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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春風(fēng)最相惜

五十四章

當時春風(fēng)最相惜 炎涵的涵 3545 2021-12-10 16:37:00

  蘇彥琛翻了翻攤在腿上的報紙,一截煙灰“撲”地落在他身上的絲質(zhì)晨衣上,他垂下眸漫不經(jīng)心地曲指撣了撣。

  余光里是他肖想了許久的人。昨夜春宵帳暖,也算是得償所愿了。至于感受么——快活自然是有的,只是……多少還是有那么一點點意難平。

  畢竟他著實是費了一番心思的。他還從來沒有為這種事費過心呢。

  該怎么說呢?

  就好比原以為是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他千方百計地尋來,都擺上宴席了,結(jié)果一試,才發(fā)現(xiàn)里頭居然缺了一味頂要緊的佐料。味道不錯是不錯,但終究還是與想像中的有所偏差。

  早知如此,他費那么大勁干嘛,就得像之前馮子岳說的那樣,直接弄來不就得了。

  并不是他非要糾結(jié)此事,實在是因當時對方一副痛不欲生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樣叫他始料未及,很是切切實實地心疼了一陣。

  這讓蘇彥琛在不悅的同時,隱約還有點兒上當受騙的感覺。雖然他的確是使了些手段,但說到底不也是她自己主動送上門來的么。

  何必!

  他是少爺脾氣,固然不會憋屈自己,在不緊要的事情上就更是什么不痛快便要討回什么。堂堂蘇三爺,哪有白吃啞巴虧的道理。

  只是,他未能如愿。

  這個始終一言不發(fā)的女子緊裹著薄毯直起身,仿佛什么都沒聽見,昨夜的一切也都未曾發(fā)生過似的,唯有從低啞的語聲中透露出了些許倦意?!皠隈{,請把我的衣服遞給我,多謝了!”

  低垂的眉眼、平靜無波的神色,令蘇彥琛莫名又添了幾分不悅。

  那件藍布長袍就搭在他左手邊的沙發(fā)扶手上,已然皺成了不成樣。蘇彥琛頗為嫌棄地拎起來,在拋出去的瞬間忽然起了壞心,方向一偏,便將衣服丟到了床尾。

  他的用意很明顯,福臻不可能感覺不到。其實在她醒來后聽到第一句話時,就感覺到了。

  只是昨夜一場噩夢猶如重走地獄一遭,不知是不是苦痛到了極致亦會令人五感麻木?

  似乎是這樣。之前應(yīng)該也是這樣,否則她怕是早已死上十次百次了。

  況且,這原就是她主動求上門的,理當自作自受。

  福臻再一次攏好身上的薄毯,然后小心地探出一只手去夠。窗外驕陽赫赫,明亮的光線使得她臂膊和腕間殘留的淡淡斑痕一覽無遺。

  說出來怕是沒人會信,此時此刻她滿腦子想的居然是完完全全與當前處境毫不相干的事。

  昨日她并未誆沈佳怡,那幾個衣單子只剩兩三天的工期了。她昨日原是打算晚些時間回鋪子趕一趕的,卻沒想竟在這里糊里糊涂地過了一整夜。還有那幾身結(jié)婚禮服,還有領(lǐng)事夫人前幾天曾約了她今早過去談事情。一大攤的事!

  眼下既已銀貨兩訖,自是恨不能生出一對翅膀來,快快逃出生天,脫下舊時裳,著她戰(zhàn)時袍去。

  然而,她失敗了。

  她被迫重現(xiàn)了故事中被人藏起五彩裙的橋段。不同的是,仙女被藏起五彩裙是因為摯誠的愛意,而她,卻是因為惡意的羞辱。

  “是誰,嗯?”她聽見對方嘲諷且略帶不屑地語調(diào),“是你求我救的你那所謂的什么大哥么?還是……謝家那小子?”

  蘇彥琛的目光從與他互攥著衣料的那只手沿著手臂移到了對方垂著的眼睫上,自己都不曉得緣何會問出這樣一個不著調(diào)的問題。

  與他何干?

  管他是誰,不解氣的話,他有的是法子治她。

  但沒來由的,蘇彥琛偏就要她答。

  這回她倒是如他所愿了。他聽見她說:“不是!”

