給傷處重新清理,再上藥包扎好。
昨夜里是因為不確定,她覺得走陸路更安全些,回去如果還走陸路袁三爺?shù)膫庍€未完全收口肯定受不得馬車顛簸,她便問江大能否再找一艘船來,江大連連點頭,“能,就是船不大好......”
“無妨,我們到渡口再換大一些的船?!?p> “哎,我這就找兄長借船?!苯舐犃诉B忙就要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說船借來了,隨時能走。袁儀點點頭,忽然想起還少了一個人,“福六呢?”
袁三爺一下子變了臉色,沉默著搖頭不語。
這什么意思?袁儀不敢置信的瞪著看他,江大在一旁撓頭插了一句,“我、在江面找了兩天,沒找著?!?p> “他傷的比我重?!?p> 六嬸子怎么辦?袁儀一時沉默下來,過了許久,她才開口說道,“走吧。”
能靜能慧扶袁三爺做起,“儀兒,江大他......”
袁儀知道他什么意思,她抬頭打量這個憨頭憨腦的江大,問道“你可愿跟我們走?”
“這、我一個粗人,除了打魚什么也不會......”
“無妨,你先想想清楚,怎么決定都可,若是愿意,安置好家里便來彭城找我們。”能靜會意的打開包袱遞給她一個荷囊,袁儀從荷囊里頭抽出十張五十兩面額的銀票子遞到江大手里。
“不可不可,這銀子我不能收?!苯蠛盟泼綘C手山芋一樣手掙扎著往回縮。袁儀不與他爭,將銀票子遞給能靜,能靜動作麻利,將銀票子塞他手里再將他握拳包住然后才松開。江大瞪大眼睛驚奇的看著能靜,訕訕的傻笑著。
一行人回到彭城南渡口已經(jīng)是第四日的午后,袁三爺失去蹤影十多日,衙門已經(jīng)傳開,渡口有接應的也有探聽消息的,袁儀不管,只是知會了劉大人,強硬著不肯讓袁三爺停留,徑直回宅子里。
“回來了、小姐回來了,爺回來了......”馬車還沒停穩(wěn),周鵬就已經(jīng)從大門里出來探聽,看到能靜從馬車上下來,他連忙走過來,忽然又急忙返回,進門喊了一通。
里面一陣兵荒馬亂,袁儀他們才進大門繞過影壁,立哥兒已經(jīng)炮彈一樣沖了出來,“阿姐。”
立哥兒沖到袁儀身前便急忙立住,看看一旁的袁三爺就又看著袁儀,眼里滿是欣喜,嘴上卻有些埋怨她,“怎去了這許多日?”
袁儀摸摸他肩膀,看一眼他身后正眼圈有些泛紅的棋兒還有仲秋,接著便拉著他往里走去,邊淡淡解釋“不是與你說了,阿姐去迎父親回來。”
“父親自己會回,阿姐何須理他?!绷⒏鐑翰粷M的嘀咕。
袁儀打發(fā)一臉不愿意的立哥兒跟袁三爺去正屋,她自己卻在院子里坐下,低著頭不知想些什么,過了一會兒,比他們先行一步的能慧請來了大夫,袁儀親自將人請進袁三爺?shù)恼荩约壕陀滞肆顺鰜怼?p> “小姐,奴婢打了水,您先洗洗?”等不來袁儀的回應,棋兒干脆將水端出來,擰了帕子給她擦手,她卻也不接,就連仲秋給她倒的水也沒動。
“小姐?”棋兒詫異的看她,她一向愛干凈,回到家從來都是先洗手擦臉,再喝溫水,今日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