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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春風(fēng)最相惜

六十三章

當(dāng)時春風(fēng)最相惜 炎涵的涵 2945 2022-03-27 21:24:16

  福臻這里一心只想快事快辦,冷不丁一團黑影迎面撲在她的臉上。

  “先擦擦吧!”蘇三爺一副嫌棄的表情?!澳氵@樣子可真像剛從水溝里撲騰出來的落水狗,看得人糟心!”

  “啊?——”福臻愣了愣,繼而反應(yīng)過來?!芭丁易约河形易约河小!?p>  她忙不迭地將對方丟來的手帕遞還回去,又從自己兜里掏出自己的,草草地往臉上身上擦拭了幾下。

  “聽說瑞泰洋行的人找過你?”蘇三爺問,手一抬就將手里的帕子丟出了窗外。

  福臻一時間有些說不話來。從見到此人到現(xiàn)在,不會超過十分鐘的時間,她的言行舉止一直都很小心。讓對方做出此舉唯一合理的解釋,就是那條手帕她碰過了。所以,這應(yīng)該是嫌棄的意思。

  她知道,有些人確實在這方面格外講究,以往在衣鋪里類似的事也沒少遇上,但福臻還是感到了一陣難堪。

  這便是自甘輕賤的結(jié)果?!疤熳髂酹q可恕,自作孽不可活”,瞧,連老話都這么說。

  福臻自嘲地暗嘆口氣,竭力將某些不該有的情緒摒棄腦后。

  瑞泰洋行。

  聽起來怪陌生的,她一時間找不到相關(guān)的印象。

  “這瑞泰洋行是……”

  “前日與你在咖啡館見面的那個西洋人,正是瑞泰洋行的經(jīng)理?!碧K三爺提醒她。

  “哦!”福臻頓時恍然,點點頭?!笆怯羞@么回事。怎么了?”

  蘇三爺挪了挪身體,雙手環(huán)抱胸前?!盀槭裁床淮饝?yīng)與他們合作?”

  原來是當(dāng)說客來了。她差點忘了對方與西洋人的關(guān)系了。

  “您知道的,我們衣鋪原就有些人手不足,如今好裁縫又不大好招,我是真的抽不出空來?!备U橹斏鞯鼗卮?。

  “是么?”蘇三爺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他們給你開了不錯的條件,難道不比你一天到晚守著那間破鋪子強?況且這幾天進的那些衣料,還花了你不少錢吧?”

  其言外之意福臻十分清楚。她自然是不能讓他知曉自己的真實想法,但這個人得罪不得,她怎么樣都得盡力斡旋。

  “是啊,小本生意不好做,他們說的那些確實很教人心動。”福臻適時地露出遺憾的表情,嘆了口氣。“只是,我心里很清楚自己到底有幾把刷子。小打小鬧勉強還能說得過去,一遇上大場面就真的不夠看了。他們那樣的大洋行,我總不好隨意敷衍,萬一耽誤了他們的正經(jīng)事我可怎么賠得起?!?p>  對方卻是不以為然?!斑@個怕什么,有我為你撐腰,絕對沒有人敢說什么。就算是真做不好造成了什么損失,我也能為你擔(dān)著?!?p>  “謝謝!真的很感謝!只是……這種麻煩事怎好把您牽扯進來?我想,還是……還是算了吧!”

  “真不愿做?”

  福臻露出歉然之色。“真是抱歉?!?p>  蘇三爺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靶校〖热荒悴辉敢?,那我也不強人所難了?!?p>  福臻沒想到對方竟如此好說話,下意識暗地窺看對方的神色。似乎沒有什么不對,但鑒于對方的種種傳聞,福臻心里終究還是有幾分忐忑。這件事說起來總歸是拂了他的面子,也不曉得是不是真的不與她計較。

  不過很快轉(zhuǎn)念又想,恐怕她在沈家也呆不了多久。若當(dāng)真要與她計較,那她……到時就離開汀州城好了,反正她孤身一人到哪兒到一樣。

  臨下車前,福臻很誠懇地同蘇三爺?shù)懒寺曋x。不管怎樣,他切切實實曾幫過自己。這些她始終都沒有忘記,雖然她并不是沒有付出代價。

  估摸是因為雨勢太大,衣鋪的門是半掩著。外頭檐下有兩三個避雨的路人。福臻推開門,把人招呼進去,又吩咐伙計給他們準備椅凳和茶水。

  都說衣食住行,衣字最當(dāng)先,每一個人都可能是衣鋪潛在的顧客。不過舉手之勞,便能換得一個光顧,換得一個好印象,或許還能換得將來某一日免費的口口相傳,最終受益的還是衣鋪。

  也不知從何時起,她便習(xí)慣了這樣事事盤算,只不過七年前為了自己,而后為的則是沈家。

  “你怎么來了?不是說要在診所看護小師妹嗎?”阿泰正踩在高凳上將一些貨搬到貨柜頂上。如今兼做衣料的生意,鋪面就有些不太夠用,只能將空間盡量利用起來。

  福臻走上前過準備搭把手,阿泰連說不用,又催她趕緊去把濕衣服換下來,他有要緊事對她說。

  福臻猜著是美錦織綢廠的事,心里有數(shù)也就不急,轉(zhuǎn)身就先到鋪子后頭的盥洗室去。濕衣服貼在身上半天了,她怕自己又著了涼,而此時,她絕對絕對不能再讓自己倒下。