  蘇彥琛本以為她要么又是裝聾作啞對抗,要么惱羞成怒敷衍,不曾想竟答得如此干脆利落。一點遲疑和矜持都沒有,你說氣人不氣人?

  “不是誰?”

  “與他們無關(guān)。”

  “那是誰?”蘇彥琛很惡劣地追問。就在這時,他不經(jīng)意地發(fā)現(xiàn)她的手驟然握緊,在微微發(fā)顫。

  這個小動作與她的語氣和神色顯然不對等。蘇彥琛眼睛微瞇了瞇,不遑多想,就聽她說:“不記得了!”

  淡然得就像在說旁人的事。

  一個女人對這種事竟無所謂到了這個地步,說明了什么?

  蘇彥琛忍不住嗤笑一聲,才生出的些許不忍旋即煙消云散?!澳氵€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勞駕你把衣服還給我吧!”

  簡直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了,蘇彥琛耐心盡失,隨手把衣服一甩,坐回到沙發(fā)上。

  福臻低頭將散落在床上的其他衣物拾進薄毯里,躇躊了一下,又抬眼看了看蘇彥琛。

  “又不是黃花閨女矯情什么,你身上哪處地方我沒看過?”蘇彥琛冷笑,拿起適才擱在煙灰缸上的半截雪茄銜在嘴角,一面擦火柴,一面頗為不耐地朝右側(cè)抬了抬下頜,“帳子后頭架著屏風(fēng)?!?p>  福臻微一點頭,抱著衣服就下了床。

  蘇彥琛盯著她的背影,瞇眼吸了口煙,又緩緩呼了出來。不多時,屏風(fēng)后頭傳出了窸窸窣窣的聲響,雙面繡蘭草屏風(fēng)上隱約可見人影晃動。

  纖細的脖頸,圓潤的肩,單薄的背……還有那頭烏黑柔順的發(fā)。昨晚就鋪在她的胸前和頸間,也纏繞在他的頸間和指間。

  蘇彥琛不自覺搓了搓手指,那種叫人著迷的觸感依然鮮明。又細又軟,又涼又滑,綢緞似的。

  老早就發(fā)現(xiàn)她的發(fā)長得好,可惜素日里卻偏愛拿手絹扎著,以致于他每回見著都很是心癢難撓一番。

  她的這雙手么——修長柔軟,看著倒是秀氣。只是……誰會想得到,昨晚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制住它,都不曉得會被撓成什么樣。明明都醉得那樣厲害,也不知發(fā)什么瘋?

  要命……

  蘇彥琛閉了閉眼,忽然將指間的雪茄往煙灰缸一丟,起身朝屏風(fēng)處走了過去。

  福臻正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背對著屏風(fēng),一面留意外面的動靜,一面哆嗦著手往上系紐扣。旗袍就是這樣,扣子多到煩人。她想,回頭一定要想法子改一改,這樣實在太費工夫。

  身后忽地一聲輕響,似是什么東西磕在了屏風(fēng)架上。

  福臻此時是驚弓之鳥,聽見聲響遽然回頭,可沒等她看清,來人就捏住她的下頜往上抬,二話不說就咬住她的唇。

  福臻駭?shù)媚X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拿手抵在對方胸前,拼了命地掙扎,試圖從對方的控制中脫身。

  蘇彥琛將她的一只手腕反擰在身后將人摁進懷里,另一只手去撩她衣服的下擺。“昨晚你醉得不省人事,都不知道有多掃興。既然我們已是合作關(guān)系,總得要有些誠意,讓我盡興是不是?”

