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污蔑
賀皎皎壓下心中的驚慌，盡可能讓自己顯得從容：“大姐姐?！?p> “聽說府中來了貴客，我還沒見過呢。”賀婉婉夾了一塊鹿肉慢條斯理地嚼著，仿佛就是隨口一問。
“大姐姐消息真靈通啊，那人還是大姐姐的舅舅呢！”賀皎皎佯裝天真。
“三妹妹還是一如既往地可愛，待會兒陪我在府里轉轉怎么樣？”賀婉婉放下筷子，正色看著賀皎皎。
“……”賀皎皎猶豫不決，思索了片刻后點了點頭，“好?！?p> 說罷兩人離了席，去了后花園方向。
賀依依見她們兩個走了，也偷偷跟著去了。
漫天飄雪，湖面上結了薄冰，像一塊晶瑩剔透的白玉，覆了一層薄雪，天空中連一只鳥雀都見不著，入目刺眼的白。
“三妹妹怕我嗎？”賀婉婉停住腳步回頭問她。
賀皎皎比她低一大截，氣勢上就輸了許多，聲音細弱蚊蠅：“沒有。”
也不知道賀婉婉聽到了沒有，她輕笑一聲，又問道：“你知道這雪下面是什么嗎？”
賀皎皎不知道她想說什么，茫然地搖了搖頭。
“你看湖面上的雪?！辟R婉婉給她指了指后面的冰湖，目光悵遠。
賀皎皎疑惑地轉身，并沒有看到什么，剛想問就感覺自己后背被人用力一推，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栽，冰面只有薄薄一層，賀皎皎來不及驚慌，頭猛然撞了上去，撞得她一陣頭暈目眩。
“喀嚓——”冰面周圍應聲而裂，賀皎皎撲通整個人沉進水里。一剎那的死寂，賀皎皎感覺時間靜止了，她清晰又迷茫地看著水面上的景象，仿佛觸手可及又好像遠在天邊。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間包圍了她全身，啃噬著她的四肢，肆虐的寒意在身體里亂竄叫囂，讓她沒有力氣掙扎。
書案前的少年聽到對岸傳來的聲音，唇角勾起了一抹詭異的弧度，聲音如鬼魅：“有好戲看了?！?p> 越來越冷了，她好像看見岸上的賀婉婉笑了，跟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一樣，可以看到她的嘴唇在動，但聽不清說了什么。無休止地下沉，賀皎皎的身體已經麻木了，感覺不到寒冷，甚至有點灼熱，渾身像被燒著了。
她想起來了，那種如墜冰窟的感覺，可惜已經晚了……
“別睡，別睡……”賀皎皎眼皮越來越沉，她好像看到了自己在現(xiàn)代時媽媽給自己做的香噴噴的紅燒肉，再一睜眼，面前的人變成了唐書蘭，端著一盤黑黢黢燒焦了的肉，愧疚地向她保證下次一定做好。
如果她能活下來，一定要護好她的娘親，護好賀府。
她好困，好想睡覺……
賀婉婉得意地看賀皎皎一點點下沉，聽到周圍來了人，抬腳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來人聽到聲響后，大驚失色，趕忙招呼人幫忙：“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落水了！有人落水了！”
“嘩啦——”有人跳下去救人，這事傳到宴席上，唐書蘭找不到自己女兒，臉色忽變，匆匆離了席，向湖邊趕去。
其他人怎么會錯過這種好戲，也都趕了過去。
“嬌嬌，嬌嬌！”
賀皎皎好像聽到有人喊她，她想看看是誰，但眼前是無邊無際的白茫，怎么都看不清。
“嬌嬌！”唐書蘭心疼地拉著賀皎皎的手，眼淚一串串往下掉。
手心的溫暖讓賀皎皎感到無比安心，猶如漂泊的船只靠岸，“娘……”賀皎皎眼圈瞬間就紅了，氣息卻虛弱得可怕，仿佛隨時都會斷氣，。