  真是萬分慶幸前幾日她多帶了一身衣裳過來,不然還真是有些夠嗆了。想到這個,福臻又覺得很有必要再回沈家一趟,至少得將她的衣物拿過來。

  在沈家這么些年,她從未動過攢錢的念頭。她的吃穿用度自有沈太太安排,而她又成日都在衣鋪,少有用錢的時候。沈國曦倒是時不時地會給她些零用錢,但之后她多半又貼補到家用上或是給他們添置零零碎碎的物品,最后能剩下的只有寥寥無幾。

  那些衣物可以說是她僅有財產(chǎn),她沒法丟,更沒有能力再去另行添置。日后若離了沈家,總要有些錢傍身才好。

  換好了衣服出來,那兩位避雨的路人果然在鋪子里逛了起來。人在歇腳時,難免會對周遭的事物引發(fā)關(guān)注,這正是福臻想要的效果。但為避免引起反感,福臻沒有刻意去打擾他們,只與他們閑聊了幾句便到賬臺去翻看賬冊。

  阿泰緊跟著過來,告訴她不久前謝宗燦曾來過一趟。說與美錦織綢廠的合作事項已談妥,合同及新貨對方兩天后就會派人送來衣鋪,讓阿泰盡早通知她。同時還留下話,說他有急事須出門幾天,衣鋪這里若有需要,可以去找他們皮貨店的管事幫忙,他已打過招呼了。

  以謝宗燦這樣溫厚沉穩(wěn)的性子,走得如此倉促,那事情應(yīng)當(dāng)是十分緊急了。

  可他居然一個字都沒有對她提起,明明昨晚與今日上午都與他在一起。甚而在臨走前還代她出面商談好生意上的事。福臻一時也說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覺,但不可否認此刻她心里是有些擔(dān)心的。

  但愿他一切都好!

  接下去,整整一個下午,福臻一步都沒有離開裁縫室。她得盡快完成積壓下來的訂單,還有顧眉卿的婚禮禮服,不論他們需不需要。在離開之前,她不愿讓自己留下更多的遺憾。

  因怕被沈太太撞見,福臻直到晚上九點多鐘才進到沈佳怡所在的病室。正挨在病床邊與沈佳怡說話的家宇聞聲看過來,福臻即刻就發(fā)現(xiàn)他的眼圈發(fā)紅。

  福臻猜測兄妹倆應(yīng)該是在談關(guān)于昨晚發(fā)生的事,便放輕腳步,走上前坐到床的另一側(cè)。

  “……我知道不對,但慧萱說那種酒喝著跟汽水似的,不會醉人。我就沒想太多,也跟著喝了。誰知道……”沈佳怡淌著眼淚哭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罢l知道……他們竟在酒里下了藥……”

  “他要我聽話,要我隨叫隨到……他們讓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后來又逼著我去討好東洋人……我不肯,我真的死也不肯的……可是我沒有辦法……”

  “昨晚他又讓我去陪那個東洋人……我很害怕,本想找個由頭先避一避,可他叫了兩個痞子到我們鋪子……那個東洋人一喝酒就發(fā)瘋……后來又說要在我身上作畫……”

  在沈佳怡斷斷續(xù)續(xù)、悲痛欲絕地泣訴聲中,過往存于福臻心間的那些蛛絲馬跡,也隨之一點點清明了起來。

  福臻只覺得手腳冰涼,周身仿佛置于寒潭之中。她完全沒有想到,一直以來他們的風(fēng)調(diào)雨順,竟是沈佳怡犧牲自己換來的。

  沈太太沒有錯怪她,她的確對不起沈佳怡,她的確該死!

  當(dāng)初在鳳鳴山那次,沈佳怡曾極力試圖擺脫曾博文的。她當(dāng)時明明都看見聽見了,卻依然什么都沒做,任由沈佳怡步步進入對方陷井里。

  而后,便是沈家宇遇襲以及衣鋪無故被砸。這是曾博文對沈佳怡“不聽話”的懲罰。這個傻丫頭為了不殃及家人,不得不對對方妥協(xié)。那晚沈佳怡被她父親掌摑卻沒有為自己辯解,那晚沈佳怡曾伏在她肩上痛哭,并要她相信她。明明當(dāng)時這個傻丫頭的痛苦那么顯而易見,她為何沒有重視起來?她想,自己當(dāng)時不僅是眼瞎了,心也跟著瞎了。

  “佳怡,你好好告訴大哥,那個孩子……是不是……是不是曾博文的?”

  沈家宇握了握妹妹的手,幾次欲言又止,最后終于艱澀地問出了口。

  沈佳怡嘴唇哆嗦著,“我……我不知道!”

  聽到這個答案,沈家宇猝然用手捂住了臉,雙肩不住顫抖起來。

  福臻也忍不住閉了閉眼。那么好的一個女孩……她受的這些屈辱,該要如何才能討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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