  “不……”福臻驚惶到幾乎失聲。一面極力扭開臉,一面慌亂地阻止,“不行……不要這樣,請你不要這樣……”

  下一秒屏風(fēng)就被推開,蘇彥琛將她打橫抱了出來,“又不是第一次,扭扭捏捏做什么……還有,我警告你啊,可不許再像昨晚那樣撓人了?!?p>  在被壓在床上的瞬間,福臻的眼前一片漆黑。

  周身各處的不適和耳畔濕熱的呼吸令她難耐地喘了幾口氣,但她的唇很快就被堵住了。她覺得自己就像條脫水的魚,被人剮凈了鱗片剔開了骨頭又投進了滾滾的油鍋中。

  窒息感愈發(fā)強烈,趨利避害的本能,令她再一次不自覺地將神志剝離,如同年少時曾做過的。

  那具無法掌控的身體被她丟在了墻的那一頭,而神志則藏于墻的這一頭。這里的她是自由的安全的,當然可以愛怎樣就怎樣,是不是?

  她斂著一顆心閉眼,神馳老遠的地方去:她想回頭得先給領(lǐng)事夫人去個電話,重新約個時間,也不知道領(lǐng)事夫人要找她談什么。哦是了,回頭還要給周亦民去個電話了解一下情況。還有給沈佳怡找的醫(yī)生,不但醫(yī)理要好,還得是嘴嚴實的,萬一露出什么口風(fēng)那就糟了……

  去掉半條命,總算是換得了買主一個滿意。

  都不曉得最后是如何掙扎著起來,又重新將衣服穿上,扣好紐扣。

  實在是一刻都不能多呆,她太需要到大太陽底下好好暴曬上一場,方能喚得回自己的三魂七魄。

  但還未出門,便聽床上人說:“從明天起,每天都會有人去接你。你可別到時又跑哪去了,叫人找不著?!?p>  福臻猛地頓住腳步。她有些疑心是自己聽錯了。

  “你……什么意思?”

  “就是從今往后,我要你住在這里,這下明白了嗎?”

  福臻震驚得一時不知如何反應(yīng)。都說人心險惡,這是不是就是其中一例?

  “不明白!”福臻搖搖頭,很認真地看著對方:“我沒有答應(yīng)過你,之前你也不是這么說的?!?p>  蘇彥琛坐起來靠在床頭,抬手指了指。

  福臻循著看了一眼,耐著性子過去將煙和火柴拿了遞給他。

  “我之前說什么了,竟叫你有如此的誤會?”蘇彥琛沒有立刻燃煙,先將煙湊到鼻間嗅了嗅?!半m然當初沒有立下白紙黑字,但我以為你是值得我相信的。怎么?這事情辦成了,你就想反悔呀?”

  “不,三爺,倘若真是我答應(yīng)的,我絕對半句話都不會多說。只是這件事,我記得很清楚,實在是不存在任何的誤會。”

  福臻緩了緩焦燥的情緒,“我很感謝你的相助,但我想——我如今應(yīng)該不欠你的了。就如你相信我一樣,我也相信你,希望你不會——言而無信!”

  “這怎么就言而無信了?”蘇彥琛翻身下床,慢悠悠地套上晨衣,然后走到福臻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小裁縫,你知道一條人命值多少錢嗎?等一下,我先想想之前你是怎么答我來著——嗯對了,你說是無價的,我沒記錯吧!”

  “還有,我前前后后一共給了你多少好處?你呀——好好算一算吧!”蘇彥琛攏了攏福臻披散在肩上的發(fā),把玩了兩下。想起什么似的從晨衣口袋里摸出昨晚被他扯下來的手絹,頗有興致地學(xué)著將那頭烏發(fā)扎了起來。

  “你總不會以為隨便敷衍敷衍我就能了事?天下哪有這樣的便宜事,你說是不是?”他看了看自己的杰作,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然后走到福臻的跟前,微低下頭,直視著她的眼睛,“我早同你說過我是不做沒有利頭的買賣,當時也是你親口答應(yīng)了的。這會兒你又拼命想抵賴,你說,到底是誰言而無信?”

  福臻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早曉得此人聲名狼藉且心思難測,但福臻總以為到底也是有名望的人家出身,且又承過他幾次人情。除了頭一回,后面幾次相處,他除了嘴上偶爾占些便宜,實際上并沒有旁的過份之舉。這場交易,雖然是以極其不堪的方式進行,但凡事都有它的價碼,對方既然要,她就只能給。之后錢貨兩訖,一拍兩散。

  卻從未試過去細究,對方給的條件里頭是否暗藏玄機!

  怪自己么?那就真的真的是太叫人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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