“醒了！嬌嬌醒了！”唐書蘭喜極而泣，比方才哭得更兇，“好孩子，醒了就好醒了就好?！?p> 賀皎皎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丫鬟環(huán)佩步履匆匆，從外面進來，臉色難看，瞧見唐書蘭高興的模樣，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她。
“夫人……”她欲言又止。
唐書蘭看見環(huán)佩面色嚴肅，擦了眼淚，交代好大夫起身跟她出去。
“那位怎么樣了？”唐書蘭迫不及待想知道結果，畢竟從湖里撈上來的還有賀婉婉。
“夫人，大姑娘……懷了?！杯h(huán)佩兩難下還是說了。
唐書蘭聞言身子一晃，險些沒站穩(wěn)摔倒。環(huán)佩趕忙上前扶住。
“夫人先別急，人已經醒了，只是……”
唐書蘭見環(huán)佩還有話要說，揉了揉眉心：“有話就說吧?！?p> “大姑娘醒了之后，說是咱們姑娘推的……”
“怎么可能！”唐書蘭音調陡升，聲音不小引來周圍人側目。
賀皎皎聽到外面的動靜，掙扎著要從床上下來，碧桃趕緊扶好：“姑娘別亂動！”
“我出去看看?！?p> 碧桃見攔不住，干脆拿厚裘衣裹住賀皎皎，一把把她抱了起來。
“娘，出什么事了？”賀皎皎問道。
“你怎么出來了？”唐書蘭嗔怪道，想起方才的事，又無奈擺了擺手，“罷了，你跟我一起去你大姐姐那。”
賀皎皎一聽到大姐姐就感覺大事不妙，有一個想法在腦?？M繞不去。
到了賀婉婉房間，她正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得可怕，比賀皎皎還要虛弱。
“母親?！辟R婉婉掙扎著要起來。
“不用行禮了，躺著吧。”唐書蘭語氣很不耐煩，“你且告訴我，你和嬌嬌怎么落水的？”
“咳、咳，三妹妹她，還小，不是故意的?！辟R婉婉嘴上為賀皎皎開脫，實際上把全部罪責都推到了賀皎皎身上。
在場的還有眾多夫人，聽后紛紛咂舌，還有低頭小聲議論的。
“沒想到三姑娘小小年紀心思這般歹毒！”
“可不是嘛，那可是她親姐姐！”
“賀家怎么養(yǎng)出這樣的女兒？”
說話越來越過分，這些全都被唐書蘭聽在心里，一陣窩火。
“胡說！”唐書蘭怎么受得了這氣，轉身呵斥那些嚼舌根的夫人，“若是嬌嬌推的，那嬌嬌怎么還落水了？”
賀皎皎從頭聽到尾不發(fā)一言，事實上，她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她只覺得頭暈目眩。
賀婉婉直接從床上坐起來，“那母親的意思是我誣蔑三妹妹了？”說完話鋒一轉，“我素來身體虛弱，又懷了孕，何故去拿自己孩子的性命誣蔑她？”
賀皎皎猛然抬頭，死死盯著賀婉婉。好一出惡人先告狀，賀婉婉是存心想毀了她的！從她出生下來，就入局了。
“誰會拿孩子性命去害別人？八成就是三姑娘了。”
“你們給我閉嘴！”唐書蘭發(fā)飆了，“只知道亂嚼舌根，什么東西！”
“娘……”賀皎皎想分辨幾句，“不是我推的大姐姐，是她推的我?！北M管這樣一句話分量輕如鴻毛罷了。
“你們之間可有誰看見當時的情況了？”唐書蘭一一掃過在場的人。
賀依依死死咬住嘴唇，躊躇不決，想要上前卻被顧蕓一把拽回自己身邊，并用眼神警告不要多管閑事。
賀依依害怕地縮了回去，這一切都被賀皎皎看在眼里。
屋里一陣沉默，沒有人站出來說話。
唐書蘭又要發(fā)問時，一個稚氣的聲音響起。
“